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我不只一次的觉得:生下孩子,却让孩子生病、受罪,是一件很不负责任的事情,再让孩子独自面对这个残酷的社会,面对疾病、暴力、血腥、战争、地震等各种自然灾害,对孩子太不公平、太残忍了。</h3><h3><br></h3><h3>这个观点或许有些过于悲观,但此刻的我除了这么想,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想法来替代我的焦虑、慌张、担忧、害怕和愧疚。</h3><h3><br></h3><h3>抓住暑假的小尾巴,我们带豆宝芽宝回了乡下的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家在湖南郴州下面的小县城的乡下,距广州4.5小时车程,气候很怡人,早晚都很凉爽,比起广州的桑拿天,真的是不要太舒服了。</h3><h3><br></h3><h3>回到乡下,豆宝没有我想象中跟村里的小朋友漫山遍野跑的疯狂模式,相反,很宅。前两天在家研究象棋,不舍昼夜,第三天跟我们出去泡了次温泉,回来之后就开始有些犯懒,不怎么动,整天窝在沙发上,没精打彩,还总在抱怨没意思、很无聊,晚上睡觉时梦话不断,都是一些带着愤怒的发声,睡得也不安宁。我刚开始只觉得可能是气候变化大、不适应而已,白天无精打采也只是因为晚上没睡好,再加上回到家里我事情比较多,没怎么重视孩子这些变化。</h3><h3><br></h3><h3>回家后的第四天傍晚,我坐到豆宝旁边时,感觉很大一股热气,我一摸他的额头,果然很烫。豆宝奶奶开始埋怨我们带孩子出去泡温泉时让孩子着凉了,我也以为是。看到孩子慵懒的样子,我让他去睡会儿觉,以为睡一觉醒来就好了。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我们抱孩子过去我们床上睡时发现,孩子的脖子到胸口,一片风包,红红的,孩子还不时的用手去抓,我们单纯的以为是被什么咬了,先抱去洗了个澡,然后给涂上了一层厚厚的清凉油。那一晚,孩子睡得很不踏实,梦里都在烦躁地呻吟,鼻子不通气的感觉,我翻开他的衣服一看,整个肚皮到后背,全红了,因为痒,孩子一直都在到处挠,怕他抓破皮肤,我就轻轻地帮他搓背、搓肚皮,但效果并不明显,因为痒,他像一只暴躁的小刺猬,一晚上都在床头床尾的滚…….</h3><h3><br></h3><h3>早晨起来时,豆宝精神很差,身上的红色倒是褪去了。我去集市上给他买了盒治过敏的药,喝下去不到10分钟,他就说走不动了,想躺着。下午的两三点的时候,豆宝又开始发烧了,身上出现了红疹,我强烈要求带去验血。在镇上的医院里,那个拿着手机刷视频的中年女医生匆匆给开了张验血的单子后,又埋头刷手机去了……最后拿到验血结果,她说是病毒+细菌感染,随即马上问我们要打小针还是吊针。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开始不耐烦的数落我们,大意思是说我们还犹豫啥。没办法,我们选择了打小针,一共四针,当时打了两针,中间需要间隔四小时,另外的两针是晚上10点多去打的……</h3><h3><br></h3><h3>事实证明,这四针压根儿没鬼用。早上起来,我发现豆宝的嘴唇都肿起来了,精神也不好,我又给他喝了一包治疗过敏的氯雷他定冲剂。起床没多久,脸上、身上又开始有了皮疹。豆宝爷爷说要去下面村子的诊所打针,我没敢阻拦,那个诊所是他们依赖了大半辈子的赤脚医生开的,而且,我也是明显的没办法。果然,最后的事实证明,我们又是病急乱投医。</h3><h3><br></h3><h3>打完针回来,疹子越来越多,脸上、身上都满了。我们决定马上出发回广州。一路上,看着孩子满身满脸的疹子和难受的样子,我的心那叫一个难受,恨不得那些疹子全出在自己身上。豆宝说:“我很郁闷啊!倒霉的雷老是劈到我!”……</h3><h3><br></h3><h3>心越是急躁,就越是不顺心。一路上,我们遭遇了大雨,能见度50米都不到,后来去加油站加油时,排了老久的队,轮到我们时工作人员才告诉说没有我们要的汽油型号……快到家时,又遇上了塞车,出收费站时,又遇上很多个插队的……还没到家时,豆宝又开始发烧起来了,我焦躁、揪心地一路熬到家,简单收拾后,马上出发赶往市区。</h3><h3><br></h3><h3>儿童医院的号,我一路上预约了好久也没有成功,最后决定去武警医院。