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工人村生活碎片</h3><h1><b style=""><font color="#167efb"> 片头</font></b></h1><h3> 一个批复文件 中,让"工人村"这三个字跳进了在此生活过的人们眼帘。《关于国道G310洛阳境段(铁门镇至三门峡市界)改建工程初步设计的批复》项目建设起点新安县铁门镇东北方西蔡庄村东侧,顺接国道G310洛阳市境段改建,工程终点向西南先后上跨老国道310,陇海铁路及专用线铁路后,经过工人村、涧河、青龙山、玉梅村。</h3><h3> 这次改建有可能使年过花甲的工人村元气大伤,不再是从前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痛。在这里生活过的人们,尤其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像眨眼睛一样,不停地怀念着这个地方,即使睡着了,也会在梦中游走完她的每一个角落……</h3> <h3>碎片一 </h3><h1><font color="#167efb"><b> 大门口</b></font></h1><h3> 工人村生活区入村的门人们习惯叫大门口,当初不知道是有意设计的还是不可避免的,反正大门口有个坡。出门是上坡,进门是下坡,冬天有雪时,孩子们会来这里滑雪、溜冰,骑自行车闸皮不治的下这个坡还得用辅助刹车"鞋底刹"。</h3><h3> 小时候感觉这个不大的门,就像国门,出了门像是出了国,进了门也就回了国。这可能就是说的家也是国,国也是家吧。但大门口在人们的心里肯定是个界。大人送孩子上学、当兵、工作,总要送出大门口反复交待、叮嘱一些大人认为重要孩子不以为然的事情;情人送情人出大门口也会依依不舍,颈椎有毛病似的三步一回头,即使是晚上也是想搂不敢搂偷偷拉拉手;还有约架的,也会说晚八点大门外见,不见不散,信誓旦旦大打一场谁怕谁的样子。到了晚上,胆小的往往看错了表没去,胆大的本也心虚,看对方到点没来也就早早回去了。这个门还有着一层重要界限就是工人和农民的界限,那年代吃商品粮和非商品粮可是一道深深的沟壑,很难逾越。</h3><h3> 这个连接着工人村与外界的门,随着人们走出去的世界越来越大,便显得越来越小,但人们仍然叫她大门口,永远的大门口!</h3> <h3>碎片二</h3><h1><b><font color="#167efb"> 文化宫•俱乐部</font></b></h1><h3> 工人文化宫的前身是工人俱乐部,俱乐部前有个广场,听说再早广场上还有过毛主席塑像。广场上经常放电影,开放式的。总有一群"结巴”孩子拿粉笔在地上画上一片,写上"有人、有人、有人占"。电影开演前自带椅子、凳子,为了避免发生矛盾,多数人就在"有人占"之外的地方,找个位置坐下来,也有个别人来了非得坐在“有人占"的地方,等着“有人占"来了说:“公家的地方卖给你家了。”于是吵一架后也占得个位置。一部电影看完走时还气呼呼的。有年轻人谈恋爱的偏爱坐的边一点、远一点,好在电影演到中场,人都不注意时互相“咬一口,"坐在影幕反面的也有,放场电影只要你想看都能看得到。</h3><h3> 文化宫建成后,总有人对宫里指指点点,说的多的是花钱多了。其实里面功能挺全、挺好的,地下有个舞厅,偶尔还可以在里面喝杯咖啡,浪一下漫,挺大个村子没有个打扮完去"骚"一下的地方也不像话!</h3> <h3>碎片三</h3><h1><b><font color="#167efb"> 栋房</font></b></h1><h3> 你是几栋房的?工人村的人见面不太熟悉的,总会这样问。