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琐记(五)一一篮球(上)

老郭

　　谨以此文献给为英埭头篮球运动作出杰出贡献的李振南先生！

献给为英埭头篮球运动作出贡献的运动员和所有球迷！

一一老照片找不到，新照片不真实。只好写上"图文无关"。

  一个人对篮球运动有兴趣，很正常。

  一些人对篮球运动有兴趣，也合理。

   一群人，一大群人，几乎全村的人都突然对篮球运动产生强烈的兴趣，只有那个时代才能出现！

    十年文革，文化生活十分贫乏。原有的南音、芗剧、布袋(木偶)戏，作为封资修的东西，几乎全打倒了，没人再敢触碰。

当时，全国只有少数几部革命样板戏。

  当时有人调侃说"七亿人民七部戏"。

   人们的文体活动，贫乏得几近空白。无聊的青少年们，无所事事。

当年的广大农村，基本解决温饱问题。特别是英埭头这种相对"富裕"的村庄，基本衣食无忧。

而生产队除了正常的农业生产外，不准搞副业，农闲时到处是没事干的人。

打篮球看球赛，成了人们最向往的活动。

  不过，正象京剧《龙江颂》里的台词说的"堤内损失堤外补"，文艺不行体育上！

   英埭头郎又一次走在这股潮流的前列！

  说是又一次，是英埭头不管在生产、经济收入、民兵工作一直是走在全大队甚至全公社的前头。

   尽管这种先进官方并不怎么认可！

 

   但是，我根本没有想到，篮球运动可以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人这么着迷，可以让整个村庄为之疯狂，可以让人们忘记正在进行的文化革命；让人们忘记艰苦的劳作和经常饿肚子的生活；让全村男女老少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记得哪位伟人曾经总结过，经济上的发展必然导致政治上的要求。

  

   口袋里有几个钱的英埭头生产队，财务只控制在队委几个人手里，甚至只有队长说了算。如果愿意，偷偷拿出几百块钱花在不是那么"正经"的地方，问题也不是很大。

在篮球爱好者的鼓动下，决定举办一场郊区范围内的篮球邀请赛娱乐一下。

   筹委会很快就成立了。主要成员有大队生产队领导、民兵连领导、有篮球队代表、还有篮球爱好者代表等等。

   筹委会还骋请本村外出工作的篮球行家和懂行的外村女婿担任顾问。

我作为民兵连的代表参与筹备组工作。

    准备工作有几大块:

  一是确定比赛名称。当时文革如火如荼，不能用锦标赛之类的名称，本身钱也不多，又可以避锦标主义、金钱挂帅的嫌疑。最后确定为"英埭头篮球邀请赛"。前面没有冠以市、区、公社、大队名称。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们还有点狂。

   二是大会秘书工作。任务是布置会场标语口号，在生产队的仓库二楼走廊上画上巨幅的闪着光芒的毛主席头像，下书"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这是政治掛帅的表现；

   书写邀请函，制定书写秩序册，运动员报名造册登记；

   运动会期间的宣传工作等等。

   三是向各篮球队发出邀请函。

  当时厦门市郊区共有六个公社加一个集美镇，每个社镇拟请两队参加。大家对海沧公社不太熟悉，听说篮球运动开展不是很热，没有邀请。

  给听说篮球运动发展较差的东孚公社一个名额。

   集美镇邀请一个队参加，另一个名额给了集美侨校。

  考虑到军民鱼水情、拥军爱民的示范性，特邀驻军31军派队参加。

  灌口、前线及杏林公社各给两个名额。

   本公社邀请珩山代表队和英村代表队参加。

   四是比赛场地设备问题。这是所有问题中最严竣的问题。

   当时的篮球架子已经腐烂，如果要买一副标准的水泥篮架需二百多元。

   大家发挥艰苦朴素的精神，跑到坂头生产厂家，偷偷把篮球架的尺寸量下来。没有模具，就在平地上放样，挖沟建造。标准的篮球架子是圆柱型的，我们没那种技术设备就做成方型的。最后把四个角一倒，抹上细灰，照样美观实用！钢筋就利用向供电局讨要的废旧电杆，一共就花了几包水泥二十多元搞定！