这里必须要提一下,有做医生的朋友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她会实话告诉你危险性和要怎么处理,特殊情况下你有些什么样的选择——还没到广州的时候,婷婷就电话里跟我说,豆宝目前的情况很危险,要就近找大医院就医。我立马就觉得有主心骨了许多。</h3><h3><br></h3><h3>到了武警医院,儿科的医生看了下情况,也说是很严重的感染,必须要安排住院。可怜我的豆宝,这样被折腾了两三天,打了几针屁股,现在一入院就要抽血、做皮试、挂吊水,孩子明显的内心很委屈,也很脆弱了,一个劲儿的哭,要我抱着。可能是因为接触了医院的冷气,在病房里坐下一会儿功夫,孩子鼻子也塞,皮疹大爆发,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皮肤。医生初步诊断是急性荨麻疹+急性扁桃体炎,当然也不排除传染性单细胞增多症。</h3><h3><br></h3><h3>传染性单细胞增多症,这个专业的名字是我后来自己度娘出来的,医生一直在说传单、传单,我听上去感觉是很可怕的一种病,所以我不敢去问。因为很多检验结果晚上出不来,医生就按照急性扁桃体炎和急性荨麻疹的治疗方法,开了抗过敏和抗生素输液。晚上8点多,药水挂上了,豆宝的皮疹慢慢开始消退,最后一包阿奇霉素,需要慢慢滴,一直滴到了凌晨两点多。</h3><h3><br></h3><h3>舟车劳顿,我早已困得不行了,硬撑着也没撑住,睡着了一会儿。两点多醒来一看,发现药水一输完,孩子身上的红疹子又出现了。我不敢睡了,守在床边,拿着手机搜了有关于传染性单细胞增多症的相关内容:确诊、治疗方法、周期、效果……看来看去,越看心里越乱,最后都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么。孩子睡得并不安宁,也是动不动就醒了,特别是凌晨两点以后,疹子慢慢出来了,皮肤又开始痒起来了。我捏着他的小手,问他是不是这段时间我因为妹妹冷落他了,他觉得委屈,所以才生病了?他点了点头,说想让我抱抱他。看着他的小眼神,我心里好像有坨石头一样的堵,确实是我疏忽了他,他也确实应该委屈的。二胎妈妈都会有这样身不由己的时候,明知道大宝也需要爱,可还总是不自觉的把更多的关注放在小宝身上,因为小宝小些……</h3><h3><br></h3><h3>我抱着豆宝,用脸贴着他的额头,跟他说:“妈妈知道错了,以后会爱你多一些。你也生病惩罚过妈妈了,赶紧好起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逻辑,或许只是太迫切的想让这个病魔饶过我的豆宝,太想他赶紧好起来,别再遭罪。</h3><h3><br></h3><h3>早晨8点,按照惯例主管医生会同主任会来查房。我一步不敢离开,因为我觉得那是个最好的机会的让我清楚孩子的最终病因的确诊和治疗方案。</h3><h3>不过,很可惜,肝功能、肾功能、Ev病毒、流感病毒和其他的一些检验结果还没出来,查房的结果还是急性荨麻疹+急性扁桃体炎。对此,我并不认同。</h3><h3><br></h3><h3>晚班和早班的医生交完班就走了,我在病房等到10点钟,也没有护士过来安排打针。豆宝脸上的皮疹并没有少多少,我决定主动去找医生。进到医生办公室,满满一办公室的医生,对于我的提问,没一个人有回应,气氛很尴尬,换作平时,我应该是炸了的,但今天我忍住了。到最后,有人说哪个医生看得找回谁,我说看病的周医生下班了,这才有个年轻的医生说帮我看一下。</h3><h3><br></h3><h3>检测结果还是没有出来,他让我晚点再过去找他看看。中午12点多,我又跑去办公室了,这会儿检验项目的结果都出来了,都还算正常,没有流感,肾功能正常,肝功能也大体正常……虽然如此,他还是没确诊病因。我再猜,可能是要等回晚班的时候我的主管医生确认吧,这体制内的医生,估计都是工作职责分明的吧。</h3><h3><br></h3><h3>我艰难的熬过了下午,熬到了晚班上班,去找医生才发现我的主管医生没来。今天还是按昨天的治疗方法输液治疗,我并不满意,因为都没效果的,我找了个胖胖的医生帮我再次看了所有的检验结果,他说晚上回安排输液的。可到了晚上,我再一次被气炸了。