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牙说

土垚

牙不行了，我才知道，我已到暮年了。该来的都会来，不该来的，也会不请自来。客车到站终有点。是该打点行装的时候了，这由不得我自己。

从取出坏牙到打磨做模型到镶牙，历经了整整两个月。尤其是取牙后，我很是不习惯。人就像一台机器一样，少了一个零件，虽然还在工作，但是工作的效率还是有些影响的。吃饭时，咀嚼功能大不如从前。说话时，尤其是遇到陌生人，总有点尴尬的阴影在作怪。镶上一颗新牙，除了花费银两，还需要折腾几次。我奔六了，要镶牙还值得不？一想自己再过二十多年年，我整个人都会化作一缕青烟。镶与不镶，我确实是要纠结一番。最终我还是决定去镶牙。

一周前，我只好再次去看牙医。牙医告诉我，要做模型，做模型先要打磨。我按牙医的吩咐，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等候医生处理。我问，这个打磨过程需要多长时间，疼不疼？医生说，时间约四十分钟，整个过程不会太疼，有不少的患者，不打麻醉呀也能坚持。我直接对牙医说，给我注射麻醉剂吧，我是怕疼的。以我以往的经历，没有我不怕的。这倒不是我很矫情，而是我本身就怕疼怕痒，怕热怕冷，怕狗怕蛇，怕陌生人。熟悉的环境与熟悉的人，我才能慢慢地适应。从这点看，我自己也常常觉得，我就不像一个男人！

牙医只好按照我的意愿，给我注射麻醉剂。接着她用磨机不停地在牙床上打磨。整过过程，没有一丝的疼痛感。我一边任凭牙医摆弄，一边胡思乱想着。孩提时，牙痛换乳牙，父母的心情自然是高兴的，这是一个人成长的经历。可眼下我镶牙，正式迈向衰老。这就像时令已到暮秋一样，岁月从来就没有放过谁，当然我也不例外。有关牙痛，我有过几次痛苦的经历，可镶牙我还是首次。人是一个杂食性动物，既不像凶猛的肉食性的动物老虎，也不像温顺的植食性的动物兔子。人的食性与猪一样，其牙齿也同样具有磨牙、尖牙、切牙。当就牙齿来说，猪的牙有问题，兽医就直接给它去掉，还不需要使用什么麻醉剂的。我小时候就亲眼看见兽医给猪拔牙。猪的一生，也根本不需要镶牙，补牙。想到这儿，我不禁潸然泪下，我活了大半辈子，竟然还有不如一头猪的时候。我常常想：生命存在的最好方式，未必就是我们的人类！

折腾了好一会儿，牙医才给我处理完毕。我问牙医，镶一颗牙齿，要多少费用。她旋即报了三个价位：600、900、1350。我干脆选择了900元的价位。回家后，内人说，一个牙齿就要900元啊？我只好回答，是的。她又对我说，你怎么不还价呢，我说，我历来就没有还价的习惯，相中了便付款。再说，镶一颗牙也要还价，累不累。人总有一个时间是容不得你还价的，比如人到了火葬场，你还能还价不？

你不是说我这个人一辈子都没有用吗，说我就是不值一文的东西吗？那就请你以后记住，我是值钱的，我一颗牙齿就是九百元，至于我的脑袋比起别人，虽然是笨拙一些，可按照牙的性价比，我的活着时还是值钱的！

今日上午，牙医打电话来了，说牙的模型已到医院。我去了，大约二十分钟，我的牙齿镶好了。按医嘱回家先休息一会儿，暂不吃硬东西。一路大汗淋漓，回家我洗后，对镜试看。我还算满意，不再会因自己是一个“缺巴子”而自卑。

牙坏了，可以镶牙补缺。现代医学美学技术发达了，人的很多零件可以修复。能丰乳翘臀，能画眉扑粉，能整容换面，能换肤美白。未来还能借用现代信息技术给一个脑瓜不灵敏的，把大脑植入芯片，使他绝顶聪明起来。

原来人是可以改装的，包括人的性别也是可以改的，零件的配备也许比原配更好！人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来塑造自己的形象、器官。但不管怎么改，我坚信：人的灵魂、气质，才永远是属于自己的！

只是人的心坏了，走远了，不知能否修补好，还能否找回来呢？！

土垚

于湖北荆州

2019.8.14.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