工人村分为三条路、三排平房,分别为中心路、东路、西路。三排平房南北走向,从北向南十二栋房,每栋房十二户人家(恰好和十二属相吻合),通信地址上一般写的是工人村某某路某栋某号。根据当时住的规律,中心路住的是当官儿的,东路住的是能干的,西路住的是好看的。每家有前后院,空地上可以种花、种菜,养鸡、养鸭,更有不怕麻烦的人家甚至养起了猪。每两栋房共用一套厕所(男、女)一个自来水龙头,厕所和水管的地方也就成了社交场所,星期天集体洗衣服的女人们,外面的、家里的事互相之间说个没完,十分热闹。厕所的坑都是没有门挡的蹲坑,再大的领导进来也得“亮相",男厕所蹲坑时,有臭味相投的会互相递颗烟就开始"屙"聊了,聊得高兴时先拉完的也不走,再干蹲着多聊一会儿,等那个拉完了这个脚麻的都站不起来了。有时候厕所的灯泡坏了、或者被偷了,里面什么也看不见,站着小便谁尿到谁身上也是常有的。后来再遇到黑灯瞎火时,里面的人就不停的边尿边咳嗽,示意有人。</h3><h3> 后来条件好了,厂里把公厕给"分"了,给每家后院盖上了厕所、厨房,不必再去排队拎水、上厕所了。前院也有人家率先私自盖了房,后来就家家效仿都盖了房。有花有草的空地没了,虽然更实用了,却少了许多生活情趣!</h3> <h3>碎片四</h3><h1><b><font color="#167efb"> 大马路•房山头</font></b></h1><h3> 工人村被称之为大马路的是工人村的三条南北主干道,中心路、东路、西路,这三条路除了能行车还和每栋房前的房山头一样是工人村人的活动场所。那个年代,所有的童年游戏活动都在这两个地方进行过,跳皮筋、老鹰捉小鸡、丢手绢、丢沙包、弹玻璃球、撞拐子、踢盒子、摔泥巴、推轱辘圈……那时候孩子们玩儿的都是纯天然、纯手工和废物利用的东西,和现在的孩子们比,在精神生活上丰富很多,那时候的活动都是运动的、集体的活动,最符合孩子们的天性。大马路还肩负着一个重要的使命就是工人村里两家结婚成亲时都要在这条马路上“游街",以示明媒正娶,有广而告之的作用。两家住的越近转的圈越大,迎亲送亲的人也都抱着嫁妆跟着游街,遇到马路边上熟人时互相说笑打骂一下,更增加了热闹气氛。走过的路上炮红满地十分喜气,顺便提一句,这里虽说不是农村也兴闹房,胆大的小伙子闹房时也是能占到点"便宜"的。家有白事时也会在这马路上摔盆、打幡,亲朋、邻居、单位同事都来为去世的人送行,仪式感非常强,人与人之间的情意特别浓。</h3><h3> 每栋房前的房山头是个聊天侃大山的好场所。吃过饭走不了几步路就到了房山头,房山头种有法国梧桐树,法国人种完了就没再管过。夏天凉快,还有水泥桌凳,看见的、听说的、瞎编的话,一股脑都在这里帮助消食儿。有半大孩子说:“批林批孔你们知道不?"另一个说:"孔老二我在小人书上看过,是古代人,林彪好像是中心路一栋的。"过来个大两级的孩子上前:"胡说!林彪是西路三栋的,和我爸是一个车间的,不知道别瞎说。"其他孩子都不敢吭声了。大人们除了说些广播上的事也会说些闲言碎语甚至流言蜚语,一个说:"那晚上我看见那男的拎着烟酒进了领导家,第二天涨工资就评上了半级。"另一个说:"再晚点儿有个女的什么也没拎,后半夜才从领导家出来,第二天也涨了半级。"再一个说:"净瞎说!早就集体开会讨论定下的,哪有临时抱佛脚那一说。"晚上的路灯下常常有下棋的人,有时下得叫上劲了能下一夜。随着每天早上准时的广播喇叭声,这个小村子又开始了新的一天,下棋人打着哈欠回家,准备到班上睡觉了。</h3> <h3>碎片五</h3><h1><b><font color="#167efb"> 职工食堂</font></b></h1><h3> 职工食堂是为单身职工服务的,未婚职工、家属是农村户口的“一头沉”可以在职工食堂用餐,有专用粮票、钱票,单身职工可以兑换,想在职工食堂买点东西,只能找单身职工兑换,食堂是认票不认人的。