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漫笔

叶茂

在平凡的世界里，名不见经传的小有名气的人物比比皆是，在广袤无垠的大自然中被测绘人员遗忘的角落数不胜数，我写的这篇文章如果没有问世的话，地图上没有标识的长岭岗这个名字恐怕就要淡出诸君的记忆了；我如果不写出这篇文章来，恐怕也就对不住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如果不请有识之士陪我的墨迹走一程的话，我也就辱没了这一幅醉人的山水画和美丽的传说了。

你应该知道英山横跨西河连接龙珠和六口塘的那座桥，人称六龙桥，过桥至六口塘小学顺茶山直上，有一条六口塘村与茶园村接壤的山岗，就叫做长岭岗。沟里叶家、闻家和王家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在村两委的支持和帮助下，克服重重困难，终于修通了一条简易的机耕路。而我现在就坐在这里——两村分水岭的长岭岗头上，极目远眺，后面的大山是大黄梅尖，与东面的天花坪遥相呼应，西河两岸绿柳成荫，油菜花汇成一片金黄色的海洋，无处不洋溢着春姑娘的笑脸。船形湾上坳与杨树岗毗邻，有一面山叫做人形山，高矮的松树依着地形错落有致，用天然的画笔绘就一个仰卧的巨人，壮硕的八块腹肌清晰可见，阳刚之气活灵活现，高清逼真。天然的画师如此的鬼斧神功，简直令人拍案叫绝，暗暗惊呼！走遍英山大地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尊这样的雕像了。若干年前，一位堪舆大师就站在我这个位置上向那边张望——原来北面山顶上竟然站立着一个金人，但是始终看不清他的五官，于是跋山涉水赶到罗田虎形山，看到的依然是金人的背影，就像人形山一样，其面部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究竟有些模糊，似我这等尘缘浅薄之人，始终难一睹尊容。收回视线，眼底就是六口塘，扫底两口改为了大寨田，现在以江丙寅支书为首一班人协同水电局领导恢复了原貌，六口塘接接连连刚好六口。第一口上面是一座小山坳，山坳对面便是郑家、何家，何家的右侧是一条长年不断流的山河沟，洁净的山泉水如云似雾般从郑家的门前温柔地飘过，落入何家右侧的深潭里，溅起雪白的浪花，如诗似画，潭上的瀑布有近五米高，恰似一道白练垂挂在悬崖峭壁上，牵着人走入“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诗情画意里，特别是夏季，轰隆隆的声音如雷贯耳，日夜不息。传说当年有一位无名探险家钻入瀑布下面的石洞，历尽艰辛终于徒步抵达一山之隔的罗田东安河水库底下的石门，岂不怪哉？依稀记得何家有女，名曰水清、水云的，似乎浸润了山水的灵气，名字听起来也顺耳遂心。她们家的背后山又叫做黄栗树排，半山上原有一条人行横路，那位堪舆大师曾断言说，金人丢下金犁金耙，不在路上就在路下，时至今日也没有哪位有缘人行走在这条路上，看一眼金犁金耙到底有多大多纯，听来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在我的记忆里，那面山烧到纪家山地界已经好几次了，浴火重生的树木极端顽强地战胜了一场场浩劫，显示出勃勃生机，正是青山不墨千秋画，流水无弦万古琴。

站起来一路向西，左边是茶园村，右边是沟里叶家。迎面一棵大松树，一人难以合抱，两个孩子只能碰到中指头，三百年的树龄只多不少，被易县长请人筑了一个树坛后，更是郁郁葱葱，俊秀挺拔，原茶园革委会“驼子”主任钢铁放卫星那年就要砍掉炼铁，因叶家老人据理力争，这棵树才没有被判死刑，于是便有了《易茂先筑》的倒装藏头纪念碑文——筑坛护树赖乡贤，先辈留言变美谈，茂叶繁枝增秀色，易君更爱好河山。画山秀水，地灵人杰，天公抖擞，福至心灵，从椴皮树走出的易建新(长安建安公司经理)事业蒸蒸日上，闻家人才辈出，叶姓人家学有所成，岗下郑洪福也拉起了劳务输出大军，德泽乡里久负盛名。更为奇怪的是，天花坪有一人家的水缸里有这棵古树的倒影，像一幅风景画，哪一枝枯萎，哪一枝落叶，千姿百态，摇曳于水镜之中。背靠树杆向东南望去，龙珠“金猴奋起千钧棒”的飞鸾寺隔河相望，从石镇到金铺一览无遗，万千美景尽收眼底，人同古树，白云怡意，清泉洗心，闻花香，听鸟语，遍地绿水青山皆入画，人在绿水青山画图中。

