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先祖

闲居斋主人

这个生命降落在县城，他的成长与娲皇村没有太多的关联，而他与这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络。

每年农历三月十九日，西番寺是热闹非凡，第一次带儿子来这里，他有三岁多的样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儿子的一只小皮鞋挤丢了，那是娃爹花掉一个月工资的五分之一买的，爷爷为了找到这只鞋子，都在广播上喊了几遍，还是杳无音讯。我是路痴，走过十遍的路不一定能记下。我抱着儿子从西番寺返家，顺着人流前行，突然发现一个小脚的老太太手里拎着儿子丢掉的那只鞋，我上去打招呼，说明情况，老奶奶乐呵呵地帮小子穿上了鞋子，我记得当年问了她，她说她家是龙山镇的。等娃爹找到我的时候，说我走错了路，难不成冥冥之中我是去找鞋子的。

我们到市上以后，每年清明基本上是要回家上坟的，儿子慢慢长大了，坟在山上，我们步行，儿子总是扶着脚腿越来越不灵便的爷爷，爷爷总是乐呵呵的。自从爷爷闲下来，似乎看见孙子是他最快乐的事，每个周末，他和奶奶买好水果，趴在阳台的窗户上看孙子从楼前走过，他就开好门等孙子进门。每次我们先到爷爷家，爷爷总会问一句“娃呢”我们回答之后，爷爷又去阳台等孙子。岁月，总是让这种等待画个顿号，爷爷今年的身体不好，他没有力气站在阳台上等孙子了。

不知不觉中，儿子到了上大学的时候，他要离开这块熟悉的土地，去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娃爹说要去老家上坟，跟列祖列宗道个别。

这个秋天雨有点多，今天却格外的晴朗。每个秦安人对辣子面有着深厚的情结，我们一家三口都要在高家的辣子面馆要三碗干拌辣子面，每人一碗浆水汤，在门口买几片五花熟肉，津津有味地吃一餐，心满意足地离开。有人说，记忆里的吃食不是它真的香，而是在解乡愁，此话有理。

从刘坪通往陇城的这条路已经翻修的差不多了，路况走起来很悦心。万亩桃园的路边，种满了格桑花，还有成片的一种叫不上名的黄花开的正好，一路景色宜人。

陇城我不熟悉，儿子也不熟悉，娃爹对这里有童年的丝丝记忆，也没有那么清晰了，但通往祖坟的路，我们还是倍感亲切和熟悉的。

一块坟地是农户种的成片向日葵，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向日葵盘被剁下来收瓜子，向日葵杆子还成片矗立在地里，等着干枯。另一块坟地是平整好等待播种小麦的土地，地里我发现了马齿苋，真是心里乐开了花。秋天是痢疾多发的季节，马齿苋对痢疾有很好的疗效。秋天吃点马齿苋对身体也不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中草药的名字，自从看了《药之沉香》，中药名里不仅有美丽的故事，也有我们传承的文化。记得紫花地丁这中药名有个美丽感人的故事，地丁是一对弟兄，因为家里太穷，给别人家当长工，他们没有名字，大家都叫他地丁。地丁兄弟染上了一种腿疾，常年化脓不好，大家觉得他们很快就不能干活了。这弟兄两个继续在地里干活，突然发现一片紫花，哥哥给弟弟说，我给你的伤口上涂一点试试，几天后发现伤口慢慢好起来，一周后彻底治愈。于是两兄弟不再当长工，而是都各地给人治疮口，以后，这个紫色的花有了好听的名字，叫紫花地丁。在我拔马齿苋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个美丽的故事，也感慨大自然总是给穷人赐予恩惠，在秋天的时候，满地嫩芽的马齿苋，就是为了给无钱买药而患有痢疾的病人而生。

我们到西番寺的时候，除了清洗的两位居士，再没有遇上其他人，与每年的三月十九比，安寂了很多。西番寺里长着一颗茂盛的龙爪槐，一排排繁盛的树枝柔柔地垂成盆装，枝末梢离地面不足一寸。穿过枝条看树干，中间一个粗树干非常光滑，但能看出来是干枯的，但没有朽，周边长着四根细一点的树干，那些繁茂的枝条是从侧杆上长出来的。娃爹说，这棵树在他很小的时候，被村子上的一个疯女人刮了树皮，树死了。后来，这棵树周围长出了侧枝，成了现在的样子。生命力总是这么顽强和神奇。

祭拜了先祖，我们开车缓行，慢慢地离开了陇城，先祖安息，我默念让祖先护佑儿子在南宁平平安安，以后清明节来祭奠的次数会减少，但儿孙对先祖的怀念是永不停息的。

电量提示不足百分之十，距离天水市区也不足十公里，我在车后座里敲打文字，父亲给儿子讲解各种开车技巧，当儿子拿到驾照后，父亲在中秋节可以坐在副驾驶给儿子亲手教练驾驶技术了。

我本来是要去上课的，儿子撒娇式的让我陪他回陇城，让我错过了大咖精彩的讲座。人，总是要失去什么，也会得到什么，一切随缘了。时光总会远去，记忆永远保留。天边的云悠闲自在，儿子的人生即将步入另一块天地。

2019年9月1日闲居斋主人书于陇城返天水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