食堂做的好吃的是炸油条和白菜肉,那个年代缺油少肉,以后再吃什么也没赶上过当年的油条和白菜肉香。不过白菜肉是很少见瘦肉的,有人说里面的瘦肉叫炊事员挑吃了;有人说里面就没有放瘦肉;有人说里面的瘦肉是炊事员自家的鸡拿到食堂杀,杀完鸡鸡肚子里塞满了猪瘦肉拎回家了,白菜肉里哪还会有瘦肉?还有人说还好没去杀羊。</h3><h3> 食堂每到吃饭时非常热闹,不舍得买肉菜的买个便宜素菜盖上饭盒盖端回去吃,买了肉菜的在食堂里就桌子吃,吃来吃去菜上面几片肉不见动,有人路过就客气的说:“来片肉吃吧。"没人会吃,只道谢谢,他就很满足了,见人多时凳子坐不住,蹲在凳子上吃,有人喊:“不敢蹲凳子上。”回喊:“吃完这几片肉就走。”</h3><h3> 食堂有时候晚上会兼做舞厅的。虽然地上打扫干净了,但扫不走饭菜味儿,于是在这饭菜味和花露水味的混合下,先跳一曲《兄妹开荒》接着再跳一曲《斗鸡场上》,情绪始终是高昂的。</h3> <h3>碎片六</h3><h1><b><font color="#167efb"> 大合社</font></b></h1><h3> 大合社就是缩小版的百货商场,那时叫合作社,工人村人加了个"大"字改叫大合社。大合社里的东西在那个年代也可以称为琳琅满目,糖酒烟茶、笔墨纸本、毛线布匹一应俱全,但不像现在商品丰富到每一个种类就多达几十种,如牙膏、护肤品等。大合社里买东西很多物品是要凭票买,买布要布票,副食也要票,买自行车、缝纫机更是一票难求,那时候无须买房买车,房子和屋里的家俱都是公家的,人们只是攒些棉花、被里,再托到北京、上海最好是杭州出差的人买几个好看的被面,把被窝建设好就十分满足了。</h3><h3> 合社里酒是可以零买的,便宜的红薯酒有人现买现喝,酒在那时属于奢侈品,一般人不舍得喝,不知道自己有多大量,喝醉什么感觉。有人酒量大又买不起太多的酒,就现买二两喝下去,抱着头猛往地上一蹲,旁边的人赶紧过来问:"哪儿不舒服?"他蹲在地上说:"少管闲事等着上头呢,喝点酒不上头钱不白花了。"</h3><h3> 红糖买了是用来当补品吃的,白糖化点水当饮料喝,一年下来喝的糖水还没有现在糖尿病人尿的糖水多。大合社里有一道景观是传递票款,售货员把顾客买东西的钱、票收了,开个单子写上价格、数量和钱票一起夹在一个夹子上,通过细钢丝传递到收款员那里,收款员根据单子收款盖章后再传递过去,忙的时候几个夹子飞来飞去,好看有趣。</h3><h3> 大合社的旁边是杂货铺,里面有酱油、醋、咸菜、调料和土杂等。打酱油这个词,现在说起来富有了更多的意思。过去的打酱油纯粹就是指的打酱油,是因为买散装的酱油瓶子反复使用,瓶子空了就拎着去打酱油。酱油瓶口上塞个玉米芯做盖子,方便不漏,只要瓶子不坏会一直使用。有故事说一个老中医的儿子不好好跟父亲学医,父亲去世后有人来找他看病,他后悔当初没好好跟父亲学,硬着头皮给人家看,来的是个拉肚子的,它就叫用玉米芯儿压碎煮水喝,结果喝了后真好了。有同行打听这是什么医理?他说我见酱油瓶上塞个玉米芯酱油就不漏了,想着喝到肚子里也能堵漏吧。这只是一个笑话罢了。</h3><h3> 物资短缺时代,干物资行业的都挺牛的,尤其是大合社不归厂里管,属于县里物资部门下派的,所以在这里更牛了,人们巴结他们就图买个处理的东西不用要票。</h3> <h3>碎片七</h3><h1><b><font color="#167efb"> 理发室</font></b></h1><h3> 理发室是厂里的福利之一,职工理发价格优惠。理发室的椅子大而坚固,坐上去很舒服,现在找不到也不会使用那么笨重占地方的椅子了。