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学——红芳

紫陌清溪

早晨为吃白粥配菜跟女儿讨论该选红方腐乳还是白方腐乳，我喜欢白方，女儿喜欢红方。我说我要吃白方。倔强的女儿叫道:“我要吃红方，我要吃红方。”这让我想起了一个小品里的台词:“我是打比方…… ” ， “比方是我朋友，为啥要打他”。我脱口而出:“红方是我同学，你为啥要吃她。”女儿先是一愣，接着就明白了，对我说:“妈妈，你有叫‘红方’的同学啊？”我笑着说:“是啊！这个红芳是芳草的芳，是妈妈小时候的同学，小时候的事真是好玩呢！”女儿来了兴趣，用一双好奇的眼睛望着我催促着:“快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你要听啊！那小板凳搬好，我要开讲了。”我故弄玄虚。

我们的小学是在村小上的，村小就在村上的一个老房子里，只有一位老师，班上也就十多个学生，红芳就是其中的一个。

红芳原来不叫红芳，本来叫慧芳，是因为班上有两个叫慧芳的同学，所以老师就给她改名红芳。红芳在班上不是很特殊的一个人，但她的家庭却挺特殊的。她的妈妈精神上有问题，听我妈妈说是她小时候生病造成的。长大后，第一次婚姻闹了不少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最后夫家让她回家，就一直在娘家待着，娘家人待她还可以。直到有一天，村上来了个劳改刑满释放的人。离我们村不远有个关押犯罪人员的农场，那人叫阿忠（谐音，后来知道他是有姓的——姓龚，大名没听说过），听村上人说，阿忠是犯了大罪，跟家人都成仇人了，刑满释放后就不打算回家，但他也没有去处，就跟村上的疯婆子组成了一家，疯婆子是有名字的，叫世娜（谐音，当时感觉这些人的名字都好怪）。阿忠是正常人，但他名声不好。后来他们有了孩子，大的男孩叫兴强，二女儿叫慧芳，小女儿叫慧兰。我感觉阿忠是有文化的，要不不会给他孩子们取这样的名字。三个孩子中就小女儿智商有问题，其他两个正常。

红芳个子瘦瘦高高的，皮肤不太白，但五官精致。她身上的衣服总是不太整洁，而且都是别人送的旧衣服。她妈妈不会收拾，家里非常乱，她爸爸也没啥好工作，就在村上干着收尸和守夜的活，相当于现在的殡葬行业。那时候干这行可没现在这样的高工资，无非就混点吃喝。他们一家就过着这样贫穷而平静的日子。村民对阿忠虽同情但也不太愿意接近他，我们小孩也不太喜欢红芳。而红芳却是依然的善良热情，在我的印象中她总是笑眯眯的，谁有求她帮助总是会答应。我虽然不讨厌她，但她身上总有味也不太愿意接近。

红芳比同龄孩子都能干，一般的家务都会做，她还会织毛衣。那时候我们才上一年级，她家里穷上学比我们晚了一两年，大约也就九岁左右。记得课余时间，红芳拿出人家送她的五颜六色的毛线头，她要织一条围巾，顺带教我们，我们就把学校门口小竹林的竹枝头折下来当织针，就是那时我学会了织围巾，红芳耐心地教着大家。虽然她的成绩不太好，但她从不调皮捣蛋，她就像我们的大姐姐一样懂事乖巧。

上完二年级，红芳由于家境贫困，加上她家的家务繁多，她就辍学在家了。偶尔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情况，红芳变成了家里的主力，承担着所有的家务，她的妈妈依旧疯疯癫癫，她的爸爸依旧干着那份工作，哥哥被外婆家收养，妹妹也是整天傻咧咧。

再后来我们就出去上了初中，红芳则选择了出去打工补贴家用，关于她的消息越来越少。直到现在，我们同学也各奔东西，红芳也估计早已嫁人生子，再后来阿忠也去世了。

如今，红芳早已不知道去向，偶尔回家还能在村头看到她妈妈满头白发捡着破烂，但在我心中依然有个黑瘦善良的红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