  篮板自己动手做，自己上漆，装上篮筐，一副崭新的篮球架就造了出来。

   几十个年轻人，砍来四棵十来米的大树，立在球场两端，拉上八号铁丝固定，挂上8个500瓦罩灯，一个灯光球场完成！

  另一个场地就在旁边，用七寸砖铺就的砖埕(场)上，画上石灰线，向华侨农场借来移动木质球架。

   这样就有了两个比赛场地，虽然不是很标准，场地也不是很平整，但基本能满足当时的比赛要求。

一一当时的厦门市区很小，而厦门市郊区幅员辽阔。

五是后勤保障。主要工作是准备奖品和运动员两天午餐。

   奖品设置是:

   冠军队篮球一个，锦旗一面，印字圆领衬衫12件；

  亚军队锦旗一面，印字背心12件；

   殿军队锦旗一面。

  奖品预算150元左右。

   各球队运动员的中餐由大会提供，每人须交两角钱，不收粮票。伙食费不足部分由大会垫支。

   筹划就绪，分头行动。没有工分，没有报酬，全村男女老少，热火朝天干起来。

我自告奋勇，与另一位筹委会成员到前线公社(现厦门岛)去邀请球队。几经转车到江头，分别步行到后埔、后坑两个大队去送邀请书，据事前探听，这两个大队的篮球运动水平较高。但又怕人家推辞不来参加，没想到人家满口应承，任务得以圆满完成。

   下午顺便到厦门糖厂，找仓库保管员开后门，买了八个防水防爆灯罩做灯光球场。

   紧张的筹备工作全部完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一场纷繁复杂的大赛筹备工作，不到一百天全部完成。

  当时的英埭头郎，没有领导与群众之分；没有专业与外行区别；没有白天黑夜，随时加班加点；不讲究出身成份，没有报酬，不计得失。

   篮球两个字，将全村的人紧紧团结在一起。篮球的凝聚力，达到了让现代人无法想象的程度！

   这辈子参与的无数活动中，这次筹备工作是最突出、最让人难忘的。那种发自每个人内心的积极性、主动性、协调性、大局观，一生都很少再碰上。

   真是人心齐，泰山移！

1969年2月17日，己酉(鸡)年正月初一，星期一。这是全村人重大的节日，最值得记住的日子！

十几支球队，准时准点前来报到。

比赛顺利举行，有两件事情值得写写。

第一件事就是，我们大队第三生产队篮球队，代替东道主名额参赛，抽签对上集美侨校。英村大队球队的主力队员几乎全部是英埭头人，由于举办赛事无法参赛，三队球队的水平可想而知。

集美侨校是大会确定的一号种子队，技术过硬，配合娴熟，是厦门市的强队之一。

比赛结果没有悬念。但农民球队不畏强手、奋力拼搏的精神，以及五花八门的穿戴；悬殊的比分，成了赛后人们饭后茶余津津乐道的谈资。

另外，大赛举行期间，我们发现各球队的主力队员，都很熟悉，甚至亲热。后来经我们了解，全厦门市篮球代表队的现役主力队员，几乎都被各球队邀请参加比赛，有个球队最多邀请到三个市队主力队员，各队球员才会如此熟络。当时诸如大名鼎鼎的市队主力队员国基、阿良、布袋、宽章等几乎全部出席。

这些市队球员，带来了精湛的篮球技战术，使整个赛事水平更上一层楼！

无心插柳柳成行！

一次普通的邀请赛，变成一场高水平的表演！让附近几千百姓和农村球迷享受到史无前例的高水平的篮球盛宴！

第二年，英埭头村又在春节期间办理了第二届邀请赛，照样取得圆满成功！

此后别的村庄再举办赛事，以及整个公社乃至全郊区风起云涌的篮球运动的蓬勃发展，都与此次邀请赛有莫大的关联。

英埭头，没想到起了个好头！

最后，冠军实至名归，集美侨校；亚军由31军电群队夺得。

参赛的12支球队鏖战两天半，大会所有花费不过两三百元！

那时候的人，在乎的不是什么奖品，也不是什么金钱物质。几千人聚在一起，图的是热闹，图的是排遣寂寞！

这应该是厦门市有史以来，费用最省水平最高的大型民间赛事。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一一老郭

2019.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