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 那首歌

仲原(刘豫生)

<h3><font color="#010101">“想当年,井岗山上飘红旗,linb紧跟mzx。爬山涉水闹革命,建立红色根据地……”这是40年前曾流行一时的一首颂扬linb的一首歌。这首当年我并不喜欢的歌,甚至到后来我又曾憎恨过的歌,不知为什么,我越想忘了它,越是忘不了。那年,那首歌,曾经给我带来过痛苦,带来过灾难,带来了那段永远抹不去的记忆……。<br> 40多年前暮夏的一天,辽北铁法煤矿中学,突然学校广播站通知全校师生到主楼西侧的阶梯教室开会。我和同学们嬉笑着进了会场,还没等坐稳,就听主持会议的gx队袁队长对着麦克风喊到:“刘豫生!到前面来!”我一听是叫我,也没多想起身来到前台。只见袁队长一声令下,四、五个hw兵的战士瞬间将我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情景让我愕然,在场的同学也惊呆了。袁队长首先宣布我父亲的罪行:“刘凤安,男,46岁,煤炭部第十七工程处(铁法)建材厂职工,我校二年二班刘豫生之父。经我校zgz查实,刘凤安解放前系国民党吉林省保安司令部骑兵第一旅上校军需主任、国民党员,是铁岭地区最大的历史反革命分子……。</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宣读完了父亲的罪行,又将我的罪状列举了10余条,什么包庇历史反革命分子、什么反党反社会主义、什么打、砸、抢等等、等等,反正当时给坏人定罪用的那些词几乎全用上了。然后,宣布对我实施“铁的”无产jj专z,彻底交代问题。<br> 我被专z了,把我关在已经被专z了不知多久的校长张丙良和教导主任等人一起,每天重复着做几件事:背颂“ls篇”、写交代材料、吃饭和睡觉。</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一天,我们班的同学把我带回班里召开pd会,让我交代问题。望着那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脸蛋,一双双冷峻而幼稚的眼睛,我知道情况可能不妙,于是我极力为自己辩护。我说,我才17岁,怎么能知道父亲的过去?我一向积极要求进步,积极向团组织靠拢,怎么能反党、反社会主义?至于那些事得用事实说话呵,不能因为饥饿和高年级同学弄死两只野狗,就算坏人了吧…?我的争辩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相反,同学们更加义愤了:“刘豫生不老实!打他!”“打死这个fg命的狗仔子!”同学们开始动手了,第一个打我的竟然是我班比较崇拜我“文才”的一个女生!一番“武d”之后,又一轮“文g”:“刘豫生!你说!你是不是曾经领着一条狗,唱过一首歌”?我说:“我不记得了。”“不老实还得打!”我当年由于营养不良,身体非常瘦弱,身高只有1.45米,真怕挨打,于是就说:“我记得,我记得,那天,我领我家的狗,唱…唱…”“唱什么?!”我当时真的想不起来,也不知道应该说唱什么,灵机一动,随口说出:“唱,唱‘linb紧跟mzx’”。“好啊,你终于承认了!再打,让你不老实!”又是一顿拳打脚踢之后,将我送回关押处,继续交代问题。</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这回,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被专z,为什么招批d ,决不单单是因为我父亲的历史问题,而同在一个学校,高我一年的哥哥就安然无恙!我害怕了,我想起了“文g”开展的两年来,我亲眼目睹过被武d、批p致死的不下10余人。就在几个月前,我家邻居一位姓季的叔叔,也是因为在砖厂工作超额完成任务,受到gw会的表扬,得意忘形的他篡改了那首曾脍炙人口的“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mzx的恩情深…”的歌,他竟唱出了“天大地大不如俺的头大,爹亲娘亲不如俺老婆亲…”被群众揭发后,这个转业军人出身的山东汉子,差点被专z机关打死。联想我的问题,要远比这位季姓叔叔严重的多!这领狗唱歌的事我是真有呵,什么歌都唱过,而且绝对不止一次。我恐惧了,一种本能的求生欲望指使我违心地写下了那份检查:“……我是反革命分子的狗仔子,我恨伟大mzx,更恨敬爱的linfutongs。……我把自己比作伟大领袖mzx,把狗比作敬爱的linfutongs,真是痴心妄想,罪该万死……我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请求专z机关宽大处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两个月后,那场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开始了,我们班全体同学安排到距铁法矿区十余华里、当年条件较好的法库县冯贝堡公社插队。而我因“问题严重”则被分配到百里开外、那个穷山辟壤的法库县包家屯公社北土城子大队落了户。<br> 报到的那天,我背着一个很小的行李、拎着个破旧的脸盆,站在大队部里的门口,听着大队gw会主任和六个小队长研究我的去向。几个小队长谁都不肯表态要我。会议僵持了很久,七八个人一支接一支地卷着烟抽,大队部的房间内弥漫着浓浓的、低劣的烟草味。忽然,一个坐在桌子上的人蹦到地上,嘴里骂道:“妈的,我不怕!”指了指我:“你不是能反党吗?看你能反哪去,跟我走!”我随他出了大队部,这才看清,他不仅是个跛子,而且还有一只残疾的眼睛。他就是北土城子第一小队的队长杨有生。我跟随杨队长向一队的所在地走去。村子里的人听说来了一个“小反革命”,都出来看热闹,许多孩子还不时地用土块和石子向我投掷,我左遮右挡,总算到了小队部。</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第一小队原有知q8人,4男4女,他们都是我校初三的学生,先我一步到达此地。后来我才知道,这样安排,一是他们年龄都比我大,便于管理,二是这里条件艰苦,便于改造。小队根据大队gw会的意见还特地指派一个男知q“监管”我。这名知q虽然比我大一岁,政治上比我成熟多了,外表威武英俊,还曾是我校hw兵的团长呢。他对我提出了约法三章:一要比别人早起晚睡;二要少说话多干活;第三条最重要,那就是不许我唱歌。头两条,只要我努力,还能做到,这第三条不让我唱歌,很难做到。那个年代,那种环境,除了歌唱,几乎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br> 好在“监管”我的那位知q没过多久就调到了我们班下乡的冯贝堡公社去了,失去“监管”的我,在历经了两冬两夏的的苦难岁月,逐渐融入知q和贫下中农的集体中,在大家认可我的同时,我们还成为非常好的朋友……。</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时至今日,我依清晰记得,在离别那片热土时,公社高音剌叭传出表扬几名知q的名字:“黄桂芳、隋凤生、刘豫生……”。我当时虽然还是不敢唱歌,更不敢、也不愿唱那首忘却不掉、又不堪回首的歌,但40年前的那首歌给我带来的那段特殊的经历,很长很长时间让我无法向人启齿。如果说那段经历能给我一点安慰的话,就是贫下中农的质朴与公正,给了我一生奋斗的勇气和力量。 <br> 摘自 仲原文集 <br>注:该文被《共和国知青》一书收录(辽宁人民出版社2008年出版)仲原为这部书的编委</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左为监管我的知q,右为作者仲原<br>分手时我们在县城留影 至今48年再没见过面<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那年仲原17岁……</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