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渔民的儿子

张利

孙女常常问我，咱的老家在哪里？爷爷的父亲和爷爷的爷爷都是干什么的？我沉思了一会，也像京剧“红灯记”里的李玉和一样，讲述一段难忘的家史。

我出生在獐子岛最东头一个叫砣子的小渔村。祖祖辈辈靠打鱼为生，我的上辈子没出过一个什么专家教授，倒是出现了一大批打鱼能手。至今为止我这个解放军的营长，可能是老张家最大的官了。用这几句话就可以完全概括我们老张家：是铁杆老贫下中农，几辈人都是老渔民，父辈往上大都是文盲，母亲是五十年党龄的老党员。旧社会老张家真是老穷老穷啦！

我能有今天，多亏了爷爷，一九四九年的春天，老张家的灶坑旁，摆放了二个即将没气的婴儿，其中就有我一个。就等着咽气了好送到山上，爷爷打渔回来，硬是用冰凉的井水（物理降温），给我降了高燒，才捡回了一条小命。二大爷的儿子却没有抢救过来。还没弄明这世界是怎么回事，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渔民的儿子就应该像大海里的鱼儿一样，去畅游大海！去迎击波浪！我过去的七十年，在人生的征途上，有时我把人世间看得太简单。也尝到了太多的酸甜苦辣！有时把前进的路看得太平坦，没想到平静的背后会有激流险滩。有时又感到奋斗的目标那么遥远。我这一辈子根本不可能实现。这几年看到好多战友又离我们而去，我又把过去的名利看得很淡，大家可能都看过俄罗斯诗人所写的小诗“短”，人生真的像诗中写的那样“：人生很短，短得来不及享用美好年华，就已经身处迟暮。”仔细想想，人生真的很短，短到来不及回味昨天，我们就到耄耋之年。

为了预防老年痴呆，为了记住昨天和从前。我利用一切空闲时间在手机上写美篇，不到两年时间，我就完成了二百多篇。你可能会笑话我，一个渔民的儿子，没进过什么高等学堂，能写出什么高质量的美篇。我告诉你，渔民的儿子经过努力，还真写出了二本书，书中记述了你我他，也写出了战友们在军营里谱写的壮丽诗篇，完全没有胡编乱造，全写的是连队里发生那些人和事，应该说都是记实，是正能量！看完你就会想起火热的军旅生涯。你肯定也会思绪万千！她就是一部纪录片，不管这身绿军装你穿了多少年，你总会在这里找到闪光点。因为这里有你的酸甜苦辣，更多的是那些胜过蜂蜜的甘甜。

　　这几天我反复在看山东著名书法家吕丰文送给我的二副赠言：“厚德载物”，“海纳百川”。我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还是鼓足勇气把这个故事告诉大家，让大家知道渔民的儿子也有热心肠。渔民的儿子也能“海纳百川”“以德报怨。”

有人群的地方，就会有不同的政见，军队里也是一样，有些人为了达到一个目地，也坚持自己的主见，那时我在连队当副指导员，在教导队训练时，我说了几句流口溜：“吃教导队的饭，就得拼命干，一溜带小跑，班长还说慢！”就这几句话，对我有成见的战友向教导队领导做了汇报，说我对训练有抵触情绪，大队领导在大会上点名批评了我。

一九七二年，刘生才连长带领部队在瓦房店前大地执行任务，天气刮大风不能出海，刘连长，通信站莫政委，我和当时的毕勇司务长一起到山上打野兔子（刘连长自已的猎枪）。回岛后他马上向要塞区首长汇报，说四连的干部不领导战士学毛著，领着全连上山打兔子。（把六个人说成是全连）整党时，他们排给我提了一百多条意见。就好像他每天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最后告状的结果是：抗美援朝回来的莫政委被处理转业，刘连长也是同样命运，我被调离四连等待转业。

就是这样一位“仁兄”，转业后又回大连，求我帮助他去找十六年前失散的亲生姑娘，（这里有瘾私就不多说了）我几经周折领他上岛，找到他的姑娘，我后来又在大连给姑娘按排工作。可以说对他姑娘关爱有加，我总是这样想，和她爸的恩怨不能强加在孩子身上。孩子每年春节也买点东西到我家。孩子曾经这样问过她妈：“妈妈你告诉我，我爸是不是张利叔叔？为什么他把我当成亲姑娘一样”。

有人说我张利“彪”，说我是天底下头号大傻瓜！当年她爸给你整成那个熊样，你为什么要以德报怨？我总是这样想“怨怨相报”何时了，更何况事情己过去几十年了。我是渔民的儿子，就应该有大海一样的胸怀！走到天涯海角咱们还是战友。有她姑娘在那连着，应该说我们还是好战友！他如果能看到这篇文章应该明白，到最后咱俩谁也没赢。你过早的离开了部队，我在副职的位置上干了七年。人到什么时候都应该厚德载物，海纳百川。

　　今天下午老伴又去赶海去了，她和我一样见到大海就特别兴奋，这可能我们都遗传了父辈的基因，对大海总有特殊的恋情，大海养育了海岛人的祖祖辈辈，海岛人又时时刻刻忘不了大海。渔民的儿子更应该有大海一样的胸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永远忘不了我是渔民的儿子，让子孙后代也永远记住，他们也是渔民的后代。

大约我七八岁的时候，老爹指着天空飞翔的海鸥问我：“海猫子（海岛人都这么称呼海鸥）为什么总是飞的那么高？”我回答说是在练习翅膀。老爹告诉我，那只是一个方面，更主要的是它飞得高看得远，容易发现海中的鱼，这是它生存的本能。后来我才明白，老爹是让我站得高一点，看得远一点。不要只看眼前那点小天地。

父亲去世己有五十多年，活的时候总希望儿女们有点出息，我当上了大队出纳员，他就觉得很了不起。儿子当大队干部啦！他不知道儿女们今天的生活已经是翻天覆地。我只能对天祷告：老爸！下辈子我还当你的儿子！一个有大海一样胸怀的儿子。

写于二0一九年中元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