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儿时猪油香

敏

记得小时候，熬猪油也是过年时一个必不可少的“节目”，家家户户置办年货，总不忘买猪肉时顺带割上一大块肥肉带回家熬猪油 。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没有植物油，家里所有的调味油都来源于肥肉。瘦肉难吃到，肥肉便成了盘中的奢侈品。每年的腊月二十左右，主妇们便开始陆陆续续置办年货，农村或县城一些居民开始杀年猪，稀少的肉摊前，总会围满了拎着篮子的主妇，我常常跟在会过日子的母亲身后跟随她去菜市场肉摊边转悠，看她精挑细选，看她与屠夫讨价还价。我记得当时母亲说瘦肉贵，板油（ 猪大肠与心房的那块脂肪）也贵。母亲每样都买些，瘦肉蒸、炖、炒怎么做都是美味的，肥肉熬油必不可少，五花肉稍微便宜些，肥瘦相间，用来红烧是最美不过了，母亲划算好了，我便和她搭把手提着篮子满载而归。

瘦肉暂且不管，母亲早已胸有成竹。接下来便是熬猪油，这活也不难，只要掌握好火候，不让油渣过焦即可。我在灶下生火，懂得控制火候，生怕烧得过旺，怕把油烧焦没有油渣吃，一刻也不敢大意。母亲把肥肉切成不大不小的薄片倒入锅里，再放点冷水，据说这样熬出来的油冷却后会更结实厚重，肥肉也不会因受热不均匀而烧焦。几分钟后，肥肉在火候的成全下汩汩地出油，片状的肥肉便由白色变成淡黄色。一个个小气泡在里面翻腾，滋滋地唱歌，好一派欢快热闹的场景！油香从厨房内慢慢渗透至外，弥漫到弄堂口。若是碰巧遇到邻居家同时也在熬猪油的话，油香弥漫，香飘十里，如花香般沁人心脾，诱惑得孩子们直咽口水。闻着远处飘来的猪油香，便觉年离我们近了。

半小时左右，肥肉渐渐变色，熬成金黄色后便成了油渣，锅里的油也成了金黄色澄澈的液体，这种油质是最好的。晶莹透亮的油被母亲倒入白瓷坛子中冷却后放进橱柜，若是气温较高，隔夜才会凝结成乳白色膏状物体。温度低，两三个小时后便能凝固。这一大坛子油好金贵，够我们一家吃两三个月呢！母亲的脸上盛满欢喜，乘她忙碌的空隙，我冷不防地偷吃几片油炸慢慢咀嚼，又香又脆，堪称人间美味！晚饭时，母亲将油渣端上桌，用少量酱油拌匀放点盐，或是剁点辣椒浇上酱油用来下饭，满口生香不到几分钟饭就会一扫而光，碗底被舔得锃亮。用糖拌油渣也是一道佳肴，新鲜的油渣和糖在口里搅拌，咬得咯吱作响，幸福溢满整个心房。

物质丰富的年代，我们却总也感受不到新衣新裤、大鱼大肉带来的喜悦感。生活水平在提高，过年的内容和仪式感精简，于是年味变得很淡。还有就是猪肉胆固醇高不宜食用过多，不利于健康之说，猪油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逐渐隐退，它不再是主角，被眼花缭乱的各种植物油所取代，厨房内外再也闻不到垂涎欲滴的油香味了，流失了过年的乐趣。又逢过年，深藏在心底的记忆开始复苏，已过不惑的我又开始怀念起儿时的年味，怀念过年的趣事、仪式，怀念家家户户厨房飘出的猪油香，那是对年的企盼，那是最真实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