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西金厂的家属区,我少年时代生活的摇篮,这片土地留下了多少难以忘怀的记忆!</h3><h3> 五十年代末的一天,爸爸把妈妈和我们兄妹从德阳接到了成都。下了火车沿着一条不大的路走了一个多小时,穿过了一片树林和一个小镇,终于走到了一片宿舍区,这里就是我小时候生活和成长的地方。</h3><h3> 这片宿舍区就是西金厂的家属区。西金厂全称西南金属结构厂,代号成都102信箱,组建于1958年,厂里的职工大部分是原华东野战军98、99师集体转业的官兵,(这些集体转业的官兵被分配到富拉尔基第一重机厂、沈阳金属结构厂、德阳第二重机厂等地方,)还有一部分人是原成都西南建西铁工厂合并过来的职工。宿舍区规模很大,当时有近30栋三层楼房,一栋四层楼房,分为一街区和二街区。两个街区中间是四层楼,楼后是一个露天煤场和一个篮球场,(后来又用毛竹在篮球场至四层楼之间搭建了一个电影院,在篮球场另一面盖起了一栋新的四层楼,统称为老四楼和新四楼)。一条土路把宿舍区一分为二。一街区共十栋楼房和一栋平房,楼房的一至五栋住的是原铁工厂的职工,平房是医院和供销社,楼房的7栋住的是建工局代管的十多位离职休养的老红军和部分职工,四层楼是办公室和部分单身,其余的楼房住的是集体转业的官兵。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有江苏的、山东的、安徽的、东北的等等。我家被安排在27栋2单元一楼的一个单间里,我的家属院生活从这里开始了。</h3><h3> 当时的宿舍区没有围墙,27栋前面是25栋,左边是24栋,三栋之间的空地旁有一盘石磨,很多人家都用这盘石磨推粮食 。宿舍区楼栋之间没有路,全是泥土地,遇到下雨天,出门就是烂泥地。后来宿舍区才用三合土(用石灰、炭渣、黏土合成)修了宿舍区内部的小路。27栋和24栋的楼头上是一个大的公共厕所,24栋后面是一个士坡,士坡后面就是农田和农村了。27栋后面也有一个土坡,土坡旁边是化粪池和污水抽水房,外面也是农田和农村了。这个空间就是我们玩耍的主要场所。我们每天都在土坡上摸爬滚打,玩着各种各样的游戏,也会跑到农民的地边弄点玉米杆或是高梁杆的当甜杆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无忧无虑的一天天长大。 <br></h3><h3> 那个时候还设有幼儿园和学校,上学的孩子们就在厂围墙边上的几间草房里上课。六一年底,厂里盖了一所小学(就是现在的川建小学),六二年,我有幸成为新学校的首批学生,开始了学习生活。新学校只有一栋二层楼,楼前是操场和空地,楼后是农田,左边相邻锅炉房和洗澡堂,右边是厕所和农田。</h3><h3> 那个年代的学生很自由,只有很少的一点家庭作业,放学后还是以玩为主。那个时候的孩子们很少有买玩具的,基本上都是自己制作各类玩具。随着年龄段的不同,所玩的玩具也五花八门,各有千秋。有糖纸烟盒、各种折纸,有晒图画、刻纸各种万花筒,有踢键子、跳绳、跳躬、跳房、打黄帝、捉迷藏抓小偷,有陀螺、冲天炮、叭叭枪、水枪,也有各种带响的自制手枪以及木偶玩具、风筝等,总之数不胜数。当然我们也会偷偷的跑到宿舍区边上的小河沟里去摸鱼。</h3><h3> 小学二年级,我家搬到了7栋2单元3楼的一个小套间和老红军李永福家住对门,(这李老革命曾在红四军给朱德总司令当过炊事员,离职休养工资每月97元多钱。