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故乡,是每个人地理学意义上的父母吧。懵懂顽童的时候,故乡是个乐园。</h3> <h3> 和小伙伴在村西的田间小路上赛跑,约定闭上眼睛迎着风看谁跑的快,我奋力的跑啊跑啊,直冲进路边的浇地渠里,全身湿透。渠虽然是小水渠,但当时身小力轻,还是被路过的驻村部队的战士一把提起,有惊无险。穿着湿漉漉的衣服溜回家,害怕父母责骂,偷偷的换好衣服,父亲也闻讯赶回,记得好像没被骂,却被传成了一件趣事,广为流传了一阵……</h3><h3> </h3><h3> </h3> <h3> 我家就在故乡西头,一个小小的院落,七间正屋,七间南房,东西俩头各俩间房子,东面的做厨房,西面的放杂物。这一院的房子是父母陆陆续续用了很多年才盖起来的。</h3> <h3> 小时候家里穷,父亲一人上班,母亲照顾家里和在生产队干活,我们兄妹三人相隔五岁,一起上学,学校的开支和正长身体时的饭量就够父母忙忙碌碌,早晚手脚不停了。父亲每天骑一辆大架子自行车急匆匆的上班去,下班回来还得带上我去割喂羊用的草。</h3> <h3> 清贫的日子里精打细算,今年备点石头,明年买点木头,算好日子叫来叔叔伯伯们,连续忙碌几天,盖起俩间正屋,然后再备料,再忙碌,就这么一点点的、一年年的,南房起了、西房起了、东房起了,院门挪了位置,正房前打好了晾台,院子逐渐成型。</h3> <h3> 现在这个院子卖不下几个钱,过去的土木结构的房子也有了裂缝,开始倾斜,我们兄妹现在虽然不在老房子里住了,但只要有时间,我们都想回到那个院子里,在晾台上晒晒太阳,在大炕上躺一会儿。而对父亲而言,那是他一生的一个作品,一个成就,每年父亲总要检阅老房子好几遍,修修补补,整理打扫,绝不让老房子有一点衰败,有一点渗漏。每年的重大节日,比如村里过会、中秋、过年时,父母总是执意回到老房子,大概只有那里他们才安心,才能不遗余力的做事,才能安稳放心的入睡。 </h3> <h3> 寒来暑往,世事沧桑,拉不住的日升月落压弯了父母的腰身,挡不住的风霜雨雪染白了父母的双鬓。岁月催人老,我们兄妹都已步入中年,儿女成行。故乡和老房子在日常里渐渐淡去,早就不是日日流连的地方,再回到故乡,街上的人很多是陌生面孔,真有“笑问客从何处来”的尴尬和必要了,每次匆匆来去的步伐也再带不起一点点故乡的尘土,可是啊,在心底最真的那块地方,故乡从未离开,从未褪色!</h3> <h3> 村子东头是家乡的寨子和学校,我的小学和初中都在这里度过。那时的学校在寨子半腰,进了校门,上一个比较高的台阶,教室一长排像一条腰带嵌在半山。从最东边开始,是厕所,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一直到八年级。每年九月份开学时,老师就到教室里问大家:升班的往前挪一个教室,想留级的留在原教室。很民主和谐,升班和留级只在孩子一念之间。我有一年好奇留级是什么样子,就留了一年级,家里也不管,现在想起来,觉得不知是好笑还是好气!</h3> <h3> 魁星塔是故乡的标志,寨子顶上有很多大石头,寨子东面就是滔滔牧马河。小时候家里大人不让上寨子玩,怕小孩子摔着。可是这么有趣的地方怎能不去?</h3><div> </div> <h3> 一次不知谁提议,咱们逃课吧,大家纷纷响应。于是在上课期间,小伙伴们翻过学校低矮的墙,溜上寨子去玩。