洗头用的通通是肥皂,也有给用洗衣粉洗的,个别的还给用过去污粉,即使这样掉头发的也没有现在的人多。男的理发,无论老少一律是技艺娴熟的"锅盖头",脑后把露在外面,只要显得干净整齐,也不追究好看不好看。就这很多人也是不舍得花钱上理发室,找个会理两下的给剪剪省几毛钱。后来理发室换过地方,因为新招进来一批女工安排做理发员,原来的理发室地方太小,这批女理发员个个亮眼,理发室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女理发员经过培训后,在保留“锅盖头”的传统发型下,开发了小平头、大平头、分头,分头也有几种分法:头发多的三七分、头发少的中分、头发再少的来个地方支持中央的"一边倒"。女同志除了理剪发头,还可以烫头,烫头分:火烫、电烫、化学烫,来时还像个鸡食盆的头发,烫完后顶着鸡窝就回家了。</h3><h3> 自从有了女理发员,小伙子们也不怕花钱了,除了理发勤了还舍得专门去洗个头。洗完头出来会讲:“今天是那个长得像王丹凤的给我洗的头,真舒服!"后来这批女理发员还没有成为女理发师就嫁人的嫁人转行的转行,就又剩下剃“锅盖头”的老师傅了。</h3> <h3>碎片八</h3><h1><b><font color="#167efb"> 单身楼</font></b></h1><h3> 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为单身职工提供的宿舍楼,一共三层,曾经是村里的高层建筑。每当进一批外来的新工人,单身楼就开始惹人注目了,还不是因为“单身”两字。就像现在的共享单车一样,只要没人骑,谁都可以上去扫码。打听女单身的比男的要热闹些,先是谁分到哪个车间了,后是谁和谁住在一个屋几号房间。有些小伙子有事没事总要在单身楼的走廊里来回走几遭。其实主动上门搭讪想处对象的成功的并不多,大部分都是被组织上介绍成的,有点姿色的至少也得找个车间副主任家的儿子。也有男的死缠烂打赖着不走最后谈成的,也有女的挑来捡去最后也没找到合适的,因为那个时期企业不断地发展,总会招一些年轻的男女工人,所以这座灰色小楼也演绎了不少青春浪漫的故事。</h3><h3> 后来,随着厂里限制招工,单身楼逐渐变成了住家户,到处成了小孩的哭声和飘扬的尿布,人们也只有重复着过去留下来的故事了。</h3> <h3>碎片九</h3><h1><b><font color="#167efb"> 排队</font></b></h1><h3> 工人村最好的排队秩序是打开水,当时家里都用煤火,下班后捅开炉子,等火上来再烧水做饭很慢。厂里建了锅炉房,集中为大家烧开水。下了班去锅炉房打开水回去做饭就快多了,余下的时间可以休息、娱乐一下。因为开水会烫伤人,所以打开水排队的秩序很好,并且水一直会烧,人人都能打上水,只是后来的人打的水会不太开。如果在工人村参观文明景象,就去锅炉房打开水处。</h3><h3> 买菜和买肉就不一样了,通常是敢挤和会挤的人都要挤一挤的,和打开水不一样,打开水是人人都能打上,只是开不开的问题。买菜来晚的可能就卖完了,买不上了。买肉又不同了,买到了还得分买的肉部位好不好。买菜是为了能买到,买肉还要挑一挑。有人甚至会跳到卖肉房隔开里外的水泥台子上,好的部位也不是猪自己推荐的而是买肉人指定的地方,一般都想要肥瘦相间的肉用来包饺子,敢跳上台子的人,一是比较胆大厉害,二是和卖肉人私下里喝过酒有点私交的。卖肉人动刀时往往是嘴上叼一颗烟,两个耳朵上各夹一颗烟,嘴里含糊地喊着:“说,割哪一块?”</h3> <h3>碎片十</h3><h1><b><font color="#167efb"> 大澡堂</font></b></h1><h3> 大澡堂厂区也有工人村也有,都叫大澡堂。