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零食》（之一）

燕云

写给日晖新村小学66级四班同学看的美篇

日前，在某公众号看到篇文章，作者图文并茂地讲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童年时代的零食，让我垂涎欲滴并回忆起自己儿时吃过的零食，由此记忆深处一扇尘封久远的大门被打开了……

上世纪五十年代我们垂髫之时上海都有哪些零食供应？想要跨越流经六十多年的时间长河悉数还原当年的影像其难度不亚于从万米高空透过云层缝隙窥视湖面荡漾的涟漪。

于是便“绞尽了脑汁”回想，果然“天道酬勤”，曲径通幽柳暗花明，那些支离破碎斑驳晦暗的影像倒也渐渐地浮现在了眼前。

由此产生了想把它写出来的冲动，为此首先是去街面和食品商店中进行考察甄别，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零食还在销售，如盐金枣、咸支卜等；然而更多的是困惑：有很多零食的时间边界非常模糊，难以界定是那时的还是后来出现的，如棉花糖、话梅糖等，没想到考古学和历史学的专属名词“断代”概念在这里得到了体现。

接下来借助于强大的互联网。经过将近两个月的苦苦搜索，发现了许多有价值的线索。我不得不佩服这世上真有一些“心细如发”的人，他们有藏东西的习惯，一些我们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用处”的小物件，他们能够收藏保存几十年并拍照传到网上。在浩如烟海的网络中，每当我挖掘出一个有价值的线索时，都会如获至宝般的像个在海边沙滩上捡拾贝壳的顽童那样欢呼雀跃。

非常感谢这些“有心人”，是他们让我得以穿越悠悠时空回到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上海。

然而一个人的记忆力毕竟是有限的，挂一漏万在所难免，在回忆的过程中甚至会出现很大的偏差。因此，本美篇将一直保持着“开源”状态，请同学们附议并扩散，只要大家以及同龄人有了新的发现，请立即告知我，我会填充和修改，我只想把记忆的碎片融合成为一个清晰的镜像。

但我有二个“限制”：一，改革开放以后呈几何级增长的零食不在此例，二，主、副食品不在此例。

说起小时候所吃的零食，不得不提到日晖新村综合商店（以下简称日晖商店），这是我们获得零食的主要来源之一。

建国初期上海市人民政府为解决日益突出的人口暴涨问题，在当时的中心城区边缘肇嘉浜路以南，今天的徐汇区斜土街道片区连续建造了八个工人新村，分别为日晖一村至日晖七村，外加一个江南新村。

与今天营业网点星罗棋布的格局不同，当时的市政府在日晖新村周边设置的公共服务设施除了菜场、粮店、副食品店、幼儿园、小学校、医院和电影院外，为这个号称拥有10万居住人口保障商品供给的“大”商店只有日晖商店！

因此它必然是一个商品门类齐全的综合性商店。建店伊始，尚未对其实行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日晖商店也许来源于几家民营资本，因此大家更多的称呼它为“合作社”！

从照片中可以看到，如今这个叠加了两条地铁线路，街面商店鳞次栉比、街上车水马龙人流熙攘，房价以天文数字呈现的环线内黄金地段，1956年却宛如一个“大农村”！（从左到右第四个是我，第二个是我弟弟，第三个是群主）

（此图由袁定方同学提供）

日晖商店店内布局大部分已忘却，只依稀记得东北角的文具柜台和二楼卖布匹的柜台：文具柜台是因了我和我弟弟经常去购买蜡笔、“铅化纸”、铅笔、颜料、墨水等画画材料；二楼之所以记住了，是因为它的“钢丝结算系统”，夹着钱与票据的夹子顺着钢丝穿梭往返于收银台和各个柜台之间的景象煞是有趣。

位于商店西南角的零食柜台却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这里承载了我太多的童年记忆。

食品柜台不大，三尺见方，前柜后橱，营业员站立其中。营业员是何等模样已不复记得，但玻璃柜中的各种蜜饯、柜台上大瓶子里的糖果、饼干，立橱上摆放的饮料、罐头、面包却有印象，因为它们对我太有吸引力啦！

                                      

