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涂满夏日色彩的寓言

吕硕文

读范雪歌漆画《吾乐系列》

人，在整个生命的过程中，会经历无数的坎坷，穿越无数的黯淡……奔向辉煌的时候，又需要足够的信心与勇气。而一只飞鸟呢？是不是它同样要接受一次生命的洗礼？
一只曾经住在芦苇深处池塘边的鹤，是那样地淡定，那样地悠闲，它边慢条斯理地啄梳着黏附在身上的半根草结抑或一朵芦花，边用挑剔的眼光看着游过脚边的小鱼，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连那个略带点儿腥味的梦，也随意放在水边沼泽草丛里挂着的巢，从来不必担心会被丢失。本来，平静、安逸的日子可以在无忧无虑中，一天又一天持续地过下去，甚至是一生一世。
然而，它知道凡是在这里筑梦的，都得学会抵受单调与寂寞，这一片的天与地，春风吹不绿的，别的地方已经到了姹紫嫣红的季节，这里依旧是一片暗淡的色彩。即使惊蛰过后，还听不到犹似亮色的虫鸣蛙叫。来到这里，还要懂得容忍那一份格外的寂静，一阵晨风艰难地穿过密密麻麻的芦苇，再也无力溅起一圈两圈若有若无的涟漪。就连水蚊子滑过水面，也留不住一道浅浅的划痕……
如果依恋着那种平静，甘心在池塘边默默地老去，一个寓言就在几年以后苍白地死了，再没有人记得。
然而，或许生活太过平乏，会令每一个人或别的活着的东西，都难免滋生冲动的欲望。一场夏雨过后，阳光像淬过火的，显然没有原来那样火红、那样猛烈，天却变得异常地沉闷。于是，那只孤独的鹤也莫名地有了一种不安分的躁动，
它开始学会想象：有朝一日，一只鹤的灵魂，如何摆脱冷感色调，用夏日阳光来表现心里深藏的张扬。还有，它想象自己怎样成为浩瀚大海上的一道闪电，一只海燕……
五彩缤纷，洋洋洒洒，不要说是一只稚嫩的鹤，即使是年轻的人，也总有形形式式的幻想，他们就是吸吮这样的奶水长大的。
终于等到那一天，夏季的风暴来了，何等震撼，何等不可思议。整个世界的画面都是风和雨，都是山影和水光。这时候，那只鹤才发现，浩荡的大自然中，一个个体的生命卑微弱小。但是，它丝毫没有一点胆怯，没有屈从似乎注定了的宿命。
它昂首引颈，站在暴风骤雨之中，像一个坚决的斗士，根本不会向这个世界作出任何的妥协与退让。它相信，自己的一声鸣叫，肯定会直冲九天，染红夏日的早晨。并且将掩埋了那个暗淡无趣的昨夜。它在这段生命经历中，享受无限快乐。
当然，一个池塘不能等同大海，一只名不见经传的鹤也不是名著里的海燕。不过，它们竟然承担着同样的使命，有着同等的价值。它们，因此得到所有人的敬重。
天亮之后，当它们朝着红日，振翅高飞，是多么的壮丽啊。那些，是另一个寓言的题材、内容，我们在这里尝试想象、品味。具体的，就留给另一个寓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