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谷,一个隐藏在川西高原的藏族村寨

简人(李云良)

<h3><br></h3><h3> 在道孚搭乘面包车,目的地只有一个——丹巴。</h3><h3> 之前因为我过八美镇,翻越雅拉雪山时,有几个同车的巴旺乡旗支村的藏民就告诉我:丹巴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选美活动,他们在道孚打工,现在是回乡是观看一年一度的选美活动。在接下来的旅程中,"丹巴","美人谷","千碉之国"几个词始终在我脑中交替闪烁!路上不断有藏族工人在路边工作,一个穿着巨大羊皮袍子的汉子,在车子经过的时候面对我的镜头,豪放地打开袍子向我们挥舞。进入丹巴的道路两旁充满了各种异质的植物,性格古怪的石头,桀骜不驯的流水和黄昏时忽明忽暗的光线……而当我真正站在它面前时,我眼中的县城章谷镇只是峡谷中一个普通的城镇,五条河流像绳索一样在这里打了个结,它的周围簇拥着白菩萨山、拥波山、万年雪梁山、哥妈山和墨尔多神山,地理学家将此称为喜马拉雅造山运动的"漩涡状旋扭构造"。</h3> <h3>  &quot;一条河流就是一部文明史。&quot;诗人于坚在《众神的河流》 书中如是说。那么在康巴地区,在四川甘孜州丹巴县,这个大金川、小金川、东谷河、革什扎河和大渡河五条河流交汇的地方。这片土地上空幽暗的历史、传说和其孕育的文明就像以美人命名的山谷一样显得深不可测。这里到处是高山峡谷、湍急的河流以及散布在山坡上的藏族村寨,无论我到哪个村落,山中的公路总是与河流平行,在我有限的经验中,我一直认为河流充满智慧和阅历,它引导着我走近那些绛红色的梯形石屋、碉楼和秋天的苹果树林…… </h3> <h3>  丹巴县城依山而建,山坡上到处都是藏式民居,丹巴旧称&quot;诺米章古&quot;,藏语意为&quot;山岩上的城&quot;。这个名字给人一种男子的烈性与冷峻,让人想起粗犷骠悍的康巴汉子,然而,丹巴的出名更大程度上却是因为它盛产美若天仙的女人。我住在车站边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妈家,带卫生间的房间,门口是个阳台,可以听到大渡河的喧响,还有舒适的露天藤椅,院子里有自助洗衣和一只当宠物养的小猴子,每晚只要三十元。交谈中得知她已经六十多岁了,四个儿子都已成家,现在与大儿子同住。每逢寨里有活动,她都要去参加。她告诉我丹巴的夏天可凉爽啦,吹过峡谷的风强劲极了。</h3> <h3><br /></h3><h3> 这里曾经是血流成河的古战场,如同古希腊一样,美人成为战争的借口。《清代野史》的《金川妖姬志》里记录的首次金川之役,就是有关对美女的争夺……也许是太久远了,丹巴人的祖先在历史深处已显得面目模糊,只有那些漫山遍野的碉楼见证着他们曾为守卫家园而浴血奋战,除此之外,人们对丹巴先人的创世史诗几乎一无所知。有人认为丹巴人源于党项羌,是西夏王族的后裔。成吉思汗的铁骑摧毁了他们的王国之后,一小部分皇族沿着甘南、阿坝一路南下,在金川河谷重建家园。其实今天的我们已很难嗅出历史真实的气息,那些复杂的血统来源如同神秘的河流一样让人无所适从……</h3><h3> 早在唐代,吐蕃人和汉人就把居住在墨尔多神山周围的部族称为&quot;嘉莫查瓦绒&quot;,&quot;嘉莫&quot;是指女王,&quot;查瓦绒&quot;是指河谷,合起来即为女王的河谷。后人将"嘉莫查瓦绒&quot;简称为&quot;嘉绒&quot;。而发源于丹巴的大渡河,当地谓&quot;嘉莫欧曲&quot;,意为女王的汗水和泪水汇成的河流,历史上神秘消亡的东女国故都遗址就位于丹巴县的中路乡。</h3> <h3>  而我今天就要去那里参观一场盛大的歌舞风情节。车子拐过河流和石桥,在一片空阔地上,盛装的丹巴男女正在跳着欢快的锅庄舞。男性戴狐皮大帽,穿槽尼藏装,着藏靴;女性则头顶绣花方帕,身着水獭皮镶边外套,下着百褶五色裙,挂铃铛、珊瑚等色彩鲜艳的饰品,长袖飞舞间让人窥见这个神秘部落的浪漫气质……这是一场狂欢的盛宴!据说每年十月底,附近的乡镇都会举行选美活动,前三名为&quot;金花&quot;,&quot;银花&quot;,&quot;石榴花&quot;,获得名次的女孩将由县里统一按排工作,难怪在异地谋生的很多藏民都选择在这一天返乡一睹盛况。当游人簇拥着获得第一名的&quot;金花&quot;姑娘,面对镜头,她始终显得落落大方,金花姑娘身高在一米七十左右,浅浅的酒窝此刻盛满了阳光。