工人村大澡堂有淋浴也有池子。大澡堂放衣服的柜子是不够洗澡人一人一个的,来的晩的人就只有把衣服放高处的架子上。架子是两尺宽几米长的铁管焊的架子,两根铁管间有四指宽的缝,衣服需要卷成团放上,有人脱衣服后潇洒的随意往上一抛就钻进澡堂。洗完出来后发现裤头掉地上了,地上湿漉漉的尽是脏水,只好捡起来,用手指挑着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唱着“空城计”往外走,刚走出去,听到女澡堂像是有人要出来,又赶紧塞进兜里。为什么不把放衣服的架子用铁板来做不留缝隙?可能是为了节约材料吧,至今不得而知。</h3><h3> 大澡堂经常是人满为患,特别是星期天时,和想象中的肉联厂差不多,高个子的冲淋浴低个子的在下面接二次水照样冲,搓灰的只管搓,眼前都是腿也不看,搓了半天没感觉,一看搓的是别人的腿,自己脸红还得挨白眼儿。搓背往往是互相交换着搓,你给我搓搓我给你搓搓,有当老好人的,给好几个人搓,就比别人洗澡时间长了。和自己一起来洗澡的老婆在女澡堂早就洗完出来了,在外等着急了直骂:“让澡堂淹死了还不出来。”不管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洗完澡出来的人个个都倍儿精神,像打了鸡血似的,脸红扑扑的见谁都打招呼!</h3> <h3>碎片十一</h3><h1><b><font color="#167efb"> 大客车</font></b></h1><h3> 工人村的人不知是"夜郎自大"还是叫习惯了,很多地方都叫大什么什么,如大门口、大马路、大操场、大食堂、大合社、大澡堂、大客车……</h3><h3> 大客车是作为方便大家去洛阳市而开通的,早先发券,凭券再加两毛钱就可以上车进城了。大客车早上七点半从工人村出发,到洛阳后停在厂里在洛阳的办事处,下午三点从办事处返回,这样的时间安排持续了很多年。可能是为了让司机也能赶在和厂里一样五点下班吧,每次去洛阳的人们都是因为时间短,总要在上海市场、广州市场、百货楼、老城等繁华热闹的地方选择放弃一两处,带着不尽兴和遗憾回来。那时的长途车少,自己厂的车方便还便宜,如果真要坐长途车多跑路费事不说,晚上几点能到家就不好说了。坐长途车回来也只能坐到人家小水泥厂门口下车,然后背着、拎着大包小包,走在一半是芦院村一半是韩都湾村的庄稼地里的小道上,再穿过几座坟堆,一路上跟进了“聊斋”差不多。疲惫的回到家,谁瞅着谁都像鬼。厂里的车为什么不能晚两个小时返回?为什么不再配个司机轮流值班开车,一直不得而知。现在看来当时方便职工的好事做得还不彻底、太死板了!</h3> <h3>碎片十二</h3><h1><b><font color="#167efb"> 踢足球</font></b></h1><h3> 在工人村踢足球对于男孩子来说,总是要会两脚的,不然不能称为男孩子。由于这个厂子人员的特殊性,尤其是一部分从东北调来的人,他们不仅带来了生产技术同时也带来了足球技术。当地包括县里当时也是没有开展这项运动的。潇洒的奔跑、勇猛的冲撞、漂亮的凌空一脚、魔术般的进门,都使这项运动表现出极大的魅力。</h3><h3> 男孩子基本上都加入了各种球队,厂队、车间队、校队、班级队,实在踢得臭的也会自发组织个"臭脚队”,大部分队员都是由一个叫"苏教练"的带领成长起来的,他的脸部不知哪年什么原因烧伤,加上皮肤黑也看不出实际年龄。跟他学踢足球总是要先学不停地带球奔跑,有时看他忽然摔倒,等你到他跟前担心的看时,他又突然一下子起来跑开了,原来是假装故意摔倒的,然后又赶紧跟在他身后继续奔跑。他带出了一批批的孩子、带出了一串串的欢笑。他不是苏联的教练,他姓苏所以叫他“苏教练”。