                                          《蜜饯篇》

之所以将盐金枣和咸支卜放在最前面，是因为它们价廉物美，尤其是咸支卜，才三分钱一包，而盐金枣粒多耐吃。是那个不富裕年代小孩子的首选。

桃爿有奶油和甘草的，好像是五分钱一包。

话梅好像一角钱一包。

橄榄有好几种。有咸橄榄、甘草橄榄和敲扁橄榄等。若干年后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吃的咸橄榄，十分馋嘮，便到食品店去买，营业员告诉我说现在只有盐津橄榄，那种满是盐粒的咸橄榄不符合食品卫生标准，早停止生产了。我说现在倒是绿色环保了，里面都是稳定剂，安赛蜜， 阿斯巴甜， 山梨酸钾， 甜蜜素…

甘草杨梅虽肉少难离核，却味道很赞！

九制陈皮非常符合我这个有着传统重口味的山东人。

日晖商店中的蜜饯肯定不止这些，我一定遗漏掉很多，留给同学们拾遗补缺吧！

那时石化工业不发达，没有塑料袋，包装食品基本上是用纸袋。三角包是我们最熟悉的包装样式。

我所住的日晖二村70号三室里有位阿阿姐姐，她给这些蜜饯起了个形象而生动的名字，叫“小意思”。没承想这个叫法一直延续到今天。

我爱吃“小意思”的习惯甚至跟随我下乡插队来的山东，早年山东没有这些“小意思”卖，我从上海带过去，一次一个老乡见我吃话梅，问我要了一颗，甫一入口便吐的老远：

“啊呸！这玩意又齁又酸，是人吃的东西吗……？”

好在现在山东的很多超市和食品店里，这些“小意思”也有得卖了。

                                         《糖果篇》

毕竟是中国最大的工商业城市，上海拥有众多的食品厂，如光明、益民、泰康----------尽管那个年代并不富裕，但水果糖种类却不少。（待闲暇时我把它作为一个专题来描述，这里只展现我印象较深的几种水果糖。）日晖商店食品柜台的水果糖大体上分为硬糖和软糖两种，大人们来买糖，通常会买各色软硬糖掺合在一起的糖，叫“什锦糖”，花一样的钱可以吃到不同的口味。（奇怪的是我不记得有话梅糖）。

曾经的大白兔奶糖。

如同集邮、集香烟壳，收集糖纸头是童鞋们共同的爱好，收藏是一种情趣，它既可增加乐趣又可陶冶性情。男孩女孩都爱玩。但通常男孩子只有三分钟热度，像我收集了几十张就放弃了，女孩子对这个爱好要专注的多，隔壁三室的阿阿阿姐收集了几大本，有时拿出来把玩，让我们羡慕的不行。

糖纸头有两种材质，一种为腊纸，上面印有赏心悦目的色彩和图案。一种是玻璃纸，图案和色彩简单些，但因其透明可直观糖块本来内容，糖块经玻璃纸一包装，显得有些高档。腊质糖纸不管怎么皱，夹在书本中假以时日会变得平整光洁。玻璃糖纸可以先浸水然后贴在窗户的玻璃上，晾干后揭下来也会干净如新。将平整的玻璃糖纸放在手心会自然卷曲。

除了本埠的糖果外还有外码头（旧时称其他省市）的糖果，如北京生产的娃娃酥（虾酥），山东生产的高粱饴等。

冬瓜糖咬起来有种奇怪的感觉！

与今天色彩绚丽五花八门让人目不暇接的棒棒糖相比，那时的棒棒糖是那样的简朴。

再也没有比粽子糖味道更浓郁芳香的了。

弹子糖分大小两种，既可吃又可玩。

含在嘴里凉飕飕的，清凉糖是炎炎夏日里的必备消暑佳品。

橘子软糖，看到它仿佛齿间又涌现出那种既Q弹又软糯的感觉。

彩芯糖充满童趣。

水果卷糖是那时常见的糖，有方形和圆形两种。乃自己吃或馈赠朋友之佳品。

三角形的就是它了，喉咙不舒服，含上一粒立刻见效。

最受小朋友喜爱的莫过于泡泡糖了，我非常“钦佩”那些能吹出泡泡来的小朋友，私下里认为能吹出泡泡来的人都是聪明人，同时为他们将泡泡吹破后糊在鼻尖上的样子忍俊不禁。我至今也没有掌握这种技能。

