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参战故事

山哥

　　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谨以《我的参战故事》向建国70周年献礼。

一、序言

岁月润芳华，热血写春秋。今年是五四运动100周年，中国共产党成立98周年，红军长征胜利84周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也是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胜利40周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是一座历史丰碑，当年这些新时期最可爱的人，用血肉之躯捍卫了国家尊严、保卫了祖国领土完整。牢记历史，缅怀先烈，向英雄致敬，传承和弘扬伟大的爱国主义精神，是我们共产党人的光荣使命和历史责任。我们党正在开展“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主题教育活动。☆☆邀请我讲讲我的参战故事，一起回忆电力事业发展的奋斗足迹，分享幸福快乐的退休生活，我感到十分高兴。置身于伟大的新时代，置身于我们党开展的“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教育活动，坚定共产主义信念，一起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继续奋斗，作为一位曾经卫国戍边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捍卫国家尊严的军人，一位老电力员工，一位40多年党龄的共产党员，不禁使我又增添了一份荣耀和自豪。

在今年2月17日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带上珍藏了多年的好酒与全家人一起到酒店吃饭，我问女儿和女婿，今天是什么日子，“是老爸参战纪念日呀”。吃饭时，我把酒酙满，举杯把第一杯酒洒在地上，我女儿女婿有点不解地问我，“爸，我们也要这样吗？”我说：要！然后我接着说：在这个捍卫国家尊严，属于军人荣誉、缅怀英烈的特殊日子里，让我们深切怀念牺牲的战友。

第一杯：祭英烈，为国牺牲的战友永垂不朽！

第二杯：庆祝凯旋，为胜利干杯！

第三杯：祈祷和平，战争是残酷的，和平是打出来的，幸福是奋斗出来的，祝福祖国更加强盛！当天我还赋诗一首：

参战抒怀

四十年前炮声隆，

万道电光裂长空。

自卫还击惩越寇，

祖国召唤我冲锋。

光阴似箭月如梭，

岁月静好忆英雄。

中华振兴圆梦时，

血染战旗今更红。

二、对越自卫还击战的时代背景

对越自卫反击战（越南称之为1979年北部边界战争，国际上将其视为第三次印度支那战争的一部分），是指于1979年2~3月间，中国人民解放军边防部队对在中越边境不断挑衅和入侵的越南军队进行的自卫还击作战。越南在苏联的支持下，对中国采取敌对行为。中国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采取自卫措施，在短时间内攻占了越南北部20余个重要城市和县镇，一个月之内宣布撤出越南。中国边防部队撤出越南之后，中越双方都宣布战争胜利。之后，两国继续军事对抗，在罗家坪大山、法卡山、扣林山、老山、者阴山等地区又相继爆发了边界冲突，时间持续达十年之久。(称之为：对越自卫还击防御作战)

中国和越南曾经是同志加兄弟的社会主义国家，山水相连唇齿相依的友好邻邦。胡志明主席在世时，越南共产党把毛泽东思想写入党章。在抗击法国殖民统治和抗击美国侵略者的斗争中，中国给予了越南巨大的帮助，援助金额达200亿元之多。1965年至1971年间，我国还派出相当数量的军队(据说30万)部署在北越，主要是帮助修筑工事，防空和保护交通线路等，击落敌机1707架，击伤1608架。至于援越抗美的付出，到头来却养了一只白眼狼。1978年，越南和苏联建立了军事同盟关系，走上了亲苏反华的道路。迫害华侨，在南沙寻衅，入侵柬埔寨，在中越边境推倒界碑，入侵我领土，杀害我边民，不断制造流血事件。

为什么越南敢肆意挑衅，主要是中苏交恶。胡志明逝世后，黎笋掌权，越共投靠苏联，越南得到了苏联的支持，军事上得到极大提高，又因有打败美国的骄人战绩，自称为第三军事强国，开始盲目自大，走上了侵略扩张道路。在苏联支持下，1978年入侵柬埔寨。当时越南很狂妄，说有木棉花的地方就是他的国土，叫囂“打过凭祥吃早饭，打到南宁过春节”。越南穷兵黩武，煽动对华战争，是可忍，孰不可忍，1979年2月17日，遵照中央军委命令，中国边防部队对侵犯中国领土的越南军队进行自卫还击作战，达到预期目的后，于3月5日宣布撤军，3月16日全部撤回国内，完成作战任务。

