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怒 · 狼怨（1）

陇一兵播报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1977年那段刻骨铭心的打狼往事</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撰文    王恒真</div> <h1>陇一兵播报（42）</h1> <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记录甘肃商界的得意与辉煌</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见证甘肃商界的失落与悲伤</div></h1>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引子</div>         这是一段封存了四十一个年头的往事，当我下决心把这段往事落笔在纸上的时候，我的心仍在隐隐作痛……         1977年5月的一天，我在静宁县的灵芝公社参加“路线教育”时被突然抽调出来打了几天狼。         我们要打的三只狼原本是一家七口组成的狼群，只因几天前一位工作队员领着民兵掏了狼窝，打死了四只小狼崽，引来了老狼的疯狂报复，所以公社和工作队才叫我去“斩草除根”。可是，我和公社武装部的赵部长在灵芝的山山水水找了七八天，最终却连根狼毛都没找着。          恼人的是，这次打狼没打着，我自己倒被那狼盯上了。         当我提着枪满山漫洼追赶它们的时候，两只老狼却骗得我山上山下来回奔波；          当我手中没枪时，它们不仅大白天找到村上冲击羊群，而且找到我的房东家祸害人；          当我调到供销社驻社时，它们竟然在公社的门口咬死了一个女娃；           当我去找它们并与它们在悬崖边面面相觑时，它们又给我玩那“狡狼倒关门”……         让我最惊叹的，还是我临离别灵芝之前一位护林老汉道出的实情。他说：“你要走了，我才给你说实话。这一年，你扛着枪满山漫洼找它们的时候，它们一家三口经常蹲在这沟壑边上盯着你住的那座房院哩……”           如今看来，1977年，与其说我打了一年的狼，倒不如说是这狼给我上了一年的课……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人怒 · 狼怨 ——1977年那段刻骨铭心的打狼往事</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王恒真</div>          灵芝公社的那次“路线教育”分两个批次。第一批，从3月8日到8月30日，我们宣传部的6个人入驻的是水流大队。具体的驻队情况是，我被分配到了离工作组组部最远的地方，必须得翻越一山一沟的一队。小李比我稍近一些，驻进了只须翻一座山的二队。剩下的三、四、五个队基本上是相连着的，既不翻山又不过沟。正副组长小谢和老李驻3队，两个女同志中小韩驻4队，姜姐驻5队。          第一批教育结束后即刻转入了第二批，也就是从9月20日到第二年的3月7日，小李小谢他们5个人去了杨岔大队，而我被抽调到了灵芝供销社驻社。         那一年，不论是在水流村还是在供销社，只因为参与了那次打狼行动，更因为许多次地见识了那三只狼的凶残，我便鬼使神差般地到处找狼打狼，直到我们工作队离开灵芝……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第一篇：那个狼窝被掏之后……</h1><div> </div>        “水流一队”是人民公社化时期的称谓，实际上，这里原先的村名叫水泉刘家村，也叫小阳坡村。          记得那是“五一”之后的一天傍晚，刚刚收工回屋的我正准备去姓尹的家里吃“派饭”。突然间，房东家房檐下的有线广播竟然一遍又一遍地喊起了我：“水流一队工作组的王组长，水流一队工作组的王组长，请你明天一早赶到公社工作队队部，请你明天一早赶到公社工作队队部……”           那会儿的静宁乡下，别说没有今天这样方便的座机和手机，就连起码的照明用电都没通。而灵芝公社大大小小有十几个大队，五六十个生产队，几千户社员家庭上万口子人。所以，当我平生笫一次听到有线广播喇叭一遍又一遍地喊叫自己的时候，我还真有点莫名其妙的同时又有点两耳受刺，头皮子发麻。          那一夜，我翻来覆去在乱猜乱想，几乎一夜未合眼睛……          想知道那公社的广播喇叭喊我去干什么吗？两个字：打狼！           要我去打狼原因也很简单，我是军人出身，荷枪实弹地在部队锻炼过。打狼的起因在于，最近几天，灵芝公社周围有大小三只狼闹得太凶，三个晚上竟然放倒了三个生产队的上百只羊！           工作队的队长给我交待任务时讲得很简单，陪我一起去打狼的还有公社武装部的赵部长，枪枝子弹从武装部借用。            临走，队长还叮嘱，打狼的时候可要千万注意安全。这狼不管打着打不着，给我的时间只有一个礼拜。            赵部长也是复员军人，两个当过兵的人凑在一起自然是亲近了许多。          那些天，我俩的行踪是漫无边际的，既没有计划，也没有向导，反正只有天天翻山越岭，走东窜西地找呀找，晴天经常大汗淋漓，阴雨天只有东躲西藏，无聊的时候，只有边走边拉话匣子。            其实，在我俩到处找那三只狼的日子里，我的心一直是沉甸甸、沉甸甸的！           我很是不理解，灵芝公社有武装部，村村都有民兵，公社跟前的一个村子的武装基干民兵连还有配着真枪实弹。打狼这种事，本应是他们的份内事。再说，组织打狼，也完全可以让公社武装部去组织民兵去打，干吗偏偏要抽调一个搞“路线教育”的工作队员呢？            