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物与故人

一苇

<h3>生活里,总有些不经意的瞬间,勾连着过往;总有些旧物,讲述着那些渐行渐远的故人故事。</h3> <h3>*那条路,开满鲜花*</h3> <h3><br></h3><h3>远行途中,一条不算宽的乡间柏油路边,开满了大花秋葵——白色的,浅粉的,深红的——点缀得视野里不再只有单调的绿。</h3><h3>这样的花,这样的路,一下子把我带到了那个夏天。</h3><h3>2002年6月,二哥的病再次加重,不得不住院化疗了。一个周末,坐车去医院看他。</h3><h3>去往医院的,是一条漫长而陌生的路,路边,栽种的植物开着大朵大朵美丽的花。我叫不出它的名字,但彼时彼刻,却觉得,它美得刺眼——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生命即将凋谢,于是花的绚烂,让我仇视。</h3><h3>下一个夏天,二哥走了。</h3><h3>当我从痛失手足的混沌中走出来,很多的细节都不再清晰,唯有那条开满鲜花的路,难以忘却。</h3><h3>二哥素爱花草,也许,他是沿着这样一条路,走向了明亮美丽新世界吧。</h3><h3>后来,特意查资料,知道它叫大花秋葵。它的花语是“早熟”,一切,冥冥中都有定数吧。</h3> <h3>*茶物语*</h3> <h3><br></h3><h3>我家厨房的一个角落,有一个很旧的茶叶罐。里面是经年的茉莉花茶,茶叶已经不再清香,却被我收藏着,不肯丢掉。因为它,与父亲有关。</h3><h3>父亲爱喝茶,也许因为,十七岁的他,孤身到北京学买卖,做的第一份工就是在茶叶店当伙计吧。</h3><h3>因为他喜欢喝茶,我给他买的最多的也是茶叶。还记得上班后第一次领到工资,花了50块钱给他买了半斤茶叶——那是一九九六年,我每个月工资是三百多。父亲拿着茶叶包,隔着包装闻了又闻,满脸的享受,满脸的满足。那半斤茶,他喝了很久,跟他自己买的,二三十块钱一斤的茶叶,穿插着喝。</h3><h3>后来,他病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他戒了茶。他说:喝了茶总尿,太麻烦。他是心疼伺候他的我的母亲和我的大哥。</h3><h3>我藏着的这盒茶,应该是我给父亲买的最后半斤茶叶。父亲去世后,母亲说:你拿走吧,家里也用不着了。</h3><h3>我把它藏在一个角落,有时煮鸡蛋放点,家里便有淡淡的茶香,仿佛父亲,还在。</h3> <h3>*尘封的书简*</h3> <h3><br></h3><h3>2012年12月10日,母亲突然中风,从此,她的生命,只能靠一根管子维持。</h3><h3>无知无觉的她,会时不时地拉扯胃管,为了防止她的拉扯,她的身边便时时需要有人看护。整夜地提防她那只能动的手臂,成为那半年我们兄妹的一项工作。</h3><h3>那时,为了熬过漫漫长夜,我就带了书在母亲床边看。那是一套当时很受追捧的——《明朝那些事儿》。</h3><h3>一夜的功夫,一会儿要给母亲捏捏胳膊腿,一会儿该给她喂水了,或者该清理尿袋了……书看不了几页天就亮了。但忙碌的间隙,那套书还是给了我一些陪伴,一些慰藉。</h3><h3>一套书,从严冬看到春天,从春寒到了初夏,我还没把它看完,母亲竟就走了。</h3><h3>母亲走后,那套没看完的书,就被我搁在书架上,再也不愿去碰,就那么任它蒙尘。</h3><h3>书还在,那个需要我陪的人,并没有藏在书里。</h3> <h3>中元七月半,夜风爽利,虫声断续。那些故人,总会在我的目送中,淡了背影。还好,有些旧物,留着,念想。</h3><h3> ——于己亥中元</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