一批批的孩子长大了,他的步伐也渐渐老了,后来听说去了洛阳,再后来就不知道了。</h3><h3> 他带过踢足球的孩子们都应该感谢他!向他致敬!除了带会了大家踢足球,更给大家的童年增添了许多欢乐,那是永恒的、无价的!</h3> <h3>碎片十三</h3><h1><b><font color="#167efb"> 学校</font></b></h1><h3> 在工人村上学不出村,最长的可以上十三年(不包括留级)小学五年、中学六年、技校两年,文凭学历不高进厂当工人个个都是好工人。学校叫"子弟学校”很多老师也是子弟,这样的功能小而全的居住地,就像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园"。</h3><h3> 那时学校的音乐老师都很漂亮、英语老师都很洋气、体育老师都很壮、化学老师头发都少、数学老师都很古板、语文老师普通话都带方言。最初的老师来自五湖四海,大多数素质高、学历高,后来相继调走,去了本应该属于他们的更大的舞台。多少年后听说他们在大城市生活还是十分怀念这个小村子的,还有人专门回来过。他们怀念这个小村子,因为他们风华正茂的岁月都在这里默默无闻、热心专注的教书,从没想过回报。</h3><h3> 那时候留级可不是光彩的事,就像头上长了浓包,都喊“留级包。"真正走入社会后,“英雄不问出处",有的也发展得非常好。上学时越是调皮的孩子走入社会反而越尊重老师、受同学们喜爱。他们往往讲义气,以至于这部分人每年春节前后总享受好几级同学聚会的待遇,倒显得人缘好、人脉广!</h3> <h3>碎片十四</h3><h1><b><font color="#167efb"> 职工医院</font></b></h1><h3> 职工医院不大,五脏俱全。从婴儿出生的妇产科到南边角落的太平间,中间还有眼科、牙科、小儿科、内科、外科、化验科、外带中医和按摩。在缺医少药的年代,有这么个医院,真是职工和家属天大的待遇。之前吃药打针是免费的,后来实行过一段小改革,按工龄划分个人承担药费的比例,工龄越长负担的比例越少。这里的人就有了新的划分标准——百分之多少。看病也是先挂号,挂号的手顺小窗口伸进去,一定要伸得恰到好处,伸短了看不见,伸长了要挨训的,接下来问你百分之多少?认识你的,你也不敢胡说,不认识你的还得出示医疗证核实下百分之多少。病友躺在病床上还互相打听:“你是百分之多少的人?"那位说了:“我比你参加工作早,你是10%的人吧?我是5%的人。”这不是越活越不像人了是啥?</h3><h3> 在医院工作是很吃香的,当大夫是受人尊重的,当护士也是可以打人屁股的。医院很少出医疗事故,大病救护车送走、小病留下来看守,所以医院大夫的工作是很稳定的,医患关系是很和谐的!</h3> <h3>碎片十五</h3><h1><b><font color="#167efb"> 过年</font></b></h1><h3> 过年前的职工大会上工会主席说:“年年发福利年年落埋怨,众口难调。有人把发的广式香肠拿回去,不蒸不煮切切吃了,回头说发的是啥?又硬又难吃,有人把香肠不拆袋就扔进锅里煮,怪不得说难煮。"</h3><h3> 厂里福利年年有,虽说众口难调,总得来说是件高兴的事,那时企业只抓安全和生产,不考虑销售和价格。计划经济下完成这两项指标就皆大欢喜、人人有功了。指标完成后,从厂里到车间到班组都会发些福利,厂里福利由厂工会发放,之前发肉类、大米等散装食品,一头猪分两扇再割开称了分给每人多少斤,都争着要猪屁股上的肉也发生过矛盾。后来发集装箱,大家统一标准。可是集装箱提前发下来,厂里还没放假,一些单身职工走不了又没冰箱,集装箱里的冷冻食品拿回家时都坏了。发钱吧没法下账,又少了些热闹气氛,人人满意的事也不容易。