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赏花漫步之 玫瑰(唐·唐彦谦)</h3><h3> </h3><h3>麝炷腾清燎,鲛纱覆绿蒙。</h3><h3>宫妆临晓日,锦缎落东风。</h3><h3>无力春烟里,多愁暮雨中。</h3><h3>不知何事意,深浅两般红。</h3><h3> </h3><h3>这首五律诗把玫瑰写得如娇艳芳馥、多愁善感的宫中美人。管中窥豹,略见鹿门先生深曲、含蓄的用笔。好!下面我们来具体解读一下该诗的用意。</h3><h3> </h3><h3>首联勾画玫瑰的雾中倩影。春天,如烟的晨雾轻纱般笼罩着绿濛濛的玫瑰,浓郁的香气随风浮动。雾中看花,隐隐约约。这些表象触及到诗人的嗅觉和视觉,推动诗人展开了想象的翅膀:一个身着绿装的美人点燃贵重的麝香,青烟渺渺,飘香四溢,又如薄纱披在美人身上。“麝炷”指麝香,象征着玫瑰的芳香;“清燎”,就是麝香点燃时飘起的青烟。“鲛纱”即“鲛绡[jiāo xiāo ]”。传说海底有鲛人,会吐出一种丝,这个丝可以织成鲛绡,“绡”,是绞丝旁加一个“肖[xiào]像”的“肖”字。“鲛纱”在这里就是指用鲛人吐出的丝,织成的最薄织的织物。</h3><h3> </h3><h3>颔联刻画玫瑰的艳容丽质。玫瑰如晨妆对镜的宫中美人,在朝阳的映照下,在东风吹拂下,风情万种。你心目中的美人,何时美得最自然、最真实?那就是在无任何粉饰,无任何遮蔽下。你若能看到晨起时,没有任何粉饰,没有任何遮蔽的美人那才是你的福分。“锦缎落东风”,就是锦缎被东风吹落……意大利著名画家提香画的《照镜子的维纳斯》,所表现的就是最美女神维纳斯裸身晨妆时的情形。可以说,迷蒙的玫瑰就像“雾里看花(那英演唱的一首歌的歌名)”,带有许多难以分辨的虚假成分,而沐浴在晨光下的玫瑰,才是作者心中最为清朗的玫瑰。</h3><h3> </h3><h3>那么,清朗的玫瑰与迷蒙的玫瑰是什么关系呢?是“体”与“用”的关系。“体”可以理解为本真的、无遮蔽状态下的事物本身;“用”则是“体”的外在表现(或表象)。一般说来,中国古代哲学中所谓“体”就是根本的,第一性的;所谓“用”就是从生的,第二性的。这就是“体”与“用”的简单要义。进一步来讲,在咏物诗中,通常情况下,作者为体,所咏之物为用。说到这儿,那位问了?中国古代有这一明确的哲学理念吗?回答是肯定的。体用二词的意义,在唐代就已经明确起来了。首先提出这解释的是唐代易学家崔憬[jǐng]。他说:“凡天地万物,皆有形质。就形质之中,有体有用。体者即形质也。”再进一步对人类来说,如如不动的“真心”为体,蠢蠢欲动的“贪念”为用。说白了,世俗之人就是“贪念”的化身。而本真之心却应该是如如不动的,是善的。“善”的本意就是“不动”。这样,大家需要明白的是:“真心”和“贪念”不是两个东西,它们是一个东西的“体”和“用”。清朗和迷蒙的玫瑰也是如此。为什么说了这么多貌似废话的东西呢?因为唐彦谦的诗句隐僻,其悠远性与李商隐的诗有的一拼。如果不把这些说清了,后面的诗句就不好理解了。好!我们接着来看下一联。</h3><h3><br></h3><h3>颈联对颔联来讲,具有转折之意。是说我们看到的玫瑰几乎都是迷失在“春烟里”的,待到“暮雨”降临时,难免不会在“多愁”的“暮雨”中挣扎。结合作者“应进士举,十余年不第(《唐诗汇评》)”的仕途上的颠簸经历,他怎能不因“暮雨”而“多愁”呢?这即是写花在“春烟”里易谢,人之易衰,更是写在“贪念”横流的人世间,世事变迁,人情冷暖之可哀、可叹!这里的“春烟”暗喻世俗的“贪念”;“暮雨”就是渐落黄昏的细雨,则比喻作者(人们)面对“贪念”的无力。</h3><h3> </h3><h3>当今的现实世界何不如此呢?人们被“贪念”搞得我们焦头乱额、疲于奔命。就是因为人们被“贪念”所累,想要抓取的东西太多了,车子、房子、孩子、面子、事业、朋友……我想,即使再怎么静下心来,也没有人能够把所有欲望的条目一一列举清楚。简单地说一下主要原因供大家思考: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大他者)”迂回行进于个体和他的欲望对象之间,并使那些对象变得不稳定,这只“大手”通过不断地移动欲望的目标使欲望不可满足。这一点有点像电脑、手机等厂家,预先对设备的技术做旧(破坏),使你不断更新设备,方能适应技术发展(广告)的要求。既然如此,他们怎么可能不觉得力不从心而“多愁”呢!还记得上期节目(《赏花漫步之 李花》)我提到的诗眼吗?“多愁”二字就是该诗的诗眼。</h3><h3> </h3><h3>尾联由前三联引出。“不知何事意”是作者内心的疑惑,不知是由于外境“对象(事物)”的缘故,还是自身“心识(意识)”的缘故。“深浅两般红”紧接前一句,意思就是,完全懵登(东北方言“迷糊”的意思)了,是物喜呢?还是己悲呢?一样的玫瑰,怎么会有着不一样(深浅/明暗/真假等)的面孔呢?</h3><h3> </h3><h3>面对清朗的玫瑰与迷蒙的玫瑰,就像面对冰火两重天的恋人,好的时候就像在天堂,差的时候就像在地狱。真真地爱恨相依。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h3><h3> </h3><h3>在“春烟(贪念)”里迷蒙,是玫瑰的常态,这又何尝不是作者的常态呢?所以仅从色彩的浓度上理解“深浅”的意思显然是不够的。这对反义词跟明暗、真假、兴衰、荣辱等一样,代表了我们失去本真的澄明之体后,堕入的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同时也表达了诗人面对世间的贫贱富贵而发出的无限慨叹。</h3><h3> </h3><h3>“不知何事意”,其实是聪明的诗人在明知故问。在诗人的另一首小诗《小院》中,有这样的诗句:“清宵易惆怅,不必有离情” 。就是说,“多愁”与清朗和迷蒙无关,清朗只是相对迷蒙的“体”,而不是本真的澄明之体。这样,非必有离情暗恨,只要堕入的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无端惆怅就是必然的。这与“明知关我心何事,只是(觉)撩人梦不成(清·仲小海)。”有异曲同工之妙。</h3><h3> </h3><h3> </h3><h3>笛翁 2019.8.6</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