正开心时,一个眼尖的说老师来了,大家急忙爬到大石头顶上,趴下了,一声不吭。戴着深度眼镜的赵老师小心翼翼的在石间穿行,在寨子顶上找这伙漏网之鱼,我们静悄悄的趴着,大气不敢出。突然,福至心灵的赵老师一抬头,大家面面相觑,“下来!”然后放学后父亲来到学校见赵老师……</h3> <h3> </h3><h3> 二三年级的时候,教我们的语文老师是本村的邢老师,大概是知天命的年龄了,特别心强。经常一进教室,把一摞作业本一摔,大骂我们“看看你们写的字,看看你们的成绩!”一次自己气的坐在讲台上大哭,一边哭一边骂,我们在下面噤若寒蝉。</h3><h3> 老师们很爱护我们,那时候到冬天教室里生个炉子,学生们值日的从家里带来玉米棒棒,柴火,老师每天一到校,先生炉子,教室里烟雾缭绕,就打开门窗走烟,冷风灌满教室,老师就停下讲课,说“来,大家一起跺脚暖和暖和。”教室里一片搓手跺脚声。有的教室里炉子放在讲台边,老师上课讲的忘情,在黑板上指点江山,有时候一步退下讲台,踏在放满灰的簸箕里,顷刻间白灰弥漫,老师化身腾云驾雾的仙人,哄堂大笑响起,老师恼羞成怒,大喝“笑甚咧?”</h3> <h3> 时光远去,那些日日相伴的同学不知都在哪里忙碌了,有时只能在哪位同学家里有了红白事宴时大家才能见一面,往日纯真的面容不在,言语里都是老人孩子的琐事了,而有的同学步履匆匆,竟已作古……那些敬爱的老师们也已多年不见,或许有的也已无缘再见了吧。昔日的教室早就成了危房被拆除,崭新的学校在寨子底下修好了,孩子们不用爬台阶,免去了危险隐患。寨子上修起了庙宇走廊,彩绘鲜艳,楼阁错落。古老的寨子焕然一新,吸引了众多游客。</h3> <h3> 村子南面进村的路是一个大坡,我们叫南坡。南坡上是果树园和村里的坟地。坟地阴森,果园也看守的严,我们是不去的。可是那条进村的路坡度不太陡而且较长,是我们学自行车的理想场地。得到家里大人的允许后,推出大架子自行车,腿短,只好把一条腿伸进大梁下面的三角形里,探上另一个脚蹬子,一蹬一蹬的骑到南坡下。南坡是骑不上去的,低着头弓着腰把车子推到坡上面,然后欢乐惬意的骑上,从坡上遛下来,享受着速度与激情,大家一下午能推好几个来回。乐极生悲,有一次我的一条红头巾没在书包架上夹好,在速度和激情中一去不复返,从此舍我而去,再未谋面。</h3> <h3> 村子的北面主要是庄稼地,小时候父母都忙,孩子们基本上是放养模式,上学时大家相跟上走,放学后呼朋引伴一起去玩。柴火垛里捉迷藏,渠坝上采蘑菇穿树叶,矮土墙上走来走去,庄稼地里折甜甜,冬天时在浇过的地里溜冰车,下雪后打雪仗……</h3><h3> </h3> <h3> 那时候的童年四季分明,淋过睁不开眼睛的大雨,踩过深过小腿的厚雪,看过漫过河岸的牧马河大水,钻过高过头顶的庄稼地。穿的是母亲一针一线做的衣服,玩的是父亲亲手制作的玩具,拜的是淳朴善良的老师,陪的是心心相惜的伙伴。回忆童年,往事历历在目。在日常的忙碌中,童年仿佛上辈子的事,故乡也像被深藏起来的旧物,被层层叠叠的眼前事越埋越深。可是每当踏上回家的路,故乡就像一本渐次翻开的书,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渐渐鲜活、渐渐立体、渐渐有声有色起来。这本书用岁月和真情写成,用生命和血脉阅读,不必记起,永难忘记!</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