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詹才芳将军</h3> <h3>战将的足迹</h3> <h3><b>锦囊妙计</b></h3><h3> “小春!那几份材料你看到哪里了?”爸爸问,他刚吃完了晚饭,边用毛巾擦着嘴,边向我走来。</h3><h3> “驻守在苏家埠、韩摆渡的敌军被红军紧紧围住了,他们在红军坚固的工事和严密火力封锁下,已成了瓮中之鳖。红军乘机大力展开政治攻势……”我说。</h3><h3> “好!”爸爸坐在沙发上,说:“大别山区的革命形势很好。下面的故事可有趣味哩!我刚美餐了一顿。那么还是由我讲一个关于吃饭的故事吧!”75岁的老人,眉心紧蹙一阵,像是在极力回顾50年以前的事情。过了一小会儿,他舒展开了眉眼,眼睛直视着我验,开了腔……</h3><h3> 3月的大别山,正是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的季节,在我们阵地周围是一片热气腾腾的景象;一排排红军战士,备战练兵忙;一队队自卫军,杀声震山河;一群群童子团,站岗查路条;一组组妇女会,支前洗衣裳;一个个宣传员,对敌喊话劝投降;……红军和老百姓,一条心、一股劲。困死敌人,消灭援军,不获全胜,绝不收兵!好一派独特的风光啊!</h3><h3>在三十三团三营的阵地上,,有个在瞭望台上站哨的小战士,突然嚷嚷了起来。“快来看呦!这些白军快成了野人了!那边有两个人正在抢麻苗吃呐!”这里是距离敌方只隔50来米远的交通壕,真是一目了然啊!几个战士凑过来一看。可不是嘛!我的妈啦!他们也一起惊叫了起来。</h3><h3> “看!那些树连树叶都被撸光吃掉了”</h3><h3> “连树皮也被剥光了,”</h3><h3> “怎么!连土地都一毛不拔了,莫非黄土也能充饥?……</h3><h3> “老乡老乡,快快缴枪,放下武器,红军有赏!……”</h3><h3> “大别山上茶花开,穷哥儿们肚子饿了快过来!”二营阵地那边传来宣传员和战士们的对敌喊话声。</h3><h3> 三营士兵们听到这些,有点想不通了。</h3><h3>“怎么?不打他们就算好的了,还要给他们吃的?”那个小战士发着牢骚。他前几天刚从团部学兵连(由12岁左右的小战士組成的连队)调出来,就遇见了这样的新鲜事儿。</h3><h3> “班长,我想不通!我们难道还要养着他们这些坏家伙,让他们吃饱了,反过来打我们?”他越想越不对劲儿。</h3><h3> “问问领导去,这是怎么搞的?”班长的思想也不太通。</h3><h3> 这时,我正好到了他们的交通壕。</h3><h3> “你们有什么事要找领导?说出来我听听吧”我一想这个班长很面熟,说:“呃?我认得你。你是七里坪人吧!”</h3><h3> “是。詹政委!三营二连一班班长,赵胜利。前年参加自卫队。去年6月当红军。”</h3><h3>“老同志了嘛!有什么意见?”我问。鸦雀无声。说来也怪,没有领导在场,他们怪话连天,我一到,反而无语了。</h3><h3> “嗯……”小战士吱吱唔唔地,“刚才传来宣传员的喊话声…好象还有吴主席的声音呐!……唉!我直说了吧!他们说要敌人过来吃饭……”他低下头,用脚陽着地上的小石子儿……这时,一阵锣鼓声响起来了。之后,宣传员的喊话又响了起来。“听还唱上了!”小战士抬起头来,气鼓鼓地说。</h3><h3>大米饭哪香又香</h3><h3>白军弟兄尝一尝,</h3><h3> 吃得饱啊,睡得好,</h3><h3> 调转枪口对官长,</h3><h3>问他为何打红军</h3><h3>弟兄无辜把命丧……</h3><h3> 宣传队员们唱得很带劲。</h3><h3> “唱得很好嘛!……噢!你们就是为这个思想转不过弯子?”我猜到了他们的心思。“我问你们,谁懂得攻心战这个词儿?”</h3><h3> “攻心战?”战士们异口同声道。我看了看大家的反应,大部分人点着头,有的人迷惑地望着我,有的露出懵然无知的神色……</h3><h3>“一班长,你说说看,攻心战是什么意思?”我只好点了赵胜利的将。</h3><h3> “攻心战嘛……”他挠着头。</h3><h3> “我说!”那个小战士猛地蹦了起来,‘攻心战’就是讲,打枪要打敌人的心窝,心窝上一挨枪子就……”哈哈!哈哈」嘻嘻!嘻嘻!没等他说完,大家一阵哄笑。有的战土笑得前扶后仰,有的笑得捂着肚皮,有的还掉下了眼泪……</h3><h3> “莫笑!”