一天，赵部长的一番话终于解开了我心中的疑团。            他说，工作队领导之所以指名道姓要我去打狼，那是因为首先有我们宣传部里的小倪提的建议。公社党委书记和工作队队长在一起商议打狼之事的时候，小倪首先提到了我，说前不久宣传部的几个工作队员在水流大队聚会时，水流四队的老乡突然间大喊野狐在村里叼家鸡，是我闻声而动，提着一支步枪出去一会儿就打死了一只野狐，回来时还顺手捎回来了一只野兔，为此大伙都夸我枪法又准人又麻利。而工作队队长之所以指名道姓要我去打狼的真正背景，却是驻小庄队工作队员领着民兵掏狼窝，由此引发了那对死里逃生的老狼接二连三地疯狂报复，十里八村的社员开始说长道短，怨声载道，公社机关的干部也是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我问赵部长，人们都在咋议论？          他说，七嘴八舌的，说啥话的都有。          我说，不要着急，给咱一条条道来。          他终于开始竹筒倒豆子……         有人说，工作队没来前，这村上倒也安静，这工作队一来，除了怕挨整的干部惶恐不安外，经工作队带人一端狼窝，整个村上都鸡犬不宁了。        有人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狡狼不吃窝边羊，这窝狼在这沟里几年了，从来不见它们伤害村上的羊，这工作队一掏狼窝，老狼不报复那就不是狼了。        有人说，你省城来的工作队员可是大事不抓，小事却要乱掺呼，你过去见过狼吗？打过狼吗？你这不是瞎掺呼，瞎指挥,唯恐灵芝不乱么！         有人还说，你们一群戏子在灵芝能干成个啥？你们瞎折腾一番就回兰州了，惹下的麻烦只有我们去处理！         有人甚至给这次路线教育扣上了一顶大帽子——这都是路线教育的副作用……          其实，谁也难怪老百姓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我们这次来灵芝公社的工作队员差不多有百把十人，大都抽自省上宣传、教育、卫生三个系统的机关，特别是来自宣传口的工作队员，许多人过去都是歌舞团、话剧团和陇剧团的演员。所以，一群过去一直唱戏、跳舞、玩乐器的人走进农村，稀奇古怪的事情很快就一个接一个冒出来了，而最典型就是驻小庄队工作队员领着民兵掏狼窝引发老狼疯狂报复这件事。           难道不是么？这个年轻人驻进村子之后不久，就听说了村边山沟里有一窝两大五小狼群的稀奇事。于是，好奇的他就赶紧催着村里人领着他去找那个狼窝。当他们找到那个狼窝后，小伙子第一时间就报告给了驻灵芝公社的工作队队长、即省文化局的赵副局长。          小伙子兴奋地说：“这是工作组入驻生产队后发现到的头一件要紧事，我想带着民兵去掏了这个狼窝，一来为民除害，二来助长工作组威风！”         一听说工作队员要领着民兵“为民除害”，赵副局长随口表示支持。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小伙子便带着本村的几个民兵先是用镢头铁铣挖掘那狼窝，接着在狼窝口点燃麦草去烟熏火燎……           几个人折腾了一个上午，战果是：当场打死了两只小狼崽，活捉了两只小狼崽。遗憾的是，就在他们捕捉小狼崽的时候，两只老狼和一只狼崽突然冲出冒着烟火的洞口，逃往深山峡谷……          一窝七只的狼群被打死、活捉了四只小狼崽，小伙子们自认为是打了一场胜仗。于是，他们先是剥了两只死狼崽的皮，架在火上又烧又烤，接着有人去提来了两瓶陇南春酒，几个人一边吃着狼崽的肉，一边品着美酒，自是一番轻松快乐。临了，他们用绳子拴牢两只活小狼崽，一会儿扯，一会儿拉，硬是把它们拽回了生产队的队部。          那天晚上，随着夜暮的渐渐降临，离开老狼的两只小狼崽开始嗷嗷嗷、嗷嗷嗷地嚎叫，它们一嚎叫，立马引起整个村子的几十只狗遥相呼应地嚎叫。到了后半夜，村外那窜来窜去的那对老狼更是嚎叫的凄惨……          第二天，人们这才发现，队部房顶上的瓦被狼刨得乱七八糟，房子外墙根下已被刨开了一尺来深的洞，要不是两年前砌墙角时用了水泥砖头，这洞就被它们一直刨进房子里了。         几个年轻人一见昨天死里逃生的两只老狼敢如此这般闹腾，干脆把小狼崽如同游街示威般扯着拉着到了公社，待几个工作队员嘻耍玩弄够了，又把它们吊在了树上，从口里灌进凉水……           等两只小狼崽被水呛死之后，他们又剥了它们的皮，煮吃了它们的肉……           当天晚上，两只老狼一边嚎一边跑地又窜到了公社周围，招惹着村里的几十只狗断断续续嚎叫到后半夜。            第二天天还麻麻亮，当小庄队的放羊老汉打开羊圈门后才发现，三十几只羊儿东一只西一只地躺在圈里，它们一个个被狼咬断了喉咙……            第三天早晨，同样的灾难降临到了小庄西边的前湾生产队，人们发现，队里的四十几羊儿，有一半被狼放了血……            第四天一大早，小庄队东边的车李生产队的人们发现，他们队上的三十几羊也是遭遇到同样下场，多一半被狼咬死了……           人们查来找去终于明白，眼前这一场接着一场血淋淋的教训，都源自那对老狼突然失去四只小狼崽之后开始对人类进行血腥的惩罚，而招来这些不幸的，却源自工作队员那幼稚的、盲目的蛮干！           有老人们说，这被人逼疯了的狼因为沾了人的生气，不但凶猛残暴，还会变得异常狡诈，它们会千方百计的袭击人，特别是不懂事的娃娃是它们最容易袭击的对象。于是，几个灵芝老人见着上学的孩子就喊道：“上学的路上千万要小心！大家要一起去、一起回，不要走单帮！”          老人还再三提醒生产队的干部：“急疯了的老狼既然敢对羊群下口，也就敢向我们的娃娃们下口……” （欲知后情，敬请关注第二篇：狼的报复，开始转向了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