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的秋收

飞雪千钧笑惊鸿

<h3>  前言:玉米棒子一天天长了,叶子也慢慢变黄了,秋收快到了。收苞谷,种小麦,那几年的秋收,又尽在眼前。</h3> <h3>  父亲的意外离去,让我倍感压力:母亲日渐苍老,农活做起来已显吃力;小弟还未成家;家里的十亩田地耕还是不耕?舅舅说,种地也没多少效益,别种了。姨说,你身单力薄,没下过苦,地种不了。大妹说,干脆别种了,让妈也歇歇!母亲望着我,XX还没结婚哩!犹豫再三,我说,地还得种!</h3><h3> 那几年收苞谷(玉米),多在国庆节。若天晴地硬,收割机一来,十几分钟完毕。但关中的秋收时节,往往伴有连绵的雨。记得那年国庆,一放假,我便急匆匆回到老家。谁知下了二三天的中雨,土地松软。天刚放晴,焦急的农人已开动联合收割机抢收,谁知地太软,收割机陷在泥地里,动弹不得。我和母亲商量,看能不能让有三轮车的人给帮忙拉玉米棒子!母亲心疼地说,一车可能得二十元。我说,不管多钱,只要有人拉。</h3><h3> 出去在村里转了一圈,人都在地里掰苞谷,三轮车停在地头。给人散根烟,闲聊几句,听出人家自己都忙不过来!便回来,对母亲说,咱先掰!</h3><h3> 穿了长衫,戴好草帽。雾气半笼,露水正浓。湿的土粘在脚上变成泥,走几步须踢一脚,啪地一声,泥块掉撞秸秆。野草丝丝蔓蔓,不停地撕扯裤脚。我在前面用手掰苞谷,母亲在后面用镢头慢慢砍秸秆。细长而半枯的叶子擦过手腕,拂过脖项,留下一道道浅细的伤痕。汗水一洇,生生地疼。皱皱眉,叹口气,回头母亲正半躬着腰,左手抓秸秆,右手挥镢头,灰白的发随着腰身地移动,前后飘洒。忙低头快疾地掰玉米。</h3><h3> 恼人的知了伏在秸秆不停地嘶叫,待你摇动秸秆才“嗞”一声飞窜。胆小的蚂蚱,蛐蛐却早已惊得四处乱跳,偶而跳到人的脸颊,落到人的脖项,一动不动。吓得人心跳加速,忙不迭用手拂。停下喝一口水,擦一把汗。抬眼四望,阳光正穿过密密的叶子,在地上画出一个个圆。</h3><h3> 一个早上,掰了一亩。母亲发愁说,这可怎么往回拉。我说咱继续掰,把这三亩掰完再说。掰完,拉不完,晚上不知要被老鼠糟蹋多少!母亲心痛地呢喃。我却已在地里掰开了。下午四点刚掰完。忽听地头三轮车响,原是大妹和妹夫来了。</h3><h3> 我说,XX你屋地也不少!妹夫憨厚地一笑,咱屋劳力少!</h3><h3><br></h3> <h3>  妹夫将车开到地里,四人弯腰捡拾玉米棒子,两手一簇,一扬,一下三四个棒子在空中划几道弧线,嗵嗵落入车厢。一会装了一平厢。车轮半陷,我说,不敢装了。妹夫发动车子,缓缓前行。地头,有一点坡。许是地太软,油门踩到底了,黑烟滚滚。冲了几次,却是越陷越深,始终不能上坡。拿了铁锨,在车前轱辘前后掏出软泥,垫了砖头。妹夫开车,母亲,大妹,我三人在后面推。随着发动机的咆哮,黑烟满了面,半眯了眼。双脚用力后蹬,双手使劲前推,忽一下一个踉跄,车终于上了坡。有了经验,下次少装些,沿着老路,跑了七八回。天刚擦黑,玉米拉完了。母亲擀了燃面,每人一大碗。刚喝了几杯茶,妹夫说“回呀”。我硬塞给妹夫几盒烟。大妹却留了下来。</h3><h3> 晚上,三人剥玉米。明亮的灯光混着浅浅的月光。蛐蛐在鸣叫,人语在轻声。我和大妹剥,母亲拧串串(将玉米象辫子一样辫起来)。夜半寒露重,母亲说,今就到这。我劝大妹和母亲先休息,自己再剥一会(假期短,想多干点)。最后把母亲拧成的苞谷串,两肩各搭一串,两手再各提一串,蹬蹬地沿着楼梯放到平房顶。上一趟,喘十几口气。昏暗的月光里,冷风轻吹,树影绰绰。左邻右舍,黄色的灯光正在夜空闪耀。农民辛苦,都在剥玉米。前后四十分钟,搬完了串串。洗洗手上的黑垢(发霉的棒子染得),在床上翻几个滚,伸伸酸疼的腰。一觉到天明。</h3> <h3>  秸秆还田后,先撒二胺(一种复合肥)。十亩地,分两天撒。人笑,太早了。我一笑,不语。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力气小,要先行。一天五亩。早上三亩,下午两亩。天蒙蒙亮,拉上架子车,装上肥料。地两头,中间各放一袋。左胳膊挎半笼肥料,右手抓肥。边走边撒。撒一来回,歇十分钟。坐在垄上,摸摸左胳膊的红印,任黄黄的阳光扑在脸上。咬咬牙,继续。</h3><h3> 下午天麻麻黑,月亮露了半个脸。潮气湿重,依然撒肥料。邻居大叔笑,没见过黑天撒肥料。自己心想,五亩一定要完成!</h3><h3> 撒了肥料,问了有播种机的堂哥,明能种不?关键是明假就完了。堂哥说,你撒你的麦种子!你家的地,我都知道,保证天黑给种了。我笑笑,又递给堂哥一支烟。</h3><h3> 第二天,请小姨夫给我示范了一下如何撒麦种。姨夫说,抓半把麦种,后面两个指头勾,前面两个指头放,先靠一边洒,一畦地,撒一个来回。麦种多,多撒些。麦种少,少撒些。</h3><h3> 母亲说,你能行?我说,人都有第一回。一个人,十亩地,慢慢来。按亩称好麦种,先头拿捏不了多少,不是前头撒得多,就是后头撒得多。待撒了一两亩地,就熟练了!邻畔的大哥打趣说,没看出,我兄弟还有两下子。</h3><h3> 麦种撒完了,国庆假也完了。吃一个母亲煮的玉米棒,带上母亲烙的油馍,步行去车站!回返小城,女儿说,咋变成黑人了。</h3><h3> 那几年的国庆假,年年如此。大妹,妹夫也有工作,却年年帮忙。先紧这边,自家在后。更有小姨,姨夫,表弟的不时帮衬,堂哥的多加照顾……终于攒了一些钱,加上兄弟的勤奋,弟弟顺利地完了婚。</h3><h3> 我长出一口气,对母亲说,咱再也不种地了!</h3><h3> </h3> <h3>  后记:回想那几年的秋收,腰竟似隐隐地疼。亲情难以言尽,唯有铭记!要感谢的人太多,大妹,妹夫……还有白发渐多的母亲!唯愿生活多静好,少些负重前行!</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