我打断了大家,说:“这个小同志说得不错么……”大家静了下来,“攻心窝,这说得好,心就是心窝,”我拍拍自己的心窝,“要开枪打人首先要打心,这是常识但攻心战不是指打心脏,而是指斗心术。摸透对方的心想的是什么。他少什么,他最害怕什么……,这样我们才好抓住对方最弱的环节啊!大家想一想,打攻心仗是不是这么一回事情”我停顿了一下,我们困了敌人他们没得吃的、在他们饥肠辘辘之时,给他们一碗饭吃,这消息就会不轻而走,使敌军换散,丧失斗志这个比开枪还要起作用吗?这可是个策略问题哟!”</h3><h3> “詹政委!我明白了”赵班长说。</h3><h3> “首长!我也懂了,”小战士也痛痛快快地表了态。</h3><h3> “皖西北道苏维埃主席吴保才、宣传员徐仙华他们就出了不少点子,一营、二营他们那里都开展起来了。王宏坤师长还表扬过他们这个宣传队哩!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向你们推广推广……”</h3><h3> “报告詹政委,马上要开午饭了,就在这里吃吧?”吴营长来了。</h3><h3> “好”我问:“什么饭?”</h3><h3> “红苕米饭、猪肉罐头;外加白菜炖豆腐。”</h3><h3> “那里来的猪肉罐头?”</h3><h3> “是蒋介石这个运输大队长,派飞机空投在我们阵地上的”吴答道</h3><h3> “马上派人给徐总和指挥部送些去”。我立刻想到自打黄安战役以来,徐总累得瘦多了,他的颧骨明显地突出了,眼睛里挂满了血丝,唇无血色……他太需要体息和营养了。我目送去总指挥部的同志出发了。然后才对大家说:“来!徐总他们一会儿也要吃上猪肉罐头了……”</h3><h3> “咱们一面吃饭一面开展攻心战,好不好?”我对三营长说。</h3><h3> “好。”三营长带领大家把饭菜抬到了交通壕,我和战士们席地面坐,一同吃着红苕白米饭。我把猪内块从罐头盒里倒了出来,分给了战士们。然后把白菜豆腐倒在我的米饭里一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h3><h3> “政委!我先开始攻心战了!”赵胜利润了润喉咙,“白军,白军莫要发呆没得吃的,快快过来!”</h3><h3> “我来!"吴营长也上去了,“我是营长吴新安!……”敌方来了一颗子弹,“哗!”子弹正好打中吴营长的饭碗,“!真险”他回头看了看我。对我说:“糟糕!饭碗打碎了,人倒没死。可惜了我的米饭!”他想了一下又对敌喊道:“子弹打得,一颗子弹打碗上,红军不怕挨子弹,可惜米饭全震光!……”</h3><h3> “还给他一颗子弹”我向小战士说,“朝天上来一枪,出出气”子弹飞天了、然后。是一阵安静。</h3><h3> “别打枪!别打枪!”白军喊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就有两个白军向我方阵地爬了过来,他们连滚带爬地,一下子进了交通壕。</h3><h3> “报告红军长官,我是排,排、排长的勤务兵,刚才打枪的是我、我、我们排长,不、不是我。”这个勤务兵连急带怕脸面汗水淋漓结结巴巴地说着,“他的哨、哨兵。”他指指与他同来的瘦长条说。</h3><h3> “我俩过来是排、排、排长让我们……执、执行任务来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得让人刚可以听见。</h3><h3> “什么任务?”我边喝着白菜豆腐汤,边抬眼瞟了他们一眼,他俩不断地咽着口水。</h3><h3>“我、我们都快、快、快饿死了…”这个结巴腿一软蹲了下来。</h3><h3> “排长让我们来讨饭吃。”瘦长条说</h3><h3>“讨饭?他自己怎么不来?”吴营长问。</h3><h3> “他哪里有这个胆量呢?再说他又向你们开了枪,怕你们饶不了他。”瘦长条说。“我正在上哨。饿得我躺倒在地上。排长来时正好你们在喊话。他一听红军的营长发话了。就踢了一脚骂道,“他妈的,还不向共军营长开枪!”说着就向你们打了一枪……后来,听到没有打着营长。反而打中了饭碗“可惜米饭全震光”他学着吴营长的声调“多可惜呀!多可惜,排长后悔极了,因为他也饿的动弹不了了……”瘦长条说。</h3><h3> “快!给他们盛碗饭”我让小战士端来了饭,给结巴勤务兵和瘦长条各一大碗,这两个家伙像饿狼一样,吞咽着。</h3><h3> “我们那边什么都没有了。”瘦长条边吃着大肉边说着,嘴边直流油</h3><h3> “听说八、八、八旅骑兵连,把马全、全、全杀光了,连马皮,马,马鞍,皮,皮鞋底子,也也吃了,”结巴费劲地说着话;但吃起饭来倒挺利索“这饭真,真香啊!”