西行不过一百米，便到了长岭岗尾，顺大黄梅尖左边这条路直走，经棺材石、上椴皮树、过卡门抵擂鼓岩(吴楚寺)，自古是三水田来六口塘去土门坛的主要商贸通道，后来路线规划到茶园，这里齐腰深的茅草和小树依旧热情不减，夹道欢迎着慕名而来的客人，只差没有拥抱你的大腿，给你挠痒痒了。刚才提到的卡门是坐落在茶园村桂家湾的左上首，也就是吴楚两国客商的通关检查站，原有一凉亭(两面通透的大房子)供路人歇息乘凉。一日，叶老先生路过，抬头一看墙上题诗一首：远隔家山路几千，一回回首一潸然。孤云飘泊空中絮，往事溟濛镜里烟，满拟情天终可补，谁知恨海总难填。尼庵夜半凄凉甚，黯黯春愁听杜鹃。原来是一扫眉才子的绝作！叶老先生暗暗称其绝妙好词，感叹之余，亦有拟作于壁上：底事东风未肯和，欢场舞地忽生波。梅花消息无人问，蝴蝶光阴似客过。尽处少赊烦恼债，歉年勿背糊涂锅。而今懒结英雄汉，静听山林鸟弄歌。后来房子拆毁，字迹全无，说是奇女子在尼庵出家，破四旧后，芳趾难寻，不知所踪，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人生如梦，祈愿世间多一些相聚的欢乐而少一些离别的伤悲。

呼吸着新鲜空气，看小桥流水，在唐诗宋词山水田园的画廊里徜徉，我就像一个在海边拾贝的孩子一样，每一处每一堆都令我惊讶、兴奋和惬意。春有“深红浅紫从争发，雪白鹅黄也斗开”，夏有“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只是风”，秋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冬天“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一年四季皆有的美景，时刻都在撩拨起你尘封的记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人都是能工巧匠，令人流连忘返，痴迷陶醉。幻想着有生之年追寻昔日那位才女的足迹，再来歇荫树下坐坐，和三两知己促膝谈心。仰观大黄梅尖的巍峨，小黄梅尖的俊秀，俯视被省文联熊召政主席用诗叩开的那家农户的大门，还有童年时代光着脚丫，经常攀爬的两块琉璃大石板。大石板每块一百多个平方，上刻着隽永遒劲的大字，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还有唤上青梅竹马，一起放牧过牛羊的小伙伴，来大松树下留个影，还要去何家响水潭前就坐，认真听一听千年的“暮鼓晨钟”，看一看人形山醒卧的巨人，是否触动过某位智者的神经。

故乡是一位多情多义的少妇，以天然母性的温柔，给人以慈爱和温暖，她那朦胧的面纱里藏着一张清秀的脸，始终流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阔别多年，虽然没有掀起她的盖头，但我很荣幸能够拥有这些美丽的传说，在一山一水间，在一花一草上，在一木一石中，寄托我最深情的祝福，愿故乡的景色更美丽，愿故乡的故事更动人，愿故乡的莘莘学子更优秀，愿故乡的孤寡老人更健康，愿故乡的所有人平安吉祥，幸福快乐！“你问我的眼里为什么总是注满泪花，那是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更深沉”！记住你——茶园村上六口塘；写下你——黄梅尖下长岭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