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零食》（之二）

燕云

写给日晖新村小学66届四班同学看的美篇

（接上回）

日晖商店食品柜台营业员背后的货橱里还有荤素罐头若干种。有玻璃罐头，有铁皮罐头。

至今还记得猪肉罐头看上去全是白乎乎的猪油。

烤子鱼，至今仍然爱吃这一口！

还有果酱罐头，早餐时揩在面包上（我家主要是馒头），颇有点小清新的感觉。

当我看到这张商标时情绪特别激动，自微信同学群建立后，有人钩沉出了小学二年级时在西郊公园春游中某男生向某女生赠送梅林牌午餐肉罐头的“风流轶事”，说实在的我起初对这个爆料不太相信，且不说那时我们还是不谙世事的“小屁孩”外，更因了我脑海中根本没有梅林牌午餐肉罐头的印象。现在这张商标出现使得这段佳话得到了实锤验证，用现在的法理来说叫“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上世纪六十年代确实有梅林牌午餐肉罐头！

用蜂蜜冲水喝是每个小朋友的记忆，特别是在感冒的时候。

那时的咖啡和可可都是四四方方的小块包装。

大人们有时喝这个，虽国门紧闭，但西洋遗风犹在。

我们“小八腊子”大多数喝这个！（这也是我吃不准年代的商品，经查证上世纪六十年代就有）

更小的孩子吃这个，奶粉和奶糕。

家庭条件好的孩子吃这个—炼乳。

藕粉想必大家不会陌生吧！

《夏日篇》

日晖商店最西端一个开间是卖冷饮的，一台硕大的冷藏机正冲着我们去学校的路，炎热而静谧的夏日，这台冷藏机昼夜发出轻微的“嗡嗡”声，这声音对我们带了了巨大的诱惑。当你付过钱后，营业员会提起厚重的盖子从里面取出棒冰来。

空气中散发着一丝淡淡甜味。透过散热孔网罩，可以看到制冷管道上裹着一层冰。

那时棒冰品种与今天不能同日而语，主打品种主要是赤豆棒冰、绿豆棒冰、雪糕和冰砖。

偶尔也卖橘子棒冰、山楂棒冰和盐水棒冰。

棒冰四分钱一根，碰巧了能买到断了“腿”的棒冰，可以便宜一分钱，一般小朋友买到了这样的棒冰，都感觉“塌到便宜货”，好开心！而雪糕的价格要“翻一只跟斗”八分钱一根。

冰砖分大、中、小三种。价格已全然忘记。

棒冰雪糕不止日晖商店卖，街面也有卖的。挎着木头箱子和提着大号保温杯卖棒冰的小贩穿梭在马路上，打开箱盖可以看见里面是厚厚的棉花胎，裹着棒冰以防止化掉，。小贩拿着木块敲的箱子“棒棒”作响是当年上海滩夏日里的一道风景线。

我们居住的日晖新村地区是建国后在农田中开辟出来的，与民国时期建成的市中心相比属于“穷乡僻壤”、“下只角”，如果我们向市中心走，（其实只有几站地），在那儿的饮食店里能吃到刨冰、冰冻绿豆汤和酸梅汤。

不知道同学们是否还记得那个年代有一种非常廉价的消暑品盐水片。这种用生理盐水做成的含片，在药房里有卖，5分钱可以买上几十片，放在嘴里含化了，有点喝盐汽水的味道，当时只有高温作业的工人才能享受到这种待遇。我和我弟弟没有少吃了盐水片，只因我父亲是体育工作者，单位里运动员训练后用它来补充盐分平衡电解质，有时父亲带回一包来，我和我弟弟除了自己吃还会像现在发口香糖一样，在小伙伴中发上一圈。盐水片的受欢迎程度可以通过当年一首儿歌窥见一斑：

“同志们，捉牢伊。

投机倒把贩卖盐水片------”

                             《瓜果篇》

印象中日晖商店的西屋除了卖棒冰外还卖水果，一个玻璃罩里是切好另卖的西瓜。这里紧邻零陵路马路菜场，夏季腐烂的蔬菜会引来无数苍蝇飞舞。

西瓜大量上市时就在路边卖！

黄金瓜是那个年代最常见的瓜种，深受上海市民的喜爱。

还有菜瓜，甜度照黄金瓜差远了，但有人喜欢它的清脆。

整个夏季我们吃的最多的不是西瓜和黄金瓜，而是西红柿，沪人称“番茄”。那时没有塑料大棚，没有反季节蔬菜，。季夏六月，时暑赫晞，西红柿滥了市场，几分钱就买一斤。今天的西红柿样子非常好看，但口感与我们小时候所吃的西红柿无法比拟。有人说这是“珍珠翡翠白玉汤”效应（即“饥饿出美味”效应），其实不然，经专家分析论证，那时候没有化肥、农药、激素，没有各种催熟剂、保鲜剂，没有引进品种、基因改良-------所吃果蔬都顺应天时节令，传统耕种施肥，因而全部是原汁原味有滋有味！

苹果的品种就那么几种，依次为大国光、小国光、红玉、黄香蕉（金帅）、红香蕉（红心）不知日本红富士、美国蛇果为何物。

梨是大家很熟悉的水果，上海人称之为“生梨”。好像只有莱阳梨、鸭梨等几个品种，远不如现在多，什么砀山梨、廓尔勒香梨、雪花梨、苹果梨、秋水梨------，

有的年份日晖商店和零陵路菜场有卖这种梨的，在我的家乡，这种梨叫“茄梨”、“老婆梨”，沪人称之为“莱阳梨”，可能与其产地有关，也可能与吴方言中的“莱阳”与“烂煬”同音有关（煬者，化也），因为这种梨以绵软著称。

