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区一一作者：下关风

下关风

　　　　 红灯区

下关风

　　

　 以前中国曾经闭关锁国，与世隔绝。

初开放时，国人置身于异域外邦，大都谨言慎行，该说的不敢说，能去的不敢去，畏首又畏尾。生怕不懂外国的习俗规矩，出洋相，闹笑话，贻笑于人，丢了脸皮。

第一次走出国门，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到新，马，泰转了一圈。第一站初到泰国的笆堤雅，就在红灯区这个事情上，闹了笑话，当了一回“广广”（土包子之意，川人喻没见过世面的人）。

　　红灯区是什么，众所周知。说直白点，就是色情场所。不要说是去实地了，仅这个名词，之于国人意识，都是一方禁区，避讳不及的地方，并耻于挂口。

　 红灯区这个词语，属于美国的专利，它的形成，可以杜撰故事。该词汇首现于１８９４年美国堪萨斯州的道奇城，问世不久，即收于牛津大辞典。当时圣他非铁路的火车在这里停留，车上的员工总要纷纷到城里找相好。怕出现紧急情况，公司能及时寻找，这些员工都要在相好的门口挂一盏铁路员工特有的红灯。于是在当地就形成了一道特殊的景观，凡“红灯”密集的地方，不仅表明此处的性质，而且证明了旺盛的人气。

久而久之，“红灯区”成为了当地的特色，并扩散于世。

　 现代社会发展至今，红灯区在许多国家许多城市早趋于合法，如德瓦伦之于荷兰的阿姆斯特丹，绳索街之于德国汉堡的圣保利区等等，均系世界著名的红灯区，甚至成为主要的旅游观光之地。

我们在泰国的地游，是个小伙子，姓区，祖籍广东潮汕。人到是礼貌乖巧，热情周到，就是觉得稍有些懒，有时候喊不动。当然，在后来的行程中我们才明白，他其实不是懒，是我们不懂规矩。在外国，工作时间之外的服务，是需要付报酬的，只要数数（钱，小费）跟上了，他鞍前马后勤快得很，随叫随到。

　 ９月的笆堤雅，阳光热情热烈而且殷勤。气温高高在上，象飘来逸去的白云，在额头，脊背弄出好些津津的汗水。不过城市临海，随时随地都有凉风拂拂，却也宜人。

　　白天的行程丰富多彩，把时间安排得紧凑。游泳，踏浪，泛舟，海钓，吃水果大餐，逛名胜景点，真是有点应接不暇。

　 晚上的活动，是在蒂芬妮大剧场看人妖表演。

　 演出完了，不过十点左右，笆堤雅的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帷幕。

　 但我们一天的活动安排，已经宣告结束。

　 小区把我们带回宾馆，笑容可掬的拜拜一声，瞬间人就不见了踪影。

　 呆在驻地，甚是无聊。

　 个个都有心出去逛逛，但是面对未知的城市未知的社会，面对一片漫漫夜色，却又步履踌躇。想想白天导游在车上说的话，个个于是把夜逛的心收回肚子里，心想还是洗洗睡吧。

　 从房间的窗口望出去，隔着一条宽阔的大街，街后是海边连绵的沙滩。路边的行道树，高耸而茂密，把沙滩上的一切遮掩得虚幻而隐秘，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呼呼的海风中，只见枝条婆娑，叶片摇曳，人来人往，影影绰绰。

　　大街上车流如水，行人如蚁。马达的轰响和喇叭的鸣叫，把沙滩上的音乐喧哗，人声嘈杂搅混得零乱，散碎，弥漫在一种恍恍惚惚的氛围之中，显得热闹非常。

　 最是醒目的是树后面那一片粉色灯光，红灿灿的耀眼绚烂，把夜空映衬得晶莹，华丽。那些灯光熠熠闪烁，红得粉嫩，红得妖艳，红得惊心动魄，仿佛无边无际，一直延伸至目光的穷尽之处。

　 不知道那里是些什么场所，只觉得有种诱惑，在粉红色的灯光中频频招手。

　 白天在车上吹散牛的时候，小区说泰国旅游地区的治安不是很好，偷的抢的都有，什么哪里哪里，什么谁谁谁谁。说者有没有心不知道，反正我们听者有意，都进到了耳朵里面。异国他邦，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君子不立危墙，还是安全重要，小心为妙。况且那时出国，护照都是统一保管，除了一张脸皮，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心里不免有些发虚。真要象导游说的那样治安混乱，偷点抢点到是小事，几个年轻子弟的帅哥靓妹被人薅去卖了，才闹他妈的大笑话呢。

