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窗前那棵树 </p><p class="ql-block"> 妻子打定主意,要把我们在青岛的住房卖掉,并催我到北京来与家人一起生活。</p><p class="ql-block"> 青岛是我故乡,当然也是妻子和孩子的故乡。只是,故乡的概念对我似乎多了一层的含义;毕竟年轻时就离开家,离开故乡,到内蒙古参加生产建设兵团,在那里度过了七年。因此,对于家,对于故乡,我始终存一种依恋。</p><p class="ql-block"> 而这次卖房终拗不过妻子。 我终究要离开故乡——又要离开故乡了。 </p><p class="ql-block"> 儿子大学毕业就留在京城成了北漂。从未见他流露出对故乡的眷念——他或是被京城的繁华吸引了,或者,青岛只是个 小地方。</p><p class="ql-block"> 妻在北京和孩子租房住,我在青岛守着家。 那些年北京的房租,像大雨中池塘的水上涨,房东三天两头涨房租,实在是没法的事。于是,妻子下决心在孩子教书的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她吩咐我把青岛家里的东西处理掉。并委托开房介所的同学把我们的房子挂牌待售了。 </p><p class="ql-block"> 那几天,收废品的老乡早早就蹲守在我家楼下,只等我打开窗一招手就上楼来帮我收拾东西。衣服不能挑拣都用编织袋装走。前些年,妻子还用旧衣物换塑料盆呢。 乡下人挑着担子穿街走巷的吆喝:"换盆来,换盆来" 。 </p><p class="ql-block"> 有机会整理要保留的东西。孩子的奥数获奖证书和三好学生奖状。对了,还有我的“全国知识竞赛一等奖证书"。奖了一个半导体收音机呢。 只是我俩的结婚证没见到?三十年了,不曾再看一眼,不知躲在哪个角落了? 它不像我的邮册,每年的春秋两季都要透透风,并借此观赏一番呢。</p><p class="ql-block"> 结婚证是对折开本,大小如一本连环画,却没有连环画迷人。它简单的一目了然,几乎没有回味的空间。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证上写着“供应木床一只",旁边还落着一个红色的印章以为凭证。 </p><p class="ql-block"> 那是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木床的床板没有着落。我骑自行车到李村的集市上买了一副旧床板。 </p><p class="ql-block"> 婚房是自家后院盖的一间小屋。在小屋不远处栽下一棵梧桐树的枝条居然活了。不经意间已华盖如冠长成参天大树。 </p><p class="ql-block"> 小屋实在简陋。夜里下雨时,屋顶漏雨,把我俩惊醒,抱着孩子在床上挪地方。 有一次,妻子的发卡落在床下,我蜷着身子爬进床下找。却发现床下有几颗西瓜籽竟发了芽,有的还伸出了细细的蔓叶。 可以见得小屋的潮湿了。 那天夜里刮台风,电闪雷鸣暴雨骤来,小屋门口的那棵梧桐树被狂风拔起轰然倒地,幸好倒在前方,一家人躲过一劫</p> <p>孩子在这小屋 里陪我们度过了他的童年。他的童年大多都在学习奥数。每次领着他去培训班,他都会用不舍的目光看着在院子里玩耍的小伙伴。故乡没有留下童年的快乐,我又何以去责怪他对故乡的淡漠呢? </p><p> 后来,父亲分得一套房给了我们住。 妻子从京来青从箱底找出了结婚证已略有泛黄——那是时间漂洗过的颜色。 </p><p> 记得1981年春天。在一家食品小店买了一包水果糖。两个人到街道办事处领了结婚证。或是办事员办事草率,把我的“杨”字在结婚证上写成了“木日”,买卖房屋时名字不相符。竟惹来麻烦,一趟趟跑公证处。 </p><p> 就要离开这住了多年的家,这房子会迎来新主人。买我家房子的是一对年轻夫妇。有一个活泼可爱的三岁男孩。他们是看中这里有一所市里的重点小学。所以把郊区的房卖了来买我家这套房。“</p><p> “我们都是为了孩子呢”。 </p><p> 小男孩的母亲还说:“这地方靠山靠海,旁边还有寺庙,风水也好呵”! “你看,窗下还长着一棵石榴树呢。” </p><p> 这是楼下的邻居在我家窗下种的一棵石榴树。是我刚搬来时种下的一棵小苗,十几年的光景,石榴树已花开花落长出了许多的果实。 呵!我是眼看着这棵石榴树长大的。如同我们眼看自己的孩子长大。 </p><p> 在北京安下新家。新家的窗前也长着一棵树,是棵臭椿树。住在五楼的我家,树的枝叶几乎要探进阳台的窗户。我幻想着这是一棵香椿树呢,伸出手摘来叶子,可以炒着吃,煎着吃,炸着吃呵! </p><p> 妻子笑了,说我香臭不分。其实,我就是幻想一下。不过,这树上有小鸟唱歌,有蜻蜓歇脚,还有蜜蜂前来拜访树上开出的一簇簇小黄花——倒是真的呢!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