</h3><h3><br></h3><h3>下午5点多的时候,最后一瓶药水输完了,我知道皮疹马上又会起来了,一起来就会全身上下都是,奇痒无比,孩子太受罪了。不过想到那个胖医生说晚上会安排输液,我还是挺心安的,以为他看了检验结果,会重新安排治疗方案,换新药对症治疗的。可谁知道,皮疹起来时我去找护士,护士说今天没有安排药水打了,我再转回头去问胖子医生,他也说今天输液完了。我折回病房的时候,皮疹已经长满了豆宝满脸满头满脖子满背,又红又烫,孩子难受得眼泪直流,我又回头去办公室找那个胖子医生,他来看了一眼,就说感觉自己束手无策,然后,就去看隔壁床新来的小女孩了。那个时候,我心里的愤怒快要压抑不住了,但我还尚存一丝理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得求着人家啊。在同病房的家属和护士同情的眼光下,我强忍着泪水,抱着我已经难受到极致的豆宝,尽量去帮他挠痒、缓解他的不适。</h3><h3><br></h3><h3>挠了一会儿,我还是坚持不住自己,又跑回医生办公室。那个胖子医生,明显的就是今晚的值班医生,我去的时候,他正在一丝不苟的跟一个家属解释病情。我强忍并且压抑自己,尽量平和的问他该怎么办?能不能再开点儿药?良久,旁边的一位女医生站起来说她来帮我看看。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到病房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跟那个女医生说的,反正过了很久很久,那个女医生来到病房说让我去她办公室,她详细跟我说说。我拒绝了,我说我不放心孩子一个人在病房,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信任你,你按你的方法给我治吧,如果要转院,你也直接跟我说……</h3><h3><br></h3><h3>最后,女医生开了三包液体过来,其中有一包就是我在网上查到的治疗传染性单细胞增多症的阿昔洛韦。我不敢看药品副作用介绍,我也不敢去想太多,我觉得我没得选择,看到孩子当时的情形,我没人可指望。女医生就是我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必须选择信任她,我当然也知道皮肤病要去专业的医院,可我想尽办法也没能挂到号,就算我想抱着孩子连夜转院我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转。</h3><h3><br></h3><h3>药水挂上了,孩子症状有所好转,我靠着他的床坐着,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声,我心里依然七上八下。我不知道明天情况会怎么样,我只期待着奇迹出现,就是我今天的一博博对了,药对症了,明天孩子不至于那么难受。</h3><h3><br></h3><h3>此时此刻,守着孩子挂点滴,我就想把这件事情记录下来,并非是矫情,真的是那种感觉太揪心,我想借文字来捋捋、平复一下我此刻的情绪。作为一个妈妈,我真的很内疚,没照顾好孩子,让他受这么大的罪、冒这么大的风险,如果可以,我真的宁愿所有的病痛都由我一个人承担,让我的孩子都无病无灾、健健康康的。</h3><h3><br></h3><h3>有人说,孩子成长必须经历一些苦难,苦难能让人坚强成熟,我也同意这个观点,但只是在我没经历过孩子住院的时候。2017年,豆宝阑尾炎手术住院,今年4月份芽宝肺炎住院,现在,豆宝因为过敏再次住院,我已经害怕了那种无力感、恐惧感,我害怕他们受罪,害怕伤害,害怕离去。</h3><h3><br></h3><h3>我本来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可成为一个妈妈后,在面对孩子的问题时,我真的没办法乐观起来。我走的每一步都不敢粗心大意,我怕我的一不小心就会对孩子造成伤害,我会因为孩子生病觉得是自己没照顾好他们而内疚,也会觉得带他们来这个世界却没办法保护他们一生一世是我太不负责任、对他们太残忍……</h3><h3><br></h3><h3>父母爱孩子,愿为他们计深远。而我目前,只能这样胆小、卑微的爱他们,很揪心。</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