</h3><h3> 过年前的一两个月,人们就开始谈论过年盼望过年了。新衣服和吃点好的不单是孩子们的向往,大人也一样,辛苦了一年也想犒劳下自己。进入腊月后,整个村子都弥漫着过年的气味,有的开始采购年货、有的提前洗涮,各车间开始排练节目,为正月十五做准备。有点才艺和长相中等偏上的都提前抽出来,半天脱产到工人村大操场排练,说是排练大部分时间是打打闹闹,半天也就过去了。正月十五,往往是以扭秧歌为主,各车间都要组队参加,抽的人多,这样就意味着大部分人都是演员,也就是说大部分人在这一段时间都是快乐的。福利发了、奖金发了、秧歌参加了,东西有了、钱有了、精神头有了这日子还不是幸福到家了,所以很多人会一辈子怀念那些年的时光。那时谁会想到二十多年后有人会问你:"你有房吗?你有车吗?"如果当时有人问,大家会说:"你疯了吧?这不都是公家的吗?"</h3><h3> 大年三十晚上,不上班的在家放鞭炮,上班的有双倍加班工资,还省了鞭炮钱也都没有怨言。整个村子几乎家家同时段一起放鞭炮,像是湖南浏阳哪家鞭炮厂着火了一样,人们享受着震耳欲聋的响声,在年三十的晚上,锅里下着饺子,一家人就着荤素搭配的凉菜喝着"杜康酒",“胸无大志”地陶醉着眼前的生活,。</h3><h3> 初一早上睡不着的早早醒来,先是放一挂鞭,这时的鞭炮因为每家起的早晚不一样,就没有三十晚上放炮齐整了,但也家家少不了放挂鞭图个吉利。天亮了,见面的人互相拜个年,昨天见面还喊人绰号骂人一句的今天见面客气多了。说起绰号也叫外号,村里人大部分人都有,快赶上现在的网名了,绰号有根据长相起的、有根据性格起的、有根据做了某件事起的、有根据某人习惯做某个动作起的、再难听的绰号也在众人长期喊叫下接受了。于是,村人就有了学名、小名、绰号仨名,叫他什么都答应。能知道他三个名字的肯定是最熟的人。</h3><h3> 年三十晚上和初一主要是家人团聚,初二开始同事、朋友之间便互相邀请,大部分家里从初二开始都能传出吆五喝六的猜拳声,家家把集装箱里的东西拿出来轮流着吃,过年期间人人打嗝都一个味儿。猜拳声一直能响到正月十五。小孩子的放鞭炮声和大人的猜拳声一样,也能响到正月十五。年三十和初一大人带着孩子放过鞭炮后就不再放了,小孩子们则把剩余的和为他们专门买的整挂鞭炮一百、二百、五百头的都拆成单个放,一直放到正月十五。有插到煤球上放的、有插到雪地里放的、有插到白菜芯儿里放的、有扔到桶里放的、有扔到水沟里放的、有插到小孩刚拉的屎上把粑粑炸到了自己脸上的,有扔厕所里把尿尿人吓出来的。</h3><h3> 正月十五的秧歌和灯展让猜拳声和鞭炮声渐渐熄灭。秧歌表演开始了,个个脸上都抹了东西,好看的一抹也不好看了,不好看的一抹倒好看了,人人长得都被平均了,丑媳妇的男人乐了,瞅着今天的媳妇儿也不比厂花差。扭秧歌的人比看秧歌的人多,所以扭秧歌的说是演员也同时是观众,你看我扭我看你扭,有时候马路上扭完再扭到操场参加评比,临时搭的台子上,先是领导讲话,然后开始表演,然后宣布名次,年年都是那几个大车间,由于人多秧歌队规模大而得奖,小单位自知争不过,有几个扭得好的嚷嚷着明年不参加了,等到第二年见她又早早地扭上了。</h3><h3> 灯展和灯谜是新年压轴的节目。灯谜年年有灯展有时隔年有,也举行过几回大型的放烟火。猜灯谜有小奖品,有人猜不出来,瞪着牛蛋眼干着急,趁着工作人员不注意先揭掉谜面不让别人猜,找会猜的合伙,奖了香橡皮、手绢等奖品两人分。</h3><h3> “灯笼会、灯笼会、灯笼灭了回家睡!"小孩们挑着纸扎灯笼走来走去,爱往人多的地方钻,不小心被人一碰灯笼里的蜡烛倒了,灯笼着火了,孩子哭着被大人领走了。有家里孩子多不给买灯笼的,他们也不哭也不闹,找个大号破茶缸,里面立个蜡烛,外面蒙个红纸,拎着茶缸子把走来走去,远处看也像个小灯笼。