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系列——鸭子事件

李荣才

　　之所以称之为“事件”，是因为这事后来闹得大了。

那是某年某月的那一天……

　　二队几爷子闲下来了，馋了，想做点什么了，我们的老大仁秋利发出号召，弄个什么来吃吃？我靠！这是好事呀！弟兄们早就馋了，这个号召就像一声春雷，给我们带了生的希望啊！大家都说好，弄什么呢？大白天的弄鸡不太现实，杀猪也不可能，那就弄鸭子吧，鸭子跑不快，利用中午人少的机会到后面小河沟里弄。

　　好！目标确定了，接下来就是具体行动，老大说，这个事谁也不许旁观，都必须参加。就像现在的集体腐败一样，你不参加肯定就有问题，不是叛徒就是汉奸。大家都摩拳擦掌，充满了“正能量！”只有文富贵这个家伙不顺应时代的潮流，他说：“我不去，但是我保证不告密，我发誓向毛主席保证哪个龟儿子乱说，说了全家死绝！”仁秋利怎么会放过他？！老大就是老大：“不得行，你不参加老子弄死你个狗日的！”小宝说：“我又不吃鸡鸭肉，我从小就不吃那个东西，我去干啥子嘛！”充满了委屈。老大说：“锤子你才不吃，妈哟，老子弄好看你不吃！”“真的，哪个龟儿子骗你们，我真的不吃呀！”说的情真意切，我们都相信了，但是老大还是不相信。要小宝必须参加，否则按汉奸论处！没办法，小宝说，我给你们放哨！这总可以了噻？最后小宝腰上扎根绳子，插了一个包谷棒子，牵着他带来的哈巴狗在河岸上巡逻。

　　好了，全体人员都到齐了，老大布置任务，为了不引起怀疑，拿两个人去出工，否则人家看你们几爷子都没出工肯定要干坏事，我暗中佩服老大英明啊！我们一共六个人，那时女知青还没来，我们利手利脚干了几单很有成就的事，这个只是其中一件。两个人出工打掩护，就还有四个人，岸上要有人在两边赶鸭子，还有两个人隐蔽在人工小桥的两边，等鸭子从那里过以便下手捕捉。看来文小宝只是放哨怕是不行了，必须参加赶鸭子的工作。好像是安排的小莽子和兰洪浩出工，我和邓光豪负责当抓手，剩下的两位在岸的两边赶鸭子。老大下令“至少抓两只，一只不够吃，指到大的肥的抓哈！”

　　一切布置妥当，就等中午实施。我们真像搞地下工作一样，分期分批的到了河边，看到一群鸭子就在那里，行动开始！我和邓光豪跳下河沟分站小桥两边，示意开始赶鸭子，鸭子过来了，哪还顾得上看什么大小肥瘦哟！我俩一人抓一只就转进了甘蔗地。我们是相当有经验了，为了减少在岸上留下的痕迹，要先把最容易暴露的毛进行第一次粗加工，尽量拔干净一些，内脏也不要，难得打整，一并丢在甘蔗地里，邓光豪这个家伙有点武蛮，提起鸭子就在石头上结束了它的生命，我也不示弱，把鸭子颈子一扭夹在翅膀下，抱起就跑进了甘蔗地，把鸭子处理好了装进事先准备好包包里，大摇大摆地就回去了。

　　老大又说“下午都去出工，我在家炖鸭子，收了工就可以吃了。”好，要的！今天出工有积极性，收工更跑得快，怕老大先吃了那才冤枉呢！但是老大才不会做这种伤感情的事呢，我们回来都还在炖，一个煤油炉子，要炖两只鸭子还是要点时间的。看着锅里那个翻滚呀！瞧着那个黄橙橙的油在那个锅里来回的飘荡啊！闻着那个香味在屋子里蔓延啊！我的那个亲娘耶……！

　　收工回来一会儿，就听见大队长的婆孃，我队的妇女主任，一个江青式的女横人在外面唤鸭子，我们几个都在屋里暗自窃喜，捂着嘴偷笑。我记得老大还指着锅里的鸭子说了句“喊死你个狗日的，喊嘛，这里！”

　　正当我们欢天喜地、望眼欲穿盼着鸭子快点pa的时候，那个婆孃，手里拿着长长的赶鸭子的竹竿和电筒敲开了我们那扇挡不住任何东西的门：“嚯喔喔”这个算是语气词，带曲调的拐弯的语气词，然后一口地道的杨河坝腔调：“你们在搞哪样哦，弄得那么香。”我首先想到的是“糟了！这事麻烦了。”“我们在炖鸭子。”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又是那句“嚯喔喔，吃的好哟！”说着就来锅里看，确认是炖的鸭子后就把锅端到门外去了。大声武气的说：“不得了哟，吃的好哟，拿双筷子我瞧瞧。”不知道她要干嘛？想尝尝？还是试试pa没pa？她在锅里用筷子夹出了鸭脚，说：“你们这是哪来的鸭子？”这个时候老大又显示出敢于承担的样子来了，“我们自己买的！”“哪里买的？”“河西，你不晓得今天赶场呀？”我真佩服老大的反应能力。“哪个去买的？”“你管的哪个买的管你啥子事？”这就你一句我一句的闹起来了。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她在她的鸭子脚上用残忍的方式打了记号的！奶奶的，早知道就不要那个脚板了，后悔呀！然而，令我们后悔的事还在后面！

　　万象美，听听这个名字！比江青的名字好听多了，在我们杨河坝算是一霸！没人敢惹，男人是大队长，自己是妇女主任，无儿无女无牵挂，干事利索，嘴上泼辣，在政治上更是了得！要是生在现在怎么也是县级以上干部！队上的“运动员（坏分子，一有运动就倒霉的人）”没有不怕她的。这下好了，我们闯祸了！我们要知道是你老万的鸭子，弄死我们也不敢下手呀！那个死鸭子也是怎么不自报家门嘛！？本来我们在队上作了几回案，都没事，“贫下中农”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我们没留下任何证据，就算有证据没有当场逮到我们会死不认账的，这个我另外叙述。我们是有民愤的，这事出了，都想看热闹，看怎么办。

　　老大又出主意了！我又不得不佩服呀！关键的时候总能拿主意。令兰宏浩马上快马加鞭的到沙湾子去告诉罗友君，说我们的鸭子是在他那里拿来的。这里要说明一下，罗友君和我们一起下的乡，他是在黄联公社馿马二队，与我们隔河相望，兰宏浩与他比较亲密。

　　这边唇枪舌战，激战正酣。

其实大队长王志义是个老实人，长得也是一脸的憨像，个头也矮，我们平时都喜欢与他相处。开会一讲话就先来段“毛主席说”，手里拿着一本从来没见他翻开过的很陈旧的“红宝书”，大队干部是有俸禄的，但我经常看见大队长在队里劳动出工，比我们知青里的某些人出勤率高多了。那天晚上他好像也很愤怒，这个可以理解，吃贼货吃到我的头上来了！有人就在吼“把他们捆起来！”事后我在想，可能当时与大队长的冷静有关，这件事还是冷却下来了，没有朝极端方向发展，否则我们的后果真的就很难说了。

　　后来……

一切谎言都被戳穿，炖鸭子用的是我的锑锅，被老万扣押了一年之久。当然鸭子也没吃成，我们还出高价赔偿了鸭子，分局知青办的主任王戈力还专门下来给我们开会进行了教育，教训呀！

再后来我们作案就打游击了，以“各自为阵”的方式各显神通了。

经久大队二队 李荣才

201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