　 看着街对面未知的那一片红色，个个心痒痒的，终是无人敢轻易造次。

　 后来我们知道关于偷啊抢啊的说法，都是导游小区偷懒的托辞。泰国是佛教国家，社会治安总的是不错的。是我们不晓得规矩，数数没有跟上，他在没有小费的情况下，不愿承担夜间的份外导游，又怕众人放散出去发生万一，故危言耸听，嚇得你几爷子不敢轻易乱动。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有人问小区，街对面是什么所在？

他嘴里嚼着面包，轻描淡写的说，红灯区！

　 然后笑笑，埋头径自切他的培根，没有任何解释说明。

　 轻飘飘的三个字，象一块巨大的石头，顿时堵得问的人听的人都齐齐的哑了口。

　 白天出去的时候回来的时候，路过沙滩，我们显得稍有些紧张，步履匆匆。但又掩饰不住万分的好奇。个个既目不斜视，又眼珠四转，在空旷的沙滩上寻找端倪。

　 白天的沙滩上，游人稀少，显得愈发空旷，寥落。零零星星的竹编棚屋，一间一间紧闭着扉门。四处散落的围棚，大小宽窄不一，都是齐腰高矮。里面零乱着些桌子椅子，一目了然，一览无遗。围棚的屋顶简陋之极，用香茅草排缀搭，被风吹得嗖嗖作响，时有嘘嘘的声音如哨。围棚顶和树间，横竖拉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长条日光灯管，都涂着艳艳的粉红色，夜晚的那一片璀灿，想必都是拜托于它们了。

　 此地此景此况，怎么看，怎么都不象凶险邪恶的色情场所嘛。

　 我们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又是一天晚上，仍是情景如旧。早早的呆在宾馆里，无聊之极。

　 同行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款闲，就说起街对面的红灯区。有人说泰国的红灯区，硬是怪球得很，会建在沙滩上。有人说出来旅游，就是长见识的嘛，这不去那不去，见识个鬼哟。有人又说是呢是呢，红灯区又怕些哪样。我们集体行动，溜一圈，看一看，只要不进她的门，就绝对惹不上什么骚。

　　越说胆子越壮。

在座的人不用邀约，十几个人鼓起勇气，麻起胆子，义无反顾的就出了门，很是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英勇无畏。

结果很搞笑，我们在红灯区没有转多一会，就拿发不住，一脚踏进了别人的门。

　　我们进的是一个胖女人的门，围棚敞开，人来人往，随进随出。

　 胖女人是老板，还有两女一男三个勤快的小厮。他们贩卖的，不是花枝招展，搔头弄姿的花魁娘子，而是，冰镇啤酒。

　 长长的沙滩上，不过是海边的消夏场所，粉红色的日光灯撕开夜幕，一片辉煌，果真是名副其实的“红灯区”。

　 但此红非彼红。

此区非彼区。

　 老板娘四十多岁，胖胖的，会些简单的中国话，笑起来眼晴眯成一条缝，盈盈可掬。

　 我们坐在围棚里，目光就下了乡，四处游荡。在凉爽的海风中惬意的品着啤酒，听老板娘左一句右一句的闲聊，十分悠闲。老板娘没兴趣搭理我们，盯着一伙子忽悠。小伙子是我们同行中的帅哥，老板娘开玩笑要他留下来，说找个媳妇也可以，找份工作也可以。

见老板娘转身招呼其他客人，我们也开玩笑嚇嚇伙子，说你这么子弟的伙子，找媳妇么找漂亮点的，留下来找小黑妞就算球了。找工作嘛更危B险了，小心被卖了去当人妖。

那时候我们没见过英拉之类的泰国美女，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些和外国游客勾肩搭背的假期伴侣，在笆堤雅常见，据说大多是些出来讨生活的山地民族，我们给她们取了个临时绰号，小黑妞。

玩笑开得伙子脸红筋胀的不好意思，我们则用啤酒瓶敲着桌子，哈哈哄笑。

　 老板娘过来，莫名其妙，也跟着我们傻笑。

第二天早上聚在大堂，导游小区明知故问，说昨晚你们去哪儿了，来敲门，一间间的都敲不开。

有人掉他的二话，说我们胆子小，还敢去哪儿哦，我们只敢克逛红灯区。

小区假装好人，说约你们喝啤酒，一个都找不着。

众人都认得他在编谎闹毛，也不揭穿，用一阵友好的哄笑了事，哄哄的笑得小区象那个胖老板娘一样，莫脑倒脑的（昆明话，莫名其妙的意思），尴尬的尾着我们喝喝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