1979.3.参战凯旋攝于宁明寨安164师凯旋门

　　 三、我的参战故事

我的参战故事就从这张凯旋相片说起吧。时间：1979年3月，地点：广西宁明县寨安公社164师凯旋门。这是一张我珍藏了40多年的照片，看见这张照片，仿佛又回到了那激情燃烧的岁月、青春无悔绽放芳华的岁月和战火纷飞的战场。这张照片里的人物就是40年前的我，一身戍装从出征穿到凯旋，衣服上还沾染着战火硝烟的尘埃，渗透着浓浓的血雨腥风的味道。那时的我和胜利凯旋的战友们，心中寄托着对牺牲战友的深切怀念，站在用松柏和鲜花扎成的凯旋门下。这张写满战争残酷与豪迈凯旋的照片值得永久珍藏——热烈欢迎英勇战士胜利归来，向为祖国立下战功的英勇战士学习！向自卫还击保卫边疆的英勇战士致敬！为国而战捍卫国家尊严和领土完整，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是我一辈子的荣光。

捍卫国家尊严，做了牺牲准备

1979年2月17日凌晨，在祖国的西南边疆，隆隆的炮声撕裂了沉寂的天空，划破黎明前的黑暗，震惊世界的“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打响。中国军人用生命和热血谱写了一曲气壮山河的诗篇，捍卫了国家的尊严！

短短28天，无数年轻官兵把宝贵的生命、灿烂的青春留在了南疆红土地里，用生命和热血诠释了保卫祖国的铮铮誓言。

尽管那场战争已过去了40年，但战争的硝烟仍在眼前弥漫，战争场景仍然在脑海萦绕、历历在目；出征的号角仍在耳边回响，血染的军旗仍在战地上高高飘扬，胜利凯旋的豪情仍在胸中激荡……

我是在桂林步校参战的。1979年我们桂林步校1500多人参战，牺牲了7位战友，伤了50多位战友，活着回来的是幸运的，能够享受新时代的美好生活，更是幸福的。

我记得我们桂林步校是2月26日传达总参作战命令的，晚上8:00时乘专列出征。

中午1:30时，学校用高音啦叭播放紧急集合号，全校紧急集合，大队领导说下午3:00时到学校大礼堂听参战动员，请大家抓紧准备行装，处理好个人留校物品。

此时，学校紧急下发参战枪支弹药，学员都是干部，开始是每人发新手枪，接着又收回手枪发冲锋枪，大家以最快的速度擦拭枪支装压子弹，整理装备。我们的装备很简单，每人1支冲锋枪，弹匣全部压满子弹，1个训练用的指南针，1条干粮袋装满压宿饼干，没有钢盔，没有急救包，也没有防刺鞋。

在有限的时间里，我们每人还给父母家人、妻子或恋人写了信，总之，是自己最亲最亲的人，告诉他们我们要上前线参战了，信很短，三言两语，“亲爱的父母亲：你们好！今天，我们己接到参战命令上前线参战了，我会勇敢作战，胜利归来的，请你们保重身体，再见”！这是我写给父母的信，有的战友牺牲了，信就成了绝笔遗书。我们有许多学员家属刚来校探亲，有的来校刚结婚，无情的战争就这样摧残了他们的新婚蜜月。

我是做好了牺牲准备的，三件事可以说明。

一是照了标准相，准备光荣后用的。那是1978年12月31日晚上，元旦放假前夕，我和六班的李西谟、周晓军两位战友说：边关吃紧，可能真的要打仗了，我们去照张标准相吧。三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当晚，去桂林市照了标准相，还好，后来我们三人都活着回来了，没有当成烈士。