记得有一次,他到建工局去领工资,回到家钱没了,老革命大发脾气说,我们打下的天下怎么会有小偷呢。这事惊动了很多人,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给他补发了一份工资,告诉他钱找到了,这才了结)。7栋的后面是农田,旁边有一个大厕所,农田过去是个小村庄,有一棵高大的皂角树在村头上,我们也时常去捡点皂角回来弄泡泡玩。7栋旁边是8栋,8栋后面有一条水沟直通铁路那边,水沟的两边是浓密的荆竹林,这些个竹子给我们提供了很丰富的玩具材料。当然,竹林中的花斑竹(一种笋类植物)也满足了我们好吃的小嘴。</h3><h3> 那个时候提倡灭四害,我们自制苍蝇枪(用筷子和皮筋)打苍蝇放在小瓶子里,还到处去抓老鼠,把老鼠尾巴切下来放到瓶子里交给老师,只为挣个表扬。</h3><h3> 那个时候只有宿舍区的9栋后面有一个饭馆,饭馆每天把卤牛肉和卤鸭子运到厂门口卖,虽然很便宜,鸭子六七毛钱一只,鸭头带鸭脖子五分一个,鸭翅膀三分一个,鸭脚一分一个。可是能买的起吃的人也不是很多。最受小孩子们欢迎的是曾家爷爷的小吃担子,你围在他身边久了,他会拿颗沙胡豆给你吃,可香了。</h3><h3> 那个时候厂里的水塔旁养的有水濑,厂区内的空地上还种了好多菜,有茄子、黄瓜、豆角、萝卜等等,特别是西红柿种了一大片,只要能摸进厂,那小肚子一定会撑的圆圆的。</h3><h3> 那个时候我们玩的范围还不大,只敢在宿舍区周围不远的地方和厂区里玩,宿舍区9栋后面的一个鱼塘,厂里氧气站旁边的大池塘就成了我们夏天玩水的好地方,因为凤凰河淹死过厂里的子弟,那个地方我们不敢随便去。后来,厂里的火车几次压人出事,厂里管的严了,我们就结伴到木材厂前面的小河去游泳玩水,那里成了我们的天堂。</h3><h3> 那个时候,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经常跟在大孩子的后面跑到凤凰山飞机场去看跳伞、看高射炮打飞机拖靶。还经常跑到凤凰山靶场玩,若是运气好,还能捡到子弹壳和挖到子弹头,因为我们大都喜欢弹壳和弹头。这和我们成长的环境有关,那时候,每逢过年,在小学前的空地上都会搭起炮楼、碉堡,那些老兵们会进行炸碉堡、打炮楼的演习,每次都让我们看的眼花缭乱,心潮澎湃。还有就是每年过年时的高跷表演、腰鼓表演、扭秧歌表演等。最吸引我们的是初一的拜年了,走东家、串西家,家家都有好吃的,有花生瓜子糖、有麻花散子、豌豆胡豆、油炸麻雀等等,虽然大家平日里舍不得吃,但过年的时候都很大方。</h3><h3> 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最开心的事就是去抢各派发的传单,红红绿绿的,用来做风筝可好看了,不开心的是学校停课闹革命了,我们也不上学了,成天都是玩。因为厂里两派对立打武斗,我家在7栋没法住了,只好搬到了28栋2楼,28栋后面是洗澡堂,旁边有一个小水塘,我爸就买了十多只小鸭子让我喂着玩,我每天采浮萍、挖蚯蚓好不快乐,看着鸭子一天天长大,真的很开心!</h3><h3> 那个时候我们没有钱,偶尔吃的一点肉骨头都要积攒起来卖钱,还有牙膏皮更是舍不得扔掉,一个能卖2分钱呢。我当时还有一个挣钱的方法就是抓牛蚊子卖给洞子口收购站,一个四厘钱,两个一卖四舍五入得一分钱,我们永远都是两个两个的卖,自认为很聪明。有了钱就能买好吃的了。