号称是糖，却只有药店有售。那个年代的食品用今天的眼光来看是绿色环保的，然而生寄生虫病的孩童却不在少数，宝塔糖是专门治疗蛔虫病的药物，哪个小朋友敢说我没有吃过？

走出日晖商店，街上有时会看到卖“锦糖”的流动小贩，这是一种吃和玩结合的最完美的食品，小孩子用两根棒棒缠绕着玩，直至原本半透明的糖稀被缠绕的“墨墨黑”方舍得入口，今天回过头来看是多么的“腻心”啊！

走的再远一点，城隍庙有卖梨膏糖的，据说这种糖有悠久的历史，用梨和白砂糖、杏仁、川贝、半夏、茯苓等十几种药材熬制而成。对咽炎有一定的治疗效果。

棉花糖我一直拿捏不准它的确切年代，好像在我成长的日晖新村地区没有见过，但又确实吃过，经查证棉花糖清末民初在上海就有了，因此断定可能是在城隍庙吃的。

日晖二村很多地方没有围墙，村里道路四通八达，时常可以看到挑着担子卖麦芽糖的货郎，这种来自农村的糖粘性极高，非榔头凿子不能切开。

那时家家有个糖盒子。

《糕点篇》

“万年青”饼干恰如其名，时隔一个甲子，今天依然存在，并且将会继续销售下去。

小时候我们将饼干分为两大类：甜饼干和咸饼干，上图的万年青饼干是甜饼干，苏打饼干是咸饼干，一直到今天，有时想用饼干垫垫饥，苏打饼干仍然是我的首选。而现在的苏打饼干已演绎出了多种口味，然而我还是喜欢最原始的那种。

葱油桃酥因其味道咸甜适口至今印象深刻。

“当家糕点”小蛋糕当之无愧，有时早饭会吃它，考究点的外面有纸壳，上面点缀着几粒瓜子仁。

动物饼干是小朋友们的最爱，大家一边辨识着是何种动物（还有其他造型如小汽车等），一边大快朵颐，充满着童趣。

我甚至查到了上世纪五十年代末上海工业设计院的动物饼干样板。

饼干不但有散装的也有盒装的。

那时户户有个饼干筒。

平民百姓的糕点典范——米花糖。

想起六十年代末样板戏中李铁梅用“萨其马”来胡弄鸠山的“密电码”，断定此物久已有之！

食用豆酥糕时很容易呛着喉咙。

杏元糕点小巧玲珑味道特殊。

当年的绿豆糕，现在的绿豆糕是方的。

脆麻花分咸甜两种，甜的五分一根，咸的四分一根。油枣则是我母亲的最爱。

软糯Q弹是桔红糕的特点。云片糕好像与佛教节日有一定的联系？

我不知道诞生于民国的鱼皮花生该怎样归类，姑且归在糕点里吧！

每到中秋节来临，日晖商店和市中心的食品公司都会在精心装扮过的柜台上销售月饼，我记忆中大多数是酥皮的苏式月饼，无非是百果、豆沙、伍仁等馅，鲜见现在成为主流的馅料呈多样化的广式月饼。（也许我的记忆有误。）

面包也分咸甜两种。比起今天遍布各个酒店、商厦散发着烘培气息的面包房里琳琅满目的面包来说，那时日晖商店的面包品种单调，然而它却包含着我们除了满足食欲以外的另一层含义，当父母给我们准备面包时意味着春游就要开始了。

                                   《罐头饮料篇》

小时候日晖商店的食品价格我大多已忘却，然而与这张照片的清晰度成反比的是，我对这瓶橘子原汁的价格却记得格外清楚：12元一瓶！要知道那时大人们的工资普遍只有几十元啊！记得特别清晰还有另一个原因：其商标色彩艳丽，图案很具“艺术性”，盛着橘红色原汁的瓶子瓶颈部分是古典造型，放在食品柜台的货架上特别抢眼。

除了液体的橘子原汁外，还有橘子粉，加水搅拌均匀充分溶解便成为一杯橘子饮料。

实事求是的说，那时的汽水品种还真是不多！没有可口可乐，没有百事可乐，没有雪碧，没有芬达、没有-------我只记得橘子汽水！

不知道用“可乐”一词命名汽水自何时始，有赖同学们的定夺！

家长有在重工企业或者码头工作的，每到炎炎夏日会从单位里带回盐汽水供孩子们享用。而我父亲会自制汽水。我到现在都记得父亲将碳酸氢钠与果汁白开水混入瓶中按住瓶口使劲摇晃的模样！

那年头在马路边上能看见买茶水的，通常是大麦茶，方便路人解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