　　战友重逢 欢庆凯旋 左一作者李树山、左二六班李西谟、左三六班副班长姚再荣、右一五班刘远新

　　二是喝雄心壮行酒，饭后把饭碗抛上了屋顶。紧急集号广播后，紧接着就是在学校大礼堂由徐芳春校长(兼任广州军区副司令员)传达总参对桂林步校下达的作战命令，炊事班忙着杀猪加菜，为我们出征壮行，壮行酒喝得很豪迈，饭后，我把吃饭用的碗抛上了饭堂房顶，立下“自卫还击，保家卫国，勇士一去不复还”的决心。

三是把身上的钱交了党费。党费是在开赴前线的列车上交的，我们班党小组长叫罗敬文，他说话风趣幽默，“现在召开战时党小组会，请大家为党多作贡献吧”，当时，我一下子交了50多元党费，是当年我们一个月的薪金，为了祖国，为了人民，真的把一切都献给党了。

到达凭祥，我们的背包衣物，除了身上穿的，全部留在了凭祥兵站或指定的地方，一身戍装，从出征穿到凯旋。开进途中，全校参战人员化整为零分配到各参战部队。我们班九人有5人分配到55军164师490团，有4人分配到491团。我们这些学员和教员，特别受作战部队欢迎，有的直接代理连排长，带尖刀班、尖刀排、尖刀连直接参加战斗，攻坚克难。

从凭祥出发的开进途中，看到几个小山坡上一排排刚埋着牺牲战友的坟墓，坟头上立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牺牲烈士的名字和部队代号，还有一些挖好的空坟坑，看到眼前的悲壮，自然就会想到战斗的惨烈，说不定其中一个就是自己的，一时还真有几分害怕。

越过边境线，看见被我方摧毁的越军阵地，战壕前面还有一排排被喷火器烧焦的竹签和铁丝网，还有一些越南人的尸体没有掩埋，一阵阵尸臭味扑鼻而来，也有被炮火炸死的牛和猪等动物的尸体腐烂发臭，十分恶心。

行进途中，不时看到刚抬下的伤员和牺牲的战友。我亲眼看见一位昨天与我们同路开进的兄弟部队的战友，他身材特别高大，背着半自动步枪，看到我们全部都是冲锋枪，他很羡慕我们的装备，在路上还打过招呼，第二天就牺牲了，牺牲后找不到担架，就用两条干粮袋捆紧栓在一条木杆上往后方运，还有两位支前民兵扛着用军用雨衣包着的一个包包，用绳子捆得严严实实往后方运，这估计应该是牺牲战友残缺的遗体；在一片树林里有几辆卡车装着用裹尸袋包着准备运送回祖国的战友遗体。满眼残酷的战争场景，心里除了一絲絲的恐惧，更多的却是激起我们严惩越寇的复仇怒火，坚定我们英勇作战的意志和决心。

第一次执行战斗任务

我是我们班第一个参战执行战斗任务的。2月28日傍晚，团参谋长要我们班派一人带送弹药小分队把弹药送上某高地。我个子最高，班长说：大老李，你腿长，你去。参谋长手里拿着一张1比10万的越文军用地图给我交待任务，说：我军攻打谅山的战斗在向纵深推进，急需给进攻部队补充弹药，交接地点是某高地山脚下一个叫班崩的小村子。和我一起受领任务的还有两名步校教员，一个是军事教员夏可忠，一个是射击教员张火有。我接过地图，用中文对行进路线和重要目标作了标注。异国作战，第一次使用越军地图执行战斗任务，确实是个严竣考验。受领任务后我们三人立即出发，前往指定的会合地点，30多人组成的运送弹药小分队的人员几乎与我们同时到达。我们三人进行了任务分工，由我拿地图带路，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负责指挥运送弹药人员的行动。那天夜晚，气温较冷，细雨纷飞，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对地形地貌的准确判断是相当困难的。