挺拔而纤细的身材随着百褶裙的摆动生出万种风韵,其神情让人觉得她恍惚身处灯光闪烁的舞台中央,只不过这一次的背景是蓝天、雪山和秋风中飘荡的经幡……离梭坡不远,就是墨尔多神山。我知道墨尔多是著名的自然保护区。但司机却说,墨尔多是安稳的意思,藏族小孩子第一次出门不能去墨尔多,否则他这辈子就无法远行了,只会守着家门,哪里都不想去闯荡了……</h3> <h3><br /></h3><h3> 丹巴的出名除了美女,还有隐藏在高山上甲居藏寨,这座村落曾被《中国国家地理》杂志评为&quot;中国最美的乡村&quot;。宁静的山村就坐落在一座大山的腰间,我到时,云雾刚刚散去,阳光下醒目的白色藏房就像神仙随手撒下的种子,从河谷到山脊,在落差近千米的山坡上,一幢幢藏式楼房洒落在树丛中,雪白的墙壁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醒目。房子外墙用色大胆鲜明,红白黑三色的绝妙搭配充满着浓郁的藏地气息,据说所有的房子每年都会粉刷一次,时值秋天,一百多座完整保留嘉绒藏居特色的白房子,以及露台上那一串串红辣椒和金黄的玉米棒子,让峡谷中的秋色显得更加斑斓醉人。在我看来这个深藏在甘孜州丹巴县的小村庄,就是隐藏在香巴拉王国中的童话世界。</h3><h3> 藏式民居大多一宅一院,房子多为四层,底层为畜圈,二层为厨房、贮藏室和锅庄房,三层作为居室和经堂。而顶层叫&quot;拉吾则&quot;,从形状上看,类似牦牛的头,四角角顶除安放白石,角后还插着玛尼旗……丹巴的藏民村庄大都建在接近山顶的位置,这使得我要翻越很长的陡坡才能接近它,司机停了车,伴我走了一程,路过几个碉楼时,他笑着说:&quot;这里有公碉,也有母碉。&quot;他指着那些瘦瘦高高的,独立于周围民居外的碉楼说,那是公碉;而那些和房子盖在一起,矮矮胖胖的,则是母碉……直到现在,我仍然不清楚它们为何在远离水源的地方修建自己家园。但我猜想可能是因为战乱,那些接近白云的地方才成了部落和村寨的最后一道防线!</h3> <h3>  当我沿着吊桥和土路爬上梭坡乡的山坡,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些高耸入云的碉楼。据《丹巴县志》记载:丹巴曾有碉楼三千余座,今存五百六十二座碉楼及遗址,其数量超过岷江、大渡河上游其余地区的现存石碉总和。在树林中曲折穿行,而我更愿意将它们看作是天空下最高的大树!那些伟大的碉楼最初起源于男根崇拜和战争,在冷兵器时代,密集、互为犄角的碉楼使得入侵者无处逃循,那些众多的家碉和寨碉均在村民弓矢的射程之内。《嘉绒民族史志》这样记述:七世纪时,吐蕃大将盘热受命攻打并治理嘉绒藏区,历时九年始完成征服与统一。盘热为巩固其统治,从青海果洛玛尔曲河源头,南到云南中甸之间,共建了一千多座碉楼,金川乱平后,那些在战争中构建的碉楼大多废毁……</h3><h3> 丹巴的碉楼高的有十余丈,低的则有五六丈。进入村寨,近观碉楼,皆为片石砌成;碉堡底部宽有丈余,一般为巨石砌成。碉身多为四角型,也有五角、六角、八角,甚至还有十二、三角型的。虽然全由片石砌成,但墙体光滑,缝隙异常紧密,棱角笔直,使人叹为观止!</h3><h3> 在大渡河两岸,传说旧时的丹巴,富裕人家往往从儿子降生的那一年就开始修筑古碉,一年一层,直到儿子成年之后才竣工。另外还流传着这样的风俗,一是在碉楼下举行少女的成年礼,二是男子成年后,将在碉楼选取他未来的媳妇,这是神的旨意,因此他们通常会邀请喇嘛前来诵经,然后由男子在碉楼上往下抛丢信物,接到信物的姑娘就是他命中的媳妇了……</h3> <h3>  在一座古老的母碉旁,一个汉话说得生硬,口音滑稽的藏族妇女,热情地允许我登上她家的碉楼。她说县里的人都到过这里,看了碉楼之后,嘱咐她不能拆除,但让她郁闷的是,因没钱维修,这房子和碉楼都已经非常脆弱了,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碉楼内部幽暗而寂静,通向顶部的是艰难的独木楼梯和一束尘埃中浮动的光,我想像着战争中的丹巴人在碉楼内部轻松爬行,觉得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在经过一段黑暗的楼道之后,我终于出现在碉楼的顶层,透过小窗口,我看见远处的墨尔多神山,而我的左侧是喧哗的大渡河,我突然明白了丹巴人睥睨一切的真正原因——当一个丹巴人发出第一声宏亮的啼哭,这种逼近天堂的高度在他们心里早就与生俱来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