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本来还没有到开学时间,但是包括教辅人员、包括班子,都整整至少上了一周了。这不是我煽情的揪心或者感动,是真的很揪心,真的很感动。但是在整整一周后的这个黄昏,像有神的暗示或者肉体本能一样,就突然忧伤了。这种忧伤与秋季无关,与黄昏无关,甚至与一周无关,与职业无关,就突然真的忧伤了。也许,也许真的是也许,无论此时谁坐在这个本木色的办公桌旁,无论谁望着窗外黑白相间的高档家属楼,无论谁听着楼下新入学孩子的歌声,都会忧伤,与职业无关,与一周无关,与黄昏无关,与秋季无关。<br> 一个家长刚才絮絮叨叨,说自己真的租房离学校很近,但是暂住证办理时间也真的很近。我说按照政策,真的无法接收,国务院督查大班额,我真的都招满了。再说也真的没有教师,编制是死的,就这为了接替产假的、生病的、后勤的、教辅的,为了每一节课有人教,每一门课有人教,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招聘零时代课人员30多人了,并且这些人员工资真的没有着落,公用经费支付违规,即使支了也占用了正常教学费用,但是不招,孩子真的没有人教啊。看着一个个圆圆的脸,拔穗的身体,我尽管忧伤,但只能这样。编制是三年一核的,每年政府和群众要求孩子必须有学上的,我只能给絮絮叨叨哭着的、说她还没有吃饭的家长说,留下你的电话,如果有孩子没来上,在不突破国务院要求标准班额的前提下,我打你电话,来吧,来吧,孩子上学是善举,孩子就近上学对孩子好,即使是租住屋。还有一个20多年的老同学、老同事、老朋友打来电话,说四年级转一个亲戚,在县上生意做坏了,想在学校附近开饭馆。我说来吧,来吧,你说的年级还没有突破国务院大班额,他说是否要考试,成绩好了才要。我说不必了,咱们都上过学,现在都为孩子父母,又不是大学、又不是高中,考什么考。<br> 有人打来电话,说亲戚身体不适合担任班主任,看能不能调整。能够打这个电话的人,我肯定熟,但是我真的不能。为了确定新年级新学期的班主任,班子酝酿了不下三次,我给的原则是,要敬业,爱孩子,教好课。好不容易定了,会议定的,人事是我们党组织会议定的。但是这个电话打来了,其实会上有人说过这个老师身体的事,但她就为什么没有找分管领导,没有找我。谁都有困难,谁都有不适,但是电话就恰好打在这个黄昏,打在这个秋季。我像很油滑,很赖皮,甚至很政客、很江湖的人一样,向打来电话的人说,我再看看,跟班子商量商量,把人再滤滤。其实挂了电话的当儿,我就在想,实在对不起,又惹了一个人,我是没法再看看,没法再商量,没法再滤滤的啊。<br> 早晨抽时间向主管部门领导汇报工作,关于卫生间漏水的,关于招聘零时教师的,关于既定形成大班额的,关于采购足球网的。领导都好,领导真的都好,领导真的都不好当,领导真的都有难处,但是一一都给了我指导,都给了我建议,都给了我指示,都给了我安慰。我说一定照办,其实在说这话的时候,我都知道有些事我真的办不了,比如操场的征地拆迁,比如招聘人员经费的合规,比如孩子必须有学上但不能出现大班额,比如支走校门外每天坐着轮椅的那个耄耋老人。<br> 班子不错,教师不错,孩子不错,尽管只有一周,尽管认识的不足十分之一。班子成员都着急啊,教师都痛心啊,孩子都期望啊,要把学校办好,要把教师凝聚好,要把孩子教好,要让学校有好的群众声誉,要让教师在单位归属感和职业自豪感,要让孩子发展好品德好。任务重啊,担子大啊。</h3><h3> 既然选择了远方,就不顾风雨兼程,这是1991年我考大学复读那年元旦,给先一年考入省城一位同学的贺年卡,是汪国真的一句诗。想起来真是忧伤啊,在这个一周,在这个秋季,在这个黄昏,汪国真像五十几岁就殁了,我却在这么忧伤的黄昏、这么忧伤的秋季,想起他的诗句,越发忧伤。<br></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