前方不时传来阵阵枪炮声，首次执行战斗任务，独自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当向导，有可能第一个碰上地雷，第一个中枪倒下，危险与重任並存。 在冷雨纷飞的夜晚，并未感觉丝丝寒意，反而感觉后背渗透着丝丝微汗。我沉着果敢地按地图标注的路线前行，前方不时传来阵阵枪炮声，越往前走，枪炮声越紧，有时感觉子弹就在头上飞过，还清晰的听到右前方半山腰我方战士构筑工事的声音和抢救伤员的呼叫声，还有一些伤员痛苦低沉的呻吟声。

运送弹药的参战民兵

摄于：宁明前线

　　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带路，两位教员一前一后做掩护，带着30多位战士和支前民兵，每人肩扛一箱弹药艰难前进。我走他们跟着我走，我停他们跟着我停，行进中，我要伏在地上用雨衣遮住手电筒的光看地图，听到枪声或感觉有异常情况时，大家就迅速卧倒在路边，判明情况再前进。途中，我曾从一位越军尸体上爬过，右手触模到冷冰冰粘糊糊的肠子，腥臭难闻非常恶心，我赶紧把手往泥巴里擦干净。

到达班崩后，等了约半个小时都没有前线人员接应我们，夏教员叫张教员派出岗哨加强警戒，原地休息，等待前线人员接应。我们受领任务时，参谋长作了特别交待，叫我们执行任务时，千万别越过战斗分界线，以免遭敌伏击或自己人误伤。此时，看见半腰有一束灯光在闪动，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防止越军偷袭，夏教员命令我去查明情况。

从小村子到对面半山腰，要经过一片开阔的水汪稻田地，为了不暴露目标，我顺着田埂匍匐前进到山脚下再顺着山势往上走。由于山坡陡峭湿滑，无法站立前行，只能用手抓着树枝或用手指紧紧抠着泥土往上攀爬，快到半山腰，我被滑倒摔了下来，扭伤了膝盖，后来忍着痛疼再艰难地往上攀爬了四五十米，看见有间用几根木头和茅草搭建的小屋发出灯光，我扣着扳机警惕地用冲锋枪的刺刀挑开窗门，看见里面堆放着几个弹药箱，箱子上面放着一盏煤油灯，应该是越军逃跑时丢弃的临时弹药库，灯火还亮，说明越军逃跑不久。

查明情况后，我们三人决定由张教员带领运送弹药小分队继续原地待命，等待接应，我和夏教员则回团指所报告运送弹药的情况。当我们回到团指挥所山脚下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激烈枪声，听见头顶的树枝树叶哗哗往下掉，我俩迅速卧倒，枪声过后才沿着山脊一侧回到指挥所。当我们向参谋长报告完成任务的情况时，参谋长第一句话就说，你俩命大，刚才是友邻听见响动以为是越军偷袭，朝你们开的枪。后来我们才知道，3月1日我军要向谅山发起总攻，当晚即从2月28日24时起，全线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停止一切人员走动，遇有情况随时可以开枪。

回到团指挥所，团参谋长叫了一位参谋给我安排了一个猫耳洞休息，猫耳洞很小，里面有积水和泥浆。我执行任务回来全身几乎湿透，满身泥浆，冻得浑身发抖，根本无法躺下，我想办法从越南老百姓堆放杂物的房子里，弄来一箩筐稻谷壳倒进猫耳洞里，和着稻谷壳取暖到天亮。

总攻谅山：万炮齐轰，山崩地裂

谅山战役组图：1.攻占谅山市政府大楼 2.进攻谅山的我装甲兵部队 3.欢庆胜利

参加总攻谅山的战斗

3月1日，自卫还击作战第二阶段——最著名的谅山战役决战打响。早上天刚亮，参谋长又给我们班下达战斗任务，一项是带50军配属164师作战的一个加强营执行炸毁谅山桥的任务，另一项是带490团的六连给某高地打反冲击任务的三营运送82无后坐力炮炮弹。当时班长说“大老李，昨晚你完成任务很好，有经验，你去执行炸桥任务！”我说：“好！”参谋长听到后对班长说: “小李昨晚执行任务时，腿有摔伤，此任务较艰巨，请派其他学员去吧。”

