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里的老孽障

玄廬君

　自从满清皇帝太监大臣被赶了出去后，喧嚣了六百年的故宫沉寂下来，断垣残壁，荒草丛生，到了故宫博物院成立后，晴空一声霹雳，又一批妖魔鬼怪出现了。

1956年被公私合营后，大收藏家孙瀛洲把自家三千件藏品捐献给了故宫，然后受聘故宫整理藏品，1966年，被斗死了。

以后近二十年间，故宫又进入沉寂的岁月，在没有孙瀛洲的八十年代，山中无老虎，他徒弟耿宝昌一跃成了技术权威。

老耿成了权威后，立刻筹谋开山立祖，做一代宗师，首先开始抹黑封杀老师孙瀛洲，百般阻挠故宫博物院举办孙瀛洲诞辰一百二周年的庆典。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性格霸道，为人刻薄，刚愎自用，目空一切，忘恩负义。在瓷器鉴定领域，绝不允许任何人说话，不允许任何不同见解出现，口头禅是：我说真的就是真的，假的也是真的！

八十年代末期，民藏还未露头，他就声明：只要我活一天，他们就不要想出头！由此看来，他最早就懂悟出了封杀民藏的必要性，尚属于张浦生的祖师爷。

为什么如此先知先觉，洞察打压民藏的当务之急呢？因为他开创了历史的先河，用五百万元地从海外抢救回来一个成化斗彩三秋杯。

八十年代中期，五百万是什么概念？那时人的工资只有几十元，北京的房子不过千元，那时中国大地谁成为万元户可以上人民日报，那时还没有贪官，王守信贪污几万就枪毙了，那时的官员公款吃顿饭都胆战心惊，处长科长个个穷损，见面就卑贱地笑啊笑，大老远掏出两毛一盒的蝶花烟，弯着小腰跑过来：你出国，能不能给我整台录音机？哏哏哏哏哏哏哏哏哏哏哏……

但老耿那时候，为一个牛卵子大的杯子，就敢攉攉五百万！攉攉五百万还不算，这还得是算他功绩！可偏偏后来有人鉴定，杯子是康熙年仿的。老耿眼睛一瞪：全世界只有两件，这个价值十个亿！后来消息泄露出去，老耿骂道：即使错了，也不能承认，承认就全完了，我死以后让他们再去评论吧！

1994年，一专家在北京潘家园发现一件北魏陶俑，老耿立刻组织故宫专家组研讨，进行缜密鉴定，据说还动用了碳14，然后和国博花百万去河南购进，就在老耿们弹冠相庆时，一纸举报信捅上去了：陶俑都是洛阳南石山村工艺厂生产的。厂长高水旺对前去调查的文物局说：对，是我做的，工厂后边棚子里，还有一大堆。

人们以为身为泰斗宗师的老耿这把肯定磕碜死了。谁料老耿又没错，错在高水旺，高水旺被抓进了局子四天，无奈人家仿古执照手续俱全，不得不放人。

1991年9月，遂宁金鱼村农民王世伦在自家地里挖出985件宋瓷，当时全部献给国家。老耿鉴定后做出结论：全是假的，那个农民是骗子，必须抓起来。

王世伦被抓起来了，熬不过酷刑，被承认造假了。

谁料遂宁金鱼村这个地方邪性，接着又出了两坑同样的宋瓷，真相才大白天下，半残的王世伦才放出来，如果依着老耿的脾气，早就把他枪毙了。

经受了一次次磕碜风浪的洗礼，老耿斗志更加昂扬，率领故宫专家先把脸皮厚起来，懂得无耻才能无畏，蛮横霸道可以换来利益。

人们不禁诧异了，老耿在故宫摆弄一辈子古玩，他真不懂？

业内人都清楚，故宫的藏品，听起来很吓人，实际都是战火劫后的老普残，建国时多少，现在仍然多少，故宫专家故步自封，坐井观天，根本不知道外面风云激荡的世界的精彩，以一池之水，概括汪洋大海，何况他们名为专家，根本不去深入研究，每天争名夺利，勾心斗角，评职称涨工资，争福利闹待遇，所谓研究，无非是隔着厚玻璃做表面文章，什么宣德款少一笔，元代龙三个爪，宋瓷几个支钉，钧瓷蚯蚓走泥纹，康熙的康有两种写法……凡是和故宫特征不一样，统统定为赝品，凡是他们不认识的，一律断为假的，他们还发明一个词：臆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老耿就这么豪迈，独步天下，十个闷棍，也打不败他绝户的品性，八百个雷霆，也灭绝不了他残暴的风格。

但英雄也有柔情时，他出书时，却奇怪地把一个没文化的叶佩兰名子列在他后边，关于叶佩兰鉴定的笑话能有几箩筐，能把麒麟说成狮子，说田黄是土生的，青铜器是纯黄铜……老耿谁都不提携，偏偏慈悲青睐一个女文盲，这可是绝对的高风亮节，大义凛然，一查老照片，才恍然大悟：人们现在见到的那个苍发老蒯，那只是今天的叶佩兰，当年的叶佩兰可是个楚楚动人，苗条秀丽的大美人！

老耿一生终于报了回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