</h3><h3> “长官,我听说从青山逃出来的一个团,一天就饿死一个排,”瘦长条说完,自己毫不客气地又主动盛了一碗饭。</h3><h3> “那老百姓呢?”我问。</h3><h3> “也不行了,他们早都被我们抢了个精光,我们班有5个人抢了老百姓的一把青菜,打死了一个老太太,还误伤了一个兄弟呐”</h3><h3>“人民受难了……”我的心如刀割,沉默了一刻“你们吃饱,吃饱了给你们排长带一盆红苕米饭,现在就过去吧。”</h3><h3> “长官!红军弟兄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们的情啊”他俩跪了下来,“别这样!快回去吧!”</h3><h3>“是!是!我们以后怎样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h3><h3> 只听得“叭!”“叭!”“叭!”敌人的枪声响了,我对刚从二营回来的吴保才主席说;“请把宜传信交给他俩带过去。”</h3><h3> “吴营长,掩护他们”</h3><h3> “那、那,那我们把枪留下”结巴和瘦长条把枪放在了地上,</h3><h3> “把枪留下了,那你们回去怎么交待?”我问,想了想又说:“这次拿去先替我们保管着吧!等下次投降时,一起带来。 “正好!叫一连火力掩护……”“叭!”“叭!”“叭!……”又是一阵枪声,我对那两个白军士兵说:“你们快趁乱回去吧!”他们迅速离开了。</h3><h3> 过了大约半小时,结巴勤务兵又转回来了,原来,那个排长在那里等着勤务兵和瘦长条,正好有几个老百姓向敌壕沟冲来,排长饿得爬在地上不动说,“你们要走,就从西面过去吧!快!”这时,连副带几个人追过来了,见是排长放走了人,给了排长一枪,结束了他的性命。另外有个百姓也中了弹,其它的几个人在红军的掩护下,都到了我军的交通壕。</h3><h3> “这回,我说什么也、也、也不走了,反正排长也死了……收下我吧!”勤务兵跪着哀求着。</h3><h3> “不,欢迎你下次带功回来。等这一仗胜利了,我们再见!”我扶起了勤务兵。</h3><h3> “好!听长官的话!”我与他握手而別了,他再一次挥泪离开了我们,回到敌交通壕。</h3><h3> 5月2日敌先头部队与我诱伏部队接触后,不顾一切向红七十三师阵地猛攻,我军向敌反击,敌军大乱,正遇陡拨河河水猛涨,敌人仍向前涌,造成人马自相践踏,红四方面军发起了全面冲击。经过激战除少数漏网,全部被歼,在围点的我十师部队的坚决堵击下,苏家埠内敌入均归失败,历时48天的战斗,共歼3万余人,生俘敌总指挥厉式鼎等数名高级将领,这就是苏家埠大捷。</h3><h3> 在苏家埠敌举行正式投降仪式之后,那个勤务兵和瘦长条又来到了三营,吴营长表扬了他们在敌军内部做了不少工作。他们编的一首歌谣在白军中已广泛流传。</h3><h3>红军里面亮堂堂,</h3><h3>去了那里真舒畅;</h3><h3>自军里边黑漆漆,</h3><h3>呆着就如蹲班房;</h3><h3>咱们不如早交抢,</h3><h3>抛弃黑暗迎曙光……</h3><h3> 后来,吴营长来汇报,我才得知结巴勤务兵和瘦长条都参加了红军,而且都编入了三营.我们的战士们呐,真正尝到了攻心战的甜头。</h3><h3> 不久,我又到了三营,战士们把我团团围住。“攻心战”“围点打援”这方针太正确了,那个可爱的小战士说。这办法好得很哪”他眉飞色舞地说着。</h3><h3> “咱们的詹政委真是军事专家能文善战!”赵胜利向我伸出了两个大拇指。</h3><h3> “不,同志们!这是徐总指挥的锦囊妙计高超,也是咱们军民英勇作战,团结一致,学会了如何攻心的结果啊!</h3><h3> 5月23日,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来电祝贺红四军苏家埠大捷,电文指出:你们的胜利给予全国反帝国主义、反国民党革命运动以无限兴奋。</h3><h3> 当我望见窗外,已是万家灯火时,我离开了医院大楼走在宽敞的长安街上,脑海里仍浮现出爸爸与小战士与班长赵胜利谈论攻心战的情景。还有干部、战士说着自己编的顺口溜。向敌人喊话的场面;更有勤务兵和瘦长条吃着红军的饭菜,向红军下跪交枪的场面;敌人惨败的泪丧红军胜利的欢腾,老三团的队伍阔步向前,前面红旗猎猎,后面刀光闪闪!……</h3><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