　　后来炸桥任务由一位步校教员和我班康广义战友带队。由于我军攻势迅猛，打下谅山北区后，又迅速跨过奇穷河占领了南区，为保证部队顺利回撤，炸药放上桥当天也没炸，后来谅山桥是由其他部队炸毁的。这样，班长改派我和罗敬文战友带六连给某高地打反冲击任务的三营送弹药。

　　我和罗敬文战友按作战地图，找到临时弹药存放点，这是一片梯田状的旱地，堆放着120迫击炮弹和82无后坐力炮弹。

我俩比六连先到，等了约10分钟左右，看见一位穿四个口袋讲客家话口音的干部带着16位战士也来了，他自我介绍是二排长。“我们受领任务时，参谋长说的是半个连，你们怎么才来了十几个人”，我和罗敬文战友问他。他脸色凝重地说，前天攻打扣当山，他们连打主攻，战斗惨烈，连队战友有的负伤了，有的战友牺牲了，除了炊事班和看护伤员的战友，差不多一半了。

在我俩与这位排长的交谈中，其他战士有的用口缸淘稻田里牛脚印里的水喝，有的用手挖到地里的蕃薯，用手擦一下泥巴就往嘴里塞。第一次看见战士这样饥饿、饥渴的样子，好一阵心痛。我俩赶紧取下水壶，拿出干粮袋里的压缩饼干，“弟兄们，我们这里有水，有压缩饼干，你们分着吃吧” 。经一番了解，方知这些刚下火线的战土有的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每箱炮弹约40公斤重，开始打算叫他们一个人扛一箱的，看见他们这样疲惫不堪的样子，我俩叫他们两个人轮流扛一箱。我走在队伍前面带路，并叫了一位班长紧随我的身后，如有情况可随时投入战斗，罗敬文战友和排长带着队伍快速跟进。

沿途经过一条小河沟，左则就是六连刚撤出战斗的扣当山，我们所处的这片梯田地，完全暴露在驻守扣当山越军的眼皮底下，在越军高射机枪的射程之内，幸好，当天早上下着小雨，山上的雾比较大，越军看不到我们。当天50军的某团接过攻打扣当山的任务，进攻扣当山的战斗仍在激烈进行，我们这些运弹约人员，随时都有可能遭遇越军阻击或残敌偷袭。

为免遭扣当山上的越军向我们射击，我们快速沿着梯田小路下到河谷，沿着河谷向三营阵地运动。沿途我们看见越军刚撤出战斗的工事和丢弃的弹药，我们也做好了遭敌袭击打遭遇战的准备。这些战士硬是顶着饥饿饥渴，以坚强的毅力和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把弹药按时送上了三营的阵地。

我说明一下，快到三营指挥所时，我们是以最快的速度奋力跑上三营阵地的。由于昨天晚上我执行任务摔伤了腿，这次快速前进把弹药送上三营阵地又拉伤了韧带，加重了我的腿伤，当天由于过度紧张和兴奋，不觉得怎么痛，第三天以后才感到越来越痛，要拄着拐棍走路，撒军时，参谋长看见我拄着拐棍行进怕我掉队，曾两次叫司机开车到我跟前命令我坐他的指挥车回撤。

完成运送弹药任务后，六连运送弹药的人员继续配属三营完成作战任务。当时三营营长握着我和罗敬文战友的手要求我俩留下，与他们一起参加他们营打反冲击的战斗，我俩认为送弹药的任务已完成，决定还是回团指挥所随时准备受领新的任务。就这样，我和罗敬文战友原路返回490团指挥所。返回的路上见到一位6、70岁的老头往北走，也是我参战时见到的唯一一位越南老百姓。

刚回到团指所，上午9:30时起，目睹了我军总攻谅山万炮齐轰敌军阵地的壮观场景。战后方知由于越军使用了化学武器，我军集中了300门火炮集中炮击谅山，誓言不留一座桥梁不留一座建筑物，把谅山城夷为平地，给越军毁灭性打击。

