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楚天南雁】逃港者老姜叔</h3><h3>楚天南雁讲述草根人的江湖故事</h3><h3><br></h3><h3>上一篇文章我讲了香港大哥何老大的故事,反响不错。这次我讲一个逃港者老姜叔的故事。</h3><h3>老姜叔是铁路机务段的火车副司机,住在我家的斜对面。那时物质匮乏,老姜叔去铁路物资供应站买棉被,棉被要棉花票不说还断货。老姜叔很生气,就在他值乘的货车上偷了两床棉被回家,被保卫科抓住了。</h3><h3>那年头是讲阶级斗争的,这种行为是破坏社会主义建设。本来也只要拘留十天半个月,不准开火车,发配扫地劳动,再进行几场批斗会,受点皮肉苦,以后夹着尾巴做人,也就完事了。可老姜叔偏要争论说什么社会主义让人吃不好穿不暖等等,一下子就把问题政治化了。保卫科请示公安决定对他劳教三年。</h3><h3>老姜叔连夜从保卫科关押处逃出来,爬火车向资本主义的香港逃亡。结果在边境口岸被捕了,被以“反革命叛国投敌罪”,判了十五年。那是一九七四年的事情,老姜叔当时也不老只有三十岁。</h3><h3>老姜叔一入狱,可怜了年轻的老婆和两个年幼的儿子。老姜叔的老婆王姨是邻县三都镇上的人,没有工作。大儿子当年五岁,小儿子两三岁,王姨在我们这地方举目无亲,家中没有了一分钱收入,要带着两个儿子生存,个中艰辛可想而知。</h3><h3>王姨厚着脸皮去求人找了一份环卫处扫街的临时工作,每天天不亮就做好简单的早餐留给两个儿子,要到上午十一点才回来。下午四五点又要去扫街,直到晚上七八点才下班。两个儿子基本上就处于天不管地不收的地步!</h3><h3>生活上艰难还是小事,人格上的歧视和侮辱才是杀人的刀。机务段和居委会大会小会就拿老姜叔叛国投敌说事,王姨是反革命家属,两个儿子是狗崽子。王姨气愤起来就一把鼻涕一把泪,指天跺脚骂老姜叔。然后和两个索索发抖的儿子搂在一起哭!</h3><h3>大儿子生得眉目清秀,也很玲俐聪明,只是脸上身上好多黑痣,我们都叫他“麻子”。小儿子虎头虎脑,憨厚寡言。奇怪的是王姨人前人后都咒骂老姜叔,却始终不肯与他离婚。</h3><h3>麻子到了入学年纪了,铁路子弟学校不收,说老姜叔被开除了,麻子不是铁路子弟。麻子不得不到很远的市里小学去读书。两年后弟弟也入学了,麻子俩兄弟风里雨里相伴而行。在家属区在学校,麻子俩兄弟不知受过多少欺辱,挨过多少打。</h3><h3>更凄凉的是,机务段收回了他们的住房,把他们一家扫地出门。王姨饱含热泪,哭着闹着,拖家携口到菜农家去租住破陋的房子。走的那一天,我们邻居们都出门来看着这一幕,我妈妈都落泪了,我也鼻子酸酸觉得很悲伤。我老爸暴躁地想骂娘,被我老妈拖进了屋里。</h3><h3>一直到麻子小学快毕业了。老姜叔平反出狱,补发了工资,重新回到了机务段上班,十五年刑期只坐了五年多。如果是偷棉被怎么都不会翻案的,被安上了反革命叛国投敌罪就是政治犯,因祸得福赶上了拨乱反正平反冤假错案。感谢政府感谢党!</h3><h3>麻子却被耽误了,在学校里读不进书,从挨打再到天天揣把刀找人打架,成了好勇斗狠的小烂仔!读到初中一年级就被学校开除了。捱到麻子十六岁,老姜叔在机务段搞了个病退,让麻子顶替到机务段去上班。老姜叔和王姨包了个防空洞种磨菇去了。</h3><h3>麻子的名声越来越大,碰上了搞活经济的好时机,好多矿山和赌场老板请麻子去看场子。麻子带着一帮兄弟刀光剑影,出生入死,混得风生水起、风光无限,当上了赫赫有名的“黑老大”。最终成了最高人民检察院督办的大案要犯,据说弟弟也牵连进去了。后来麻子被判了无期徒刑,送到外地服刑去了。江湖上不再有他的消息,只有关于他的传说。</h3><h3>满纸糊涂言,一把辛酸泪!</h3><h3>多少年没有见到老姜叔和王姨了,算来应该都是七十高龄的人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可否安好?</h3> <h3>写文不易,敬请打赏!</h3><h3>谢谢您的关注与转发!</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