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园的悲欢离合

舟自横

舟自横文

舟自横摄

      沈园位于绍兴市越城区春波弄，离鲁迅故里文化街只隔一条街，在游览鲁迅故里空隙到沈园一游。沈园为宋代著名的园林，是南宋一位姓沈富商私家花园，园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在江南园林式花园数不胜举。让沈园名声远扬是陆游曾在沈园墙壁间题下著名的《钗头凤》词，而这首词却要了唐婉的命。

无情未必真豪杰，南宋爱国主义诗人陆游一生对沈园情有独钟。

陆游浙江绍兴人，他的一生遭逢北宋灭亡，南宋政权偏安江南一隅。陆游积极主张收复失地，写作了大量爱国诗篇，因主战受到主和派秦桧的排挤而仕途不畅。陆游仕途和爱情家庭生活坎坷艰难倍受磨难。

陆游年轻时候和唐婉两人青梅竹马，在陆游二十岁青葱年华，便与唐婉结为伴侣，婚后两个人情投意合，才子佳人，陆游陶醉于甜蜜的幸福生活中，夫妻恩爱相敬如宾。陆游一心爱着唐婉，也许是娶了媳妇忘记了娘，两个恩爱引起了陆母极为不满，她认为陆游沉溺于温柔乡中不思进取误了前程，加上两人婚后三年始终未能生养。于是陆母以“陆游婚后情深倦学，误了仕途功名；唐琬婚后不能生育，误了宗祀香火”为由逼迫孝顺的儿子休妻。

尽管陆游和唐婉两个感情如胶似蜜不忍分离，但在封建礼教的压制下，美满姻缘被陆母活生生拆散了，最终陆游还是遂了母亲的心意，另娶王氏为妻，而唐婉也被迫改嫁给越中名士赵士程。纵使百般恩爱，终落得劳燕分飞的地步，陆游和唐婉终于走到了“执手相看泪眼”的地步，两个人忍痛割爱解除了婚约。

    物换星移，转眼过去了十年，在官场倾轧下是陆游被投降派秦桧排挤出朝廷，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沈氏园对外开放。估计陆游婚姻也不十分和谐，他满怀孤独忧郁的心情独自前往沈园散心。谁知意外地遇见了十年没有见面的唐婉。当他信步赏景的时候，一个刻骨铭心的身影跳入眼帘，那个梦中千呼万唤人儿，陆游呆呆地望着唐婉的背影，久久地沉湎于记忆中唤了千百回的人，想不到他们会在这沈园里偶遇。陆游在事业和婚姻双重打击下，心中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唐婉也看到了郁郁孤行的陆游，两眼相撞，纵有千言万语，却不便诉说，因为唐婉是陪着自己的现任丈夫赵士程来游沈园。唐婉被休后改嫁越中名士赵士程。尽管时光度过了十年光阴，岁月悠悠，那份刻骨铭心的爱，依旧保留在两个人情感世界的最深处。正当陆游黯然伤神离去的时候，唐婉征得赵士程的同意，差人给他送去了酒菜。陆游望着自己所熟悉的前妻亲手做的状似佛手的点心“红酥手”，他借酒消愁人更愁，将送来的酒一饮而尽，晕晕然，愁情万状，茫然若失在墙上奋笔题下《钗头凤》词，吟唱了一曲悲欢离合的千古绝恋。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自古红颜命薄，多愁善感的唐婉过了几日带侍女来到沈园，她看到了陆游题在墙壁的《钗头凤》，默默端详良久，唐婉也凄凄惨惨在陆游题词旁题了一首《钗头凤》词。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唐婉因为把爱情当成了生命的全部，哀伤莫如可怜的唐婉。“雨送黄昏花易落。”这朵柔弱的花朵经不起封建礼教的风吹雨打。唐婉归家后一病不起，哀婉凄切，“欲笺心事，独语斜阑。”是年秋天抑郁而终。唐婉至死也想不明白，真爱却成了一种罪名，岂料沈园相遇，两个有情人竟成永诀，令世人遗憾唏嘘。     

     唐婉过早地夭折给陆游的一生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陆游自此更加重了心灵的创伤，悲悼之情始终郁积于怀，他一次次梦到沈园，追寻往昔的爱情。陆游六十六岁之后隐居故乡，过着简朴和宁静的农村生活，他对年少时的情感总无法忘怀。陆游晚年，每年春上必往沈园凭吊唐婉，每往或诗或词必有寄情，后来就一直住在沈园附近。五十余年间，陆续写了多首悼亡诗，《沈园二首》即是其中最脍炙人口的两首，抒发了陆游对唐婉刻骨铭心至死不变的情怀，读之感人至深。

一

城上斜阳画角哀，

　 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

曾是惊鸿照影来。

二

梦断香消四十年，

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

犹吊遗踪一泫然。

陆游诗的开头以斜阳和彩绘的管乐器画角，似乎进入了一种悲哀的世界情调中。漫步在沈园寻找曾经留有芳踪的旧池台，连池台都不可辨认，要唤起对芳踪的回忆或幻觉，也成了不可再得的奢望。桥是伤心的桥，只有看到桥下碧波绿水，才多少感到这次来的季节也是春天。因为这桥下水，曾经照见像曹植《洛神赋》中“翩若惊鸿”的凌波仙子的倩影。唐婉去世已经四十年有余，连梦里也见不到她的影子，沈园的柳树如同我一样都老了，连柳绵都没有了，我已是行将就木古稀之年，仍然来此凭悼，不禁泪落潸然。

流连在夏日的沈园，蝉鸣阵阵，杨柳袅娜，园中每一处柳荫，仿佛看见当年那个为情所伤的陆游，失魂落魄游荡在小桥流水，寻寻觅觅，唐婉窈窕的倩影恍然浮现在眼前。回忆再也替代不了绵绵无尽的悔恨，悔不该当初屈服封建仁义道德世俗压制生离死别；悔不该在沈园相遇写下了这首要了唐婉命的《钗头凤》词，让相爱的人阴阳相隔"锦书难托"。如果说《新白娘子传奇》中的白素贞与许仙是浪漫版的神话传说爱情的故事，而陆游与唐婉的爱情则是现实版经典的爱情佳话，千百年来受后人传诵，更具有审美的现实意境。陆游一生除了抒发爱国主义情怀，还吟唱一曲忠贞不渝千古绝恋的诗篇，用血泪控诉了封建道德世俗对美好爱情无情地摧残，鼓舞人们追求美好爱情，这就是真正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