3月2日，我随团前指前移至离谅山市很近的一个小高地上，叫382高地，是我军刚攻占的越军阵地，有越军挖的堑壕，还有用标有“中粮”的麻包袋构筑的工事。团指挥所很简陋，在堑壕上面铺上木头，木头上面再堆上沙包，指挥所居高临下可看清楚谅山市全貌。炮击最激烈时，我走出隐蔽所站在堑壕里，看见一个个越军目标被我炮火炸飞，油库和一些重要建筑物冒起滚滚浓烟，燃起熊熊大火，看见走出工事狠狈逃窜的越军士兵，心中的痛快真的难以用语言描述。由于我大专注、大忘形观看胜过电影大片两军激烈撕杀的战斗场景，半个身子露出战壕显得特别显眼，被团长看见，还被团长骂了一句，“那个王八蛋，不怕死呀，快给我爬下！”尽管此时真的忘记了生死，但也容易被敌人乱枪击中，也有可能暴露团指挥所的目标遭敌炮火射击，事后想起，还真后怕。

谅山战役从2月27日开始打响，3月1日上午发起总攻，至3月4日我军占领谅山市全境，宣告胜利结束，3月5日，在382高地我亲耳从收音机里听到我军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达到预期目的，宣布撤军的消息，此时，团指开始后撤，但谅山周边的战斗和清缴残敌的战斗还在激烈进行，实际上，撤军过程中的一些遭遇战，打得也很激烈，伤亡也很大。我所在的490团撤军没遇上遭遇战，3月12日胜利回到国内。

作者在164师标图

凯旋归来，在164师标图

撤军回到国内，我在164师参与标绘“陆军第164师自卫还击作战第二阶段战役战斗经过图”，较全面的了解164师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情况。164师在55军的三个步兵师中位置相对独立，从宁明县的北山一直打到谅山。作战正面最宽，攻进距离最长，一路都是艰难的山地制高点攻坚，独自拿下了谅山外围的四大制高点中的扣考山和巴外山，该师491团三营最先突入谅山市区，荣膺了“攻占谅山先锋营”称号。该师共歼敌2437人，其中击毙2370人，俘敌67人，击伤多少无法统计。在自卫还击作战中，该师共牺牲209人。

我们在164师标图完成任务较好，受到师首长的表扬，在我们即将班师回桂林步校时，师首长叫炊事班给我们加菜、包饺子。当时没有猪肉，炊事班想办法去老百姓家里买了几只鸡，用鸡肉给我们包饺子，这是我吃过的唯一一次鸡肉饺子，令我一生难忘。

此时，我乘首长高兴之际，问和我们一起标图的师部参谋有没有照相机，给我们照相留影，他说有，不过没胶卷。我说：有就好，胶卷我想想办法。后来，我找寨安公社的领导借了一部自行车，骑车到宁明县城买了胶卷，就这样，才留下了我们在164师凯旋门十分珍贵的凯旋照。(待续)

　　标图战友与164师首长留影：左后一164师副师长、左后三作者

(续)我的参战故事

肩负重任，奉命赴广西白龙尾执行防御作战任务

1979年5月，经过战争的洗礼，我们桂林步校全体学员提前毕业，我回到了我原所在部队司令部作训股任参谋，多次跟随团长和司令部首长到中越边境前线宁明县的板兰、爱店，龙州县的水口、独山执行防御作战任务，察看我团的施工情况，在宁明板兰可目视越军的活动情况。有一次，前线战友指着越军一侧的山头对我说，野草成堆长得最茂盛的地方，就是越军尸体腐烂的地方。