记得那时若是能攒下几分钱,那可是很值得炫耀的一件事,若有四分钱,便能叫上几个小伙伴偷偷的跑出十多里地,到城里的梁家巷口买上一个兔子头,边走边舔,回到宿舍区也还得炫耀半天才舍得吃下。</h3><h3> 那个时候,宿舍区除了供销社外还有一家卖肉的肉店和菜店在10栋头上,没有粮站,每个月领粮票买粮食都要到三里外的洞子口街上的粮站,当时的粮站在街上照像馆对着的河对面,过了石桥就是一个大院,粮站、派出所、公社都在一起。打从10岁左右,我就很骄傲的跟着其他大人到洞子口去领粮票、买粮食,这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还有就是到洞子口杀猪房去接猪血,1角钱一头猪的血,大半盆,买回来紧好了能吃好几天。这个活好玩不轻松,早上两点小伙伴就相约出门去排队,等端回家天都亮了,有时候买二条猪的血,满满一大盆,路上走不了多远就要休息,回到家就更晚了。除了这些,我们还在晚上去照黄鳝,抓青蛙,白天去打鸟,抓鱼扒虾,也有的去挖兔草喂兔子、摘桑叶养蚕,抓蝴蝶、粘蜻蜓、粘婵、抓笋子虫,抓蚂蚱,掏鸟蛋。甚至去弄树上的虫蛹。总之,只要想到,必定做到。不仅玩了,还收获多多,改善了伙食,玩的精彩多样。</h3><h3> 那个时候的我们,除了玩也要干活,捡柴火、插树叶、刨炭渣样样都干。我还割草,一开始是为了烙煎饼我去割带杆的蒿子草,晒干后烙煎饼可好用了。后来我就去割青草卖给凤凰山的奶牛场,当时在洞子口场口上的大树下面每天都有人收草,每斤四厘钱,我有时一天卖一百多斤草,挣四、五毛钱呢。</h3><h3> 就这样,懵懵懂懂稀里糊涂的迎来了复课闹革命。停课近2年,我们有了一个特殊的身份“七年级”,学校已经没有了我们的教室,我们只能在小食堂的餐厅、洗澡堂的更衣间上课,几经周折,总算是读完了小学,进入中学读书了。</h3><h3> 那个时候最近的初中在洞子口,离家三里多地,我们每天来回二趟奔波在那条土路上(中午回家吃饭)若遇下雨天,土路湿滑难行,上学路上甚是艰辛。</h3><h3> 刚进入中学不久就接到全民备战的动员,我们先拉出去军训了十天,回来后就是挖防空洞。我当时在洗澡堂头上的理发室旁边的槐树下面挖了一个防空洞,约有2平米大小,里面铺了稻草,每天晚上都有几个小伙伴钻在里面谈天说地讲故事玩。那个时候,很多人都在楼前楼后的空地上搭建简易房,用以堆放杂物。我也做了很多土坯泥砖,在28栋楼前盖了一间土房,这也成了我们的活动地点。</h3><h3> 那个时候年少好动,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跑,凤凰山挖出了皇坟古墓,我们钻进去看过,凤凰山要枪毙人,我们场场必到。最疯狂的一次是跑到凤凰山去看枪毙“李向阳部队”的成员,不是因为枪毙的人多,主要是被枪毙的十五个人中有一个是女的。</h3><h3> 那个时候的初中,学习文化不是第一位的,我们要学军、学工、学农,经常到厂里学工,到农村去参加劳动。三年时光一晃就过了,很快我们初中毕业了。随后我和同学们一起被分配到遥远的大山深处当了一名知识青年,从此以后,我离开了儿时玩耍和成长的地方,这里便成了我的记忆!</h3><h3> 过去的记忆虽然很难忘记,但是真的提起笔来又很难详细的描述,只能随心所欲的涂鸦几笔,借以安慰我难以平复的心灵!</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