每当下来桃、杏、李时，母亲都会说那两句山东谚语：“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杏半筐”，意在桃子是最好吃最又营养的水果。杏差之，李子更是不益多吃。

也许是我的孤陋寡闻，那时不知有南汇水蜜桃，只知有无锡水蜜桃，一如不知有阳澄湖大闸蟹只知有崇明清水大闸蟹一样，而我去了山东插队落户才知道在当地，杏有很多品种。

父亲每年都要带运动队去全国各地参加运动会、什么锦标赛啦、冠军赛啦，去南方打比赛回来总会带一些南国的水果，当然这些水果上海也有卖的。一次带回来一串绿芭蕉，放在“饭蒲子”（一种用稻草编织的筐，有盖，保温米饭用）里捂着，我和我弟弟每天都偷着吃，捂熟了也吃光了。

吃了岭南水果吃江南水果，今天的枇杷改良的个体大如蛋，味道却差了许多，小个的太湖白沙枇杷虽然还有售，但价格贵的吓人。

产自家门口的食物，体现了江南水乡的特色。（上海周边）

葡萄和石榴的上市意味着明亮热闹的夏季已经过去，秋天悄然而至了。

读小学时，不像今天的孩子作业繁重亚历山大，往往傍晚时分，大人们还没有下班我们已经在外面乘风凉了，当父亲的身影从楼角的拐弯处出现，并且手里还提了一捆“甜萝秫”（甜高粱秸），我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

                                   

                                      《零碎篇》

除了在日晖商店买零食外，大木桥路上的几爿烟纸店是我们获取零食的第二个途径，烟纸店虽然零食品种少，但营业时间比正轨商店长。我们有时是正好路过，有时是在日晖商店打烊以后嘴巴又“淡出鸟来了”（《水浒传》语），会在那儿买零食。

我幼时就读的日晖新村小学位于茶陵路上，东侧为日晖一村，南侧是日晖二村，每当放学时，茶陵路上乌泱乌泱的全是小学生。茶陵路零陵路拐角处人行道上，长年累月的支着几个买零食的摊头。他们借助地理优势专做小学生的生意。

小摊头用木头打造，分成若干格子，每个格子中摆放一种蜜饯，其特点是可以零卖，用一二分钱就能买到“心仪”的食物。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一个获取零食的重要途径。在小摊头上买零食是我们童年生活的一个“重头戏”。

三年“困难时期”，我甚至见过小摊头卖过摊贩自己炒的菜，如酱油螺蛳、卷心菜等。

童年时小摊头影像我遍查网络无果，所幸我弟弟在《自说自画童年轶事》中用画笔作了精确的描述。

小摊头上不但能零散地买到盐金枣、咸支卜等零食，也能买到日晖商店没有的东西，例如我们非常喜欢的甘草，它特殊的香味让我们咀嚼良久。（此线索由夏鞍洁同学提供）

一分钱便能买到可口的食品，于是家中的存钱罐成为了我和我弟弟觊觎的目标。那时我家有一个用竹筒做的储钱罐，大人们往里存放的硬币，我们则想方设法的把它抠出来，拿到小摊头上换取口福。

除了在外面买着吃外，父母还会给我们炒面粉，做酒酿，蒸发糕吃。

那时，日晖商店食品柜台有卖酒药和发糕粉的。

炸虾片我现在很爱吃但不敢吃，太油了。

有时半夜醒来，天还“乌漆麻黑”，已能听见送奶人车筐里发出的奶瓶碰撞的响声，这是新的一天开始的晨曲。牛奶是上海市民须臾不能离开的饮品，哪个小朋友不是喝着它长大的？

图中这个牛奶瓶也许有的同学家中还有，而我是在中国收藏网上费了老大的功夫才找到的，上面标注的日期为50年代。

有时我们身体不好，父母会给我们补充一些鱼肝油和钙片之类的营养品。那时鱼肝油不光有丸剂还有滴剂，往嘴里滴时，嗬！那个腥味我到现在都记得！

爆米花一节已经滥觞，不分地域，不分城乡，但凡是回忆童年的文章皆提到它，我也在群里说过多次，在此就不赘述了。

有一种食物我不得不提，感觉它与文化有关联，上海有很多银杏树，特别是在那些高雅的街区，它的果实白果在日晖电影院前有卖的，夜晚居民们去看电影，影院门前炒白果的火炉呈八字型排开，贩卖人一边翻炒一边用浓重的本地方言大声唱道：

“香是香来糯是糯,一角洋佃买一包-------”

最后我以以往过年时上海市民的福利作为本文的结尾：

以上物品现在全都有售，所不同的是计划经济年代大部分凭票供给，而现在畅开了卖，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有钱！

童年的零食如同闪着丝质光泽的维线，与其它成长要素的经线交织出了人生最华彩的锦缎；相同的记忆是维系同龄人友谊小船的揽绳，不同人生道路上形成的认知差异和三观鸿沟再大也不至于倾覆；青年中年时不管有多少艰难困苦跌宕起伏，只要孩提时代是金色的，便能勾兑出整个人生的馥郁与靓丽。当我们步入老年后会为有那么多可资回忆的东西而愉悦，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之中难道不是一种晚年的幸福吗？

四班的同学们！让我们一起来回忆吧！

燕云

20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