1981年2月7日(农历正月初三)下午，卜参谋长找我谈话，说:“团里决定你任九连长，明天率九连开赴白龙尾执行防御作战任务，打坑道，修筑炮工事”。那时，我们结婚不久，妻子刚怀上小孩。但作为军人，我坚决服从命令。妻子知道我又要带兵上前线，当天晚上从她单位宿舍骑自行车来调顺岛为我送行，也就是许多作家描写的妻子送丈夫上前线的真实故事。当晚我妻子由于妊娠反应较严重，呕吐不止，还吐了一滩子血，第二天一早，我看着痛苦难耐的妻子，看着满地还来不及清理带着殷红血迹的呕吐物，我打起背包，深藏爱意，默默无语与妻子告别，带着九连就出发了……

　 我任连长去白龙尾，团里只派了工程股吴大本技术员跟随协助工作，一个刚整编新组建的连队远离团部单独执行防御作战任务，可以看出，团首长对我是委以重任的。

按当时的路程，调顺岛至白龙尾驻地约400多公里，由于路况不好，满载人员和施工装备的十几辆汽车，早上六点多出发，按军用地图开进，晚上九点多才到达设防驻地。

白龙尾驻地与越南隔海相望，离越南仅十几公里，有一个海军驻防的小码头和巡逻艇，还有陆军边防部队驻防，常有敌特工越境偷袭。当晚还发生了令许多战士终生难忘的一件事：晚上十点多，刚吃过晚饭准备睡觉，突然枪声，炮声，手榴弹爆炸声响声大作，排长们、连干们都急急来到我身边问情况，战士们更加紧张的不得了，以为是越南特工偷袭，与边防部队交上火了。我当时判断是友邻部队搞防特工演习，就命令各排加强警戒站双岗睡觉。其实，很多战土彻夜未眠，抱枪打盹到天亮。如我所料，第二天友邻部队就来跟我说明情况，说搞演习来不及通知我们。2015年我连战友在湖南怀化聚会时，有几位战友还跟我说起此事，说真的当晚好紧张，新战士不敢站头岗。

我连是我团三营第一个到达白龙尾执行防御作战任务的连队。那时，广州军区工程兵315团整编为一个营，编入广州军区工程兵122团三营(缺九连)，开赴白龙尾执行防御作战任务。我们九连作为打前站的连队先期到达半月左右，全连挤在白龙尾某农场的四五间砼建造的平房里，非常闷热。驻地没有营房，要自己动手平整土地在山坡上建营房，到附近农场或村庄上山砍伐购买木材和竹子等材料盖茅草房，还要做好迎接营部和其他三个连(七连、八连和机械连)驻防的前期工作，为了能早日搬进自已建造的营房，全连战士不分昼夜，苦干巧干大干拼命干，在一个星期内就建好了自己的营房安好了自己的家。

我们打坑道的施工点离连队驻地很近，不到500米，为了保证施工顺利进行，按照当地的习俗，在坑道口位置放了一挂鞭炮，意示开门红。打坑道是非常辛苦的，工程紧，任务重，赶进度，刚放完炮，硝烟和尘灰还未排尽，就拿着手电筒，带着班、排长进去看效果，虽然分三个作业班，身为连长，我几乎每个作业班都到位，还要防特工偷袭，紧张辛苦劳累可想而知。

在白龙尾执行防御作战任务，我最难忘又最悲伤的是王成亮战友的牺牲。一排在2号坑道口方向掘进，为了赶进度，放炮排险后出碴，排里对险情位置专门指定安全员重点观察，做了预防措施，但事故还是发生了，王成亮战友被塌下来的石头砸中后脑和腹部重伤牺牲。我当时在武鸣参加团里召开的上半年工程检查评比会议，半夜一点多钟被叫醒，说我连发生施工事故。当晚我和团廖副参谋长还有保卫股的张干事立即驱车赶回白龙尾。刚到连队驻地，看见公路边的小平房前站着连队战士，并闻到了焚烧香烛的味道，我的心立刻沉了下来，默默无语先给王成亮战友上了一柱香，脱帽躹躬。此时，指导员走到我跟前抱着我放声大哭，此时的我也悲痛至极，两眼泪奔全身抽泣，多么好的一位战友，就这样在防御作战的坑道里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我在白龙尾期间，大约六月中旬，妻子挺着六七个月的身孕来白龙尾休假，有一天上午她和另外两位来队家属一起走到坑道口看施工情况，我和一位战士刚好提着一台风钻出到坑道口修理。炎热的夏天，在潮湿闷热的坑道施工，我和许多战士一样，身上只穿了一条裤叉，赤裸上身，头上戴着安全帽，一身泥浆水，满脸油污。看见我这个模样，妻子发自内心的酸楚，突然说了一句：“你还是个连长呢！比劳改犯还难看……”此时的我，没说半句安慰话，直接把她们轰回了家属房。

