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h3><h3>妻凄满别情</h3><h3> </h3><h3> </h3><h3>一路上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别,只是不愿去想,不愿它到来,更有点不敢去面对。</h3><h3> </h3><h3>火锅已经熄了火,刚才还欢快的油汤已经开始慢慢凝结,像黄河凌汛时的浮冰。辣椒、花椒、麻椒在浮冰里挣扎、突起,呼吸着这别离的空气。锅面上还氤氲着热气,一粒麻椒失去了附着,顺着锅壁滚落到浮冰上。在我眼里,这粒麻椒像一滴泪水,像一只离群的蚂蚁,更像是一只失去羽翼护佑的小鸟,战战兢兢地在浮冰上傻呆,可怜将来的天空只能任由它自己飞翔了。</h3><h3> </h3><h3>这已经是到成都吃的第四顿火锅了,这也是准备离开成都吃的最后一顿火锅。吃完这顿火锅,我和妻子就要飞离成都,而从小没有离开过我们的儿子也要待在成都——这个陌生的城市开始他的求学生涯了。</h3><h3> </h3><h3>妻子用湿巾擦着手,碎言嘱咐着儿子,眼角潮红,流露着不舍,眼睛里已经蓄起了泪花。我看着儿子的侧脸,似有些不自然,感觉儿子也有点动情了,赶紧说,儿子,你去洗洗手,上个厕所。儿子答应着起身离去,我和妻子对视了一下,又共同扭头看着儿子的背影拐入火锅店的走廊尽处,我们又同时回头对视,相顾无言,五味杂陈。突然想起龙应台的那句话,所谓父母,就是那不断对着背影既欣喜又悲伤,想追回拥抱又不敢声张的人。</h3><h3> </h3><h3>妻子的泪眶在眼里,我拿纸巾递过去,心里也不是滋味。此时无声胜有声,此别可待成追忆,可此时又何道是寻常?</h3><h3> </h3><h3>儿子洗了手回来,好像不仅仅洗了手,脸也像是抹了一把,不敢看儿子,我也赶紧去洗个手。如厕出来,干净的洗手台上耸着一个插着假花的美人玻璃瓶,墙上嵌着一块考究的雕花镶边的镜子,镜子里的我眼角也有了泪,不由得靠近镜子左右看看,两鬓星星矣。唉,上个学么,又不是死别,这是个啥了。长舒一口气,抽了擦纸,折了两折,拭了眼角的泪,我又回到桌边坐下。儿子正在接电话,原来叫的车已经到了火锅店门口,儿子起身说车来了,我和妻赶紧也起身拿包拿手机,回头再次确认桌上没有遗留物品。</h3><h3> </h3><h3>蓉城朝雨浥轻尘。一上午的绵绵细雨刚刚停了不久,空气潮潮的,没有一丝的风,也没有一纤的尘,路边低洼处的小水坑平面如镜,汪着片片灰色的天空。一辆白色的小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司机摇下车窗向我们招手,儿子快步走向前,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妻子已经是满脸泪水,落在后面,可能是朦胧了视野,而至缓慢了脚步,其实是痛了心,不敢向前不敢面对。我赶紧趋步跟进,弓腰低头向司机探望,挥手微笑言道:师傅,您路上慢点儿,谢谢您!余光扫过儿子,我却没有也不敢跟儿子说半个字。儿子也潮红了双颊看向我们,脸上的青春痘更加鲜艳,粉色的汗衫也相得益彰。不远处,一棵粗壮高大的黄葛树,华盖如亭,静静矗立着,无问风雨,无问西东。花落云舒,也许它见证过多少别离呢。唉,天下伤心处,唯别处而已矣。</h3><h3> </h3><h3>古人云,悲莫悲兮生别离。此时虽只是小别,却也是儿女情长。的确,任何的付出任何的不舍都敌不过孩子的长大和远行啊。其时很多时候,不是孩子离不开父母,而是父母离不开孩子。</h3><h3> </h3><h3>幸好司机师傅及时离去,汇入车水马龙,街上市声突起。我赶紧回头把妻子搂在肩头,轻声说,不敢哭了,让儿子看见呀,可我也不争气,不像个男人,泪湿了双眼。看着儿子坐的那辆白车已经停在了左转车道上等待通行,不知儿子是否在回头看我们?猛然间后悔让孩子来离家这么远的地方求学,其实从进校园、进宿舍的那一刻我一直就有过这感觉,甚至待的这几天后悔选择这座城市。</h3><h3> </h3><h3>我从包中搜寻出纸巾给妻子拭泪。大街上的,让人看着多不好,笑话咱俩呀。再回头时,左转灯已经变绿,已经辨不清儿子坐的是哪台车了。唉!赵雷的《成都》怎么唱来着?两个泪人在午后的成都街头走一走吧,让我们掉下眼泪的,不止是刚才的离别。让我们依依不舍的,不止是你的依赖。孩子,余生我们好想攥紧你的手,走尽我们的生命。为什么?为什么分别总是在九月?总在那开学的日子……</h3><h3> </h3><h3>此时天上的雨虽然停了,我们心中的雨却骤了起来。</h3><h3> </h3><h3> </h3><h3> </h3><h3> </h3><h3>2019年9月4日星期三</h3><h3>共1660字</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