一个梦的随想

萧

　　九月，似乎读起来就觉得很好听、很美好的样子，还有三月、七月，给我同样的感觉。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独家感受？或者因为我喜欢奇数？尤其九月，因为中国的传统文化中，九有着丰富的内涵，总让人心里生出圆满、长久、收获、花好月圆之意，就像年画娃娃那样白白胖胖、欢天喜地的讨人喜欢。

上周崴脚休息的一天晚上，夜里二点多了，我还在看书，儿子起夜去卫生间。他几乎从不起夜的，听他问我，你怎么还没睡？我赶紧说“看书，就要睡了”，结果他边上洗手间，声音却不对起来，发出呜咽声，说自己做了个太可怕的梦，边说边哭着来到我的卧室。他梦见在一个房子里写作业，然后喊我没有应答，意识中我就像复联4里那样打个响指消失了，他怎么都找不到我了。他大声哭着，躺在我身边，用被子捂着脸，满脸泪水，哭的伤心极了。我连忙轻拍他，说妈妈在，妈妈在呢。我很想像小时候那样用胳膊搂着他，把他拥在怀里，可是即使他很伤心，也并不让我搂。我说干脆和妈妈一起睡吧，他却很快平复了情绪，说回去睡了。

　　我有多久没见过他哭了？似乎记忆中还是小学二年级时有一个冬天中午，他和同学玩雪竟然忘了回家，急得一家人包括爷爷，又发动大伯，全部出动找他。给老师打电话，给与他相好同学的妈妈打电话，绕着学校周围找都没消息。结果快三点半下午上课时收到他从一个小商店打来的电话，说回家没人，在对面商店联系我们。他大伯开车接他送到学校门口，我生气极了，边训斥他边在他脸上狠狠的打了好几个耳光，他的脸蛋冻的红扑扑的，小小的人儿知道闯了祸，挨了打一声不吭，瘪着嘴哭着还承认错误。那是我唯一一次打他，尤其是打耳光。其实我特别不能接受打人耳光，觉得格外带着侮辱的意味。当时也是因为太生气担心了，之后每次想起小小的他哭着的样子都很难过，觉得自己太心狠了，真不应该。可是后来我问他打的疼吗？他居然说不疼，比起学校老师打的根本不算什么。我知道他们老师有打人的毛病，可是也无可奈何。又一次心疼。

　　第二天他自己也说，都不记得多久没哭过了。他是个情绪比较内敛的孩子，也很少会对我说类似爱我、妈妈最漂亮的甜言蜜语，反而总说我丑，已经不符合他们现在的审美观。那一年诊断上颌窦可能得了恶性肿瘤时，我看着才12岁的他，抱着他哭过的，可是他并不会因为我的眼泪而自己也哭，他只是一言不发，也没有表情，就是默默的坐在那里。当时看着沉默的他，我觉得这个孩子心还挺硬的。他说梦里找不见我了以后，好像有个人对他说，本来我早就该走了，因为什么现在才带走我，反正可怕的很，太吓人的梦。他说然后就醒了，醒来就发现自己哭了。我想在梦中那个画外音是属于死神吧？才让他心生恐惧。不过我倒是没什么忌讳，梦嘛，说出来就破了。反而心里有点喜滋滋的，似乎终于验证了他对我的感情，即使口上不说，这些梦里的情感不是更真实吗？

　　其实我知道他有多依赖我，心里觉得我最好。也是前些天，有个晚上我俩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天，我们说起他们这个年龄孩子和父母的关系。他说像我们这样不吵架，在一起高高兴兴的现在太少了，他举例了院子里一个好朋友的妈妈，说每次他俩一起，那个妈妈就查岗特别严。他们一起游泳要拍照、一起去游乐园要拍照，都要发过去做证明。有一次明明说好朋友在我家睡觉，他妈妈都晚上12点了还专门过来查看。儿子说如果你要是那样我就疯了，太难以忍受了。其实那个妈妈和我很熟，也喜欢两个孩子在一起，还告诉我不喜欢她儿子和某些个同学一起。我觉得她真正不信任的还是她自己的孩子，却不知道这种不信任其实会伤害很多亲子关系。我对儿子说，妈妈也担心自己对你是不是太尊重太温柔，给你太多自由，在学习上给你压力太少，将来你会怪妈妈？他说不会，他觉得我这样特别好。我又问他，那你觉得现在样子的自己好不好？他说好呢。我很开心听到他认可现在的自己，对自己有这种自信心。在他目前的认知中，他认为自己的品行是好的，也让我很安心。他说妈妈，我以后教育不好自己的孩子怎么办？你帮我带。我说好呀，妈妈使劲活，活长一点，以后帮你带。

今年高二了，儿子的作业更多了，晚上常常写作业到二点半，早上七点半不到就得起床。想着他们这些孩子每天最多睡六个小时，真让人心疼。可是也一点帮不到他们，除了陪伴。也只有这二年时间了，孩子长大，越来越留恋的都是父母。他爸爸现在常常特别遗憾，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失去了陪伴儿子的时间。想一想，的确是令人遗憾的。而我，希望时光在陪伴中绵长，让我们的爱，伴着他一生，成为他心中最温暖的力量，不会觉得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