我的防御作战故事是我们团写团史，老团长叫我写的回忆录，老团长看了我的故事，他非常感慨给我复了微信：“树山同志，我的好战友，谢谢你！ 太感人了。我是流着泪看你微信的。当时做为团长的我，实在官僚主义，对不起！ 你还有要告诉我的，就写出来。我正在审改团史中对越作战、对越防御作战等章节……我老朽不堪，用电脑写作，有些费劲。但，看了你的文章，我受鼓舞，我一定得写上，得写好，不负战友”。

坑道掘进：打风钻

工程兵的豪迈：逢山开路深挖洞，备战备荒为人民

工程兵修筑的坑道和施工作业场景

　　那时我们在前线施工，工作辛苦不多言说，生活也相当艰苦。驻地没有淡水，营里只有一台用油灌车改装的生活用水车到几公里外给各连拉水做饭和生话用水，我们九连往往是最后供水，打一天坑道下班回来满身泥水和油污，有时还没有淡水洗澡，有时每人每天漱口洗脸擦身只有一捅水，每个战士身上都长了一块块的癣，奇痒难受，衣服结满盐霜几天洗一次。我们的战士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以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默默奉献，保卫着国家的安宁。

在前线施工，也许是大拼了，吸入太多的硝烟尘灰，也许是命运安排，我连续几天发高烧40多度，8月中旬我住院了，壮志未酬身先碎。1983年1月4日，我离开了可爱的军营和亲爱的战友，转业到湛江供电局，成为一名点亮万家灯火、服务千家万户的电力员工。

四、后记

岁月静好。故事里的事，我讲我的故事，有的战友牺牲了，光荣了，他们自己已成为故事，但他们不能讲自己的故事了，希望有人讲讲他们的故事，用英雄故事激励后人，传承红色基因，传播正能量。

习主席说：“对一切为国家、为民族、为和平付出宝贵生命的人们，不管时代怎样变化，我们都要永远铭记他们的牺牲和奉献”。

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是一座永恒的历史丰碑，是一个时代民族的铁血记忆。据有关资料记载：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包括对越防御作战，让我军付出了12000多名官兵的生命，还有60000多名伤残勇士。这些新时期最可爱的人，当年用血肉之躯捍卫了祖国的尊严，保卫了国家领土完整，他们是值得我们永远崇尚和尊敬的英雄，让历史记住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捍卫了祖国尊严的一代军人。他们将同抗美援朝战争、中印边境还击战中的无数英雄一样，永远载入我军光辉史册。

为国牺牲的战友永垂不朽！

作者：桂林步校参训队(第八大队)五班：大老李

2019年9月于湛江

注：1、感谢两位战友提供施工图片。

2、文中图片除有作者本人的图片外，其他战争场景图片均为纲络截图图片。

2020.02.17

　　

又见红棉花开

英雄花开朵朵红，

众志成城击苍穹。

躯干壮硕显风骨，

傲立南疆守沃土。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41年前的今天，

隆隆炮声划破西南边疆黎明前的天空，

英勇战士手持钢枪杀向敌阵，

用青春热血捍卫了祖国的尊严，

保卫了领土的完整和神圣，

用热血和忠诚铸就荣誉——

我们是新时期最可爱的人！

在这个属于咱们军人荣誉的特别日子里，

我以《我的参战故事》，

怀念战友，缅怀先烈，致敬英雄！

山哥：2020.0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