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天气预报这次说的真准,大雨说来就来了。电闪雷鸣之后,瓢泼、倾盆还是滂沱,似乎怎么形容都不够劲。坐在屋子里,雨在头顶砸出一片轰鸣;人的心便也跟着震颤,急促又无节奏,乱糟糟的一团。走到阳台上,朝外面看去,天地间一派混沌,仿佛盘古开天辟地一般。刹那间,好像自己住的这座楼房变成一膄小船,正飘摇在无边的狂风巨浪里。</h3><h3> 望了一阵,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耳边什么也听不到,那种寂静深处透出可怕;眼前也是明明灭灭,这种朦胧更显恐怖。我甚至想:也许世界末日来临,就是这种感觉吧!</h3><h3> 其实,我们盼雨已经好久了。城外地里的庄稼,焦渴得都要冒烟。可是雨来了,却又让人不喜欢,因为它是伴随着台风利奇玛来的。我已经在电视上看到了,它在江南一带疯狂肆虐,造成了巨大的灾害。尽管我喜欢水,爱屋及乌的也不讨厌雨,但这样的雨还是不要的好。</h3><h3> 我想起那些让人温馨的雨。</h3><h3> 小时候,常常在夏天里顶着雨疯跑,雨水把全身浇得透湿也全然不顾。有时赶上放学时下雨,便把书包和鞋用上衣包住抱在怀里,挽起裤腿往家跑。回到家,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可是怀里的书包和鞋却是干爽的。书包里的书和本子,是天天都要用的,也是用爸爸的工资换来的;鞋是妈妈一针一线纳的鞋底做成的,是要省着穿的。当然,回到家妈妈夸一句“真懂事”,就值了!</h3><h3> 我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不大不小的雨,就是那种哩哩啦啦能下一天也不停的,好像能给人好多遐想。有一年暑假,有一天就下着这样的雨。天没亮时就哗啦哗啦地下,吃过早饭还再下,还是那样不大不小,不急不慢。我实在闲得无聊,便穿上雨衣,骑上自行车,一直向北。其实,我根本没有目标,不知道上哪儿去,就顺着路一直走。雨打在帽子上身上,啪啦啪啦响,顺着雨衣下摆流到裤脚和鞋上。那时,我已上了中学,不再穿妈妈做的布鞋了,因为一双鞋到了我的脚上,不到俩月就穿的稀烂,太费,妈妈也做不起。我穿的是买的黄胶鞋,结实;不好的是,脚上老是起脚气。</h3><h3> 我就这样随心所欲地骑着,后来不知怎么就到了同学家住的地方。那里有我好几个同学,他们的父母都是高中的老师,所以他们家住的那地方是很高贵的。我倒不是为这种高贵来的,是因为一个同学。我听说他爸爸不在了,和妈妈一起生活,我在心里总是觉得他挺可怜的。特别是在这样的雨天里,我都烦闷无聊得骑着车乱逛,他会怎样呢?也许就是这种下意识的心理,才让我的车不知不觉地到了他家门口。</h3><h3> 那是一片平房,他家的房门开着,挂着那种很常见的草珠子穿成的门帘。我停住车,人仍骑在车上。我听见他在屋里说话的声音:</h3><h3> </h3><h3> 大雨哗哗下</h3><h3> 北京来电话</h3><h3> 让我去当兵</h3><h3> 我把洋刀挎</h3><h3> ……</h3><h3> 这是我们小时候,逢雨天都会喊几声的儿歌。只是弄不清楚字面里面的意思——为什么北京来电话?北京谁会来电话?当兵都拿枪,为什么要挎刀?而且还是洋刀?那时候都不明白,只是瞎喊着玩就是了。</h3><h3> 过了一阵他说起别的事,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是他妈妈。我想起来了,他妈妈是老师,当然也是在假期里。听他和妈妈的对话很亲切,也很温馨,我心里也感到了莫名其妙的温暖。</h3><h3> 我没下车,也没进屋,脚下一用力,走了。穿过住宅区,路边是一片苞米地,雨点打在肥厚的叶子上,发出很悦耳的声响。苞米地太大了,那声音连成了一片,一直扩展到远远的天边。我顶着雨,听着那声音,骑着车回家了。那儿歌一直在耳边伴着我,我轻轻地哼了一路。</h3><h3> 今天这雨下的太大,出不去,我在屋子里呆着就想起来这首儿歌。我竟然还能记住前面的几句,于是,我像当年那样哼着。外面的雨太大,找不到那种浪漫的感觉,情绪也不大对头。为什么呢?</h3><h3> 好半天才想明白:自己老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