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花的酒鬼

一调来袭

序章

明珠，快！快！你爸爸又喝醉了，躺大街上了！

明珠妈听见喊声，蹊着鞋就往街上跑，边跑边喊：小珠，叫上你夏大大和前院的小国。

随着招呼，哗啦啦一帮人跑上街。

只见明珠爸，躺在街道的土路上，身上沾满泥土，头上还沾着几根草棍，嘴巴哆嗦着，抽搐着，嘴角上的白沫随着嘴角流淌下来。

夏大大走向前去无奈的地说：老明啊，你怎么又喝成这样了。边说着边和小国一人搀一只胳膊，半拖半拉的架起明珠爸往家走，走出不远，明珠急呼呼的喊：慢一点，把我爸的鞋拖掉了。

这是我小时候左对门的邻居。

明珠爸是附近闻名的酒鬼。喝酒喝的神经错乱，语无伦次，步履踉跄，不能正常生活和工作。

明珠妈为照顾他也辞掉工作，专心在家照顾明珠爸和孩子们的饮食起居。

此时的明珠爸，一天三顿都要喝酒，明珠妈为了不让他在小铺喝酒，每天都是好酒好菜的伺候着，怕他一人喝酒没滋味，就叫来西厢房的夏大大来作陪。

没用啊，明珠爸就愿上小铺喝那仰脖酒。

说起这夏大大，我记忆很深。他独身一人在烟台工作，老婆孩子都在农村老家，人看起来很和善，面面的脸有点黝黑，眼角总是堆着笑，镶着一颗金牙，一笑就露出来，金灿灿的有点刺眼。

有一天我和小珠从外面回她家，见门开着，她妈却不在，小珠前院后院的叫了好半天，她妈

才从夏大大家出来。

只见她妈头发有些凌乱，红着半边脸，压着声音说：大白天瞎吆喝什么！

那时候虽然是小孩子，却觉得不对了，回家跟我妈说，我妈说：那夏大大和明珠妈不正气，胡同里的大人都知道。

两个久旱逢甘露的人，谁说的清是对还是错呢。

酒鬼

我这左对门的邻居姓明，育有四个女儿，住在套院北屋。

起先，爸爸是个体面的人，方正大脸，浓眉大眼，穿着蓝色的中山装，夹个黑皮包，在一家事业单位做个科长，很精神的。

妈妈在一家企业上班，勤快能干，四个丫头上学的上学，上幼儿园的上幼儿园，一家人过的挺和美。

一天，孩子们的奶奶来了，说是帮忙照顾孩子。

重男轻女的奶奶，嫌明珠爸妈生了四个丫头，整天的絮叨。

起初，明爸还笑嘻嘻的听着，时间一长，不知这话怎么就冲进明珠爸的血管子里，就着老妈的话，越想越觉得自个窝囊，堂堂一个汉子怎么连个儿子也生不出来，看看左右邻舍都是儿女双全，就自家四个丫头片子，真是活不出个头了。

走，走，不想喽，小铺喝酒去，一醉方休啊！

昏天黑地的喝，直喝的天璇地转，找不到北，模模糊糊往前走，一个穿白袄的小子，那不是我明的儿子吗，他妈的，我有儿子的，明家是有后的，都是那死婆娘啊，给我断了后。

昏昏沉沉有人唤他，他死劲挣眼一看，是明珠妈，就是这个死婆娘害的我，他猛蹬一脚，把明珠妈蹬下了炕。

醉酒醒来，回到现实，面对妻女，除了叹气就是摇头，就是和孩子们说话也没有个好声好气，整天臭着个脸。

明珠奶奶见明珠爸这样，也呆不住，回老家了。

明珠奶奶走了，明珠爸的酒瘾越来越大了，凑空就往小铺去。

起初喝了酒，还能走一步退三步，踉踉跄跄的走回家，随着酒量的增加，醉倒在街上的次数逐渐多起来。

爱花

明珠爸平素里除了喝酒，醉酒外，还有一事，就是爱花，伺弄花。

在他家窗外和西厢房连接处有一夹道，被他收拾的刮刮净净，中间摆一条长石凳，凳子上摆满了盆栽。

那些花儿并不名贵 ，也就是茉莉花，日日春，千日红，栀子花，灯笼花，玫瑰花，五叶梅，还有橙色的圆圆的小辣椒花。

有的正抽枝发芽，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花开似锦。

每片叶子，都是肉乎乎的，绿油油的，亮晶晶的，没有丁点黄叶。

再看那些花儿，娇嫩欲滴。白的像雪，黄的像金，红的像焰、紫的像霞，不管是单瓣的还是双瓣的，朵朵都是那么娇艳，透着水嫩，在盛开、怒放中展示着它们的美丽。

每个盆栽里都栽有四个辦的小绿叶，开着小黄花，只见那叶子茂盛地、密实地铺满整个花盆，有的挤的撑不住了，溢出了花盆。我给它起名叫酸极溜，有时趁明珠爸不注意，我掐一个叶子放在嘴里嚼着，酸酸甜甜的。

围绕石凳，席地栽满了五颜六色的粉豆花，太阳花，地瓜花，簇簇拥拥的，生机盎然，开满一茬接着又开一茬，一年三季开不败。

站在此，就像置身在一个小花园里，花香四溢，呼吸中，皆是花的清香，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明珠爸在不醉酒的时候 ，戴着个眼镜 ，一边抽着烟，一边伺弄着花 ，浇水，松土，施肥，除虫，摘除黄叶，每个环节一样不漏，非常认真。

此时的明珠爸，就像恋爱中的人，轻松、悠闲，满脸柔情的久久地端详着他的花，嘴角含着笑，眼里放着光，极尽美好。

明珠爸不待见他的妻女，却对他的那些花有情独钟。

总觉得爱花的人，都是心存美好，热爱生活的人。对明珠爸来说，每个乌云满天的日子，皆因有花的支撑，才延续着他生命。

有一年冬天，风雪交加，明珠爸一夜未归，第二天传了噩耗，明珠爸冻死在街上。

明珠爸在重男轻女的鬼蜮中迷失了自己，加上酒精的刺激，丧失了生活的能力，失去了事业，轻视了亲情，偏离了人生轨迹，越走越远，直致走上了不归路。

明珠爸走后，日子似流水，没人在乎他的走，也没人记起他来，夹道里的花早已枯萎，剩下了残罐破瓦。

夏大大却依然是明家的桌上宾，明珠妈热心地伺候着，孩子们热情地叫着夏大大，夏大大笑眯眯地应着，一样的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