几个人排着队围着工人村一直转到蜡烛燃尽,吆喝一声:“平安无事喽!回家睡觉去了。”这年算是彻底过完了。</h3> <h1><b><font color="#167efb"> 片尾</font></b></h1><h3> 工人村虽不大又偏远,但从物质和文化上讲并不落后。首先,企业最初归国家建材局直管,是河南省最大的水泥企业,虽说后来下放归地方政府管,但对外面的形势和国家的政策从不缺乏了解。其次,这里的人员来自五湖四海,丰富了他们的物质、文化生活,他们从北京调来的人那里知道了全聚德烤鸭;从南京调来的人那里知道了南京板鸭、咸水鸭;从东北调来的人那里学会了腌酸菜、猪肉炖粉条;从广东调来的人那里听说了吃蛇和田鼠;从铁门赶会买来一块布,上海人也会说:"阿拉从上海捎回来地。"有参加过红军长征、抗日战争、抗美援朝的老革命会讲一些延安和朝鲜战场的故事。全国大部分省的人都有,他们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为了祖国的建设聚集在这个小村子,在这里共同工作、生活,相互融合着、发展着。</h3><h3> 从黄河上第一座大坝——三门峡大坝到黄河上最后一座大坝——小浪底大坝,用的所有水泥全部出自这个厂,凝聚着他们几代人的血汗。两座大坝截流了他们三代人的人生,最后无奈告别了"黄河"两字。</h3><h3> 当年的工人村像一件器形精美的陶器,现在变成了片片碎片,我从工人村最北边的大门口到最南边的医院,捡拾了这些小小的生活碎片,不足以展现它当年的原貌,希望有更多的工人村人,把你们手里保留的、捡拾的碎片,都能拿出来,让我们共同去复原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珍宝!</h3> <h3>怀念工人村</h3><h3>走过的地方越多,越忘不掉那小村庄。</h3><h3>走过的地方越远,越对那小村眷恋。</h3><h3>百十余亩地的围墙,圈养了我们几代人。</h3><h3>也定格了我们快乐的童年。</h3><h3>快乐并没有因为地方小而减少,</h3><h3>孩提时的眼里那里什么都大。</h3><h3>大马路、大操场、大门口、大客车、大澡堂。</h3><h3>如今住的高楼能算洋?</h3><h3>我们那时住的是带院子的房。</h3><h3>打开水免费,用本本称粮,</h3><h3>正月十五猜灯谜,过节还发火腿肠。</h3><h3>社会发展这么快,幸福的回忆还在那里。</h3><h3>和谐美满一个村庄,</h3><h3>红墙红瓦、梧桐白杨,一个忘不掉的地方。</h3><h3>为什么即将消亡?</h3><h3>去过的人不多,出来的人不少。</h3><h3>没出过什么大人物,</h3><h3>也没有过恶人在那里成长。</h3><h3>平平淡淡一个村庄,</h3><h3>红墙红瓦、学校、食堂一个忘不掉的地方。</h3><h3><br></h3><h3>为什么即将消亡?</h3><h3>外面发生过的所有故事,</h3><h3>那里面都曾经发生过。</h3><h3>那里曾经是一个王国,</h3><h3>五颜六色一个村庄。</h3><h3>红墙红瓦、小河流淌,一个忘不掉的地方。</h3><h3>为什么即将消亡?</h3><h3>我们不停地奋斗不就是为了拥有那样一个地方。</h3><h3>医院、学校、食堂、带院子的房。</h3><h3>梧桐、白杨、人人有份的火腿肠。</h3><h3>一个能不求人,就不求人的地方</h3><h3>陶渊明笔下的那样。</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