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母亲走了,走在2018年末的一场大雪后,走在2019年的头一天。虽然一直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然而听到噩耗的我却全身一下子哆嗦起来,心里的寒意从头冷到脚。</h3><h3> </h3> <h3> 79岁以前,母亲根本不用我们担心她。她自食其力,能下地干活、能洗衣做饭,甚至偶尔还能上街卖个小菜。她是个性格强势的女人,早年父亲和我们兄弟姐妹没少被她使唤。2006年父亲病逝以后,她的性格也彻底发生改变,一下子似乎看开了许多,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总是温和了不少。</h3> <h3> 老了的母亲患上了冠心病,还经常贫血,所以晚年住院比较多,一年比一年频繁。刚开始住院时,身体底子还不错,入院两三天病就能改善不少,她便吵着要出院。往往我让她干脆加强几天,她也知道拗不过,加之医院也不允许,所以也就随了我们的心意。没事时她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听着东南西北四乡的人们在那聊天,有时也插几句话,见我们过来探望送餐,便高兴地和我们一起回病房,也不忘把听到的新鲜事给学一遍。</h3><h3> 下午医院挂瓶结束地早,有时甚至不用挂瓶。她便等我上班后自己踱步出医院到中心广场,那里每天都有老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下棋打牌算命聊天都有。她也不孤单,也接别人的话,所以每次回来她会面带喜悦地给我们讲这讲那,学说那毛蒋轶事,道那许仙和白蛇的传说,漏洞百出,但看她声音洪亮、笑容满面,我也心生喜悦。</h3><h3> 静下心来后,她便开始回忆。说真的,琐事听了不少,我却从没听她讲过往事,尤其是她自己的往事。她回忆她快乐的童年,回忆外公外婆和她的兄弟姐妹。回忆外公的好,说外公每次出门回来都会给她们带大瓶装的牛奶,没错,母亲是说牛奶,说外公在时家境还算殷实吧。末了又感叹外公的境遇,说到死都没见上面,也不知葬身何处,有时也作了个简要分析,大概是一些私人恩怨,与外公拈花惹草的嗜好有关吧,这些事母亲也是说得模糊,加之她大多喜欢跟我爱人说,有许多情节也是我爱人转述给我,无从考证,当传奇传说听罢了。只是她反反复复念叼这些过往,说着说着又默然惆怅,悲愁垂涕,便知她对外公深深思念和感伤!</h3> <h3> 出院后的母亲一般不在我县城的家里留宿的。她习惯了乡村的生活,忘不了家里的鸡鸭狗;她惦记着门前的鱼塘;她喜欢乡村漆黑宁静的夜晚;她享受与乡下其他老人无拘无束地交谈。当然,相比她瘦弱的身躯,我家住五楼是她最大的障碍,那次每走一层楼梯她要脱掉一只鞋垫在台阶上休息一会儿的经历让她望而却步。她不喜欢呆在套房里,电视往往一开她就快要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要么趴在窗台上看任弼时中学的学生们下课涌出校门的情景,也着实比较无趣。</h3><h3> 这也就是我每周要携妻带儿回老家看望老母亲的原因。她知道我们会回,我也知道她在等着我们回,最终这就成了习惯了。有时也有例外没回去,她便在下次嗔怪起来:还以为你们会回来,等了两天也不见人影,害我多买了菜吃了好久;也有时我们回家不见她在家里,电话又留在家,村子周边转了两圈也没看到她,便留下买了的东西在显眼处后回去了。她知道后要自责好久。</h3> <h3> 如今母亲走了,真的走了。</h3><h3> 我们第一次过了一个没有老母亲的年,第一次过了一个没有老母亲的端午节,也第一次经历了一个没有老母亲的母亲节。</h3><h3> 这个瘦小的身影,在我们兄弟姐妹还小的时候撑起了一个大家庭;她的吝啬小气,成就了她的节衣缩食的性格却养大了6个孩子;她性格强势,我们只有唯命是从,兄弟姐妹个个训练得勤快担当,老实本份而又懂事能干。</h3><h3> 再也见不到我们到家后她笑呵呵地出门迎接的情景了;再也见不到她不停地从地里拿菜往我后备箱塞了;再也听不见她唤我名字以及千叮咛万嘱咐了……</h3><h3> </h3><h3> </h3> <h3> 老家的老屋屹立在村头溪水边,沧桑而倔强。母亲走后前后门从没关过,每次我回去都要从老屋穿过,站在母亲遗像前端详许久,难过内疚,思绪万千……</h3><h3> 睹物思人,我看到母亲用过的洗衣粉盒仍存有一半的洗衣粉就放在楼梯口,也看到了母亲亲手用醋泡好了的毛葱头在墙角,还有那橱柜里整齐排列的手电筒风油精和篾刀,甚至三四月份特意回家看了看母亲生前种的那一畦长得正旺的蒜苗……母亲不在了,却处处能想到她操劳的身影!</h3> <h3> 2019年过去了多少天,母亲就离开我们多少天。过两天就是中元节,去年母亲和我们在一起烧纸钱祭祖的情形仍历历在目。母亲,今年我们把纸钱和对您的思念一并烧给您,愿一切安好!</h3><h3><br></h3><h3><br></h3><h3> 尹云先于2019.8.13中元节前两天</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