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避暑随笔

桂子

　这次休闲之旅纯属意外。

今年的大暑实在要命，一滴雨不见，人间犹如蒸笼。暑热的日子，许多人宅在家里吹空调风，有些人喜欢走出去，吹山风、沐海潮！

有美女在朋友圈燥热地喊，我在评论区弱弱地应，于是相约上山，去老祖吹风。

两间房，四个人。午后四点出发。

老祖寺，古名紫云山寺，坐落在我们黄梅县境北端的紫云山莲花峰下。据传因开山禅师宝掌行化紫云之时，恰值禅宗四祖道信、五祖弘忍住持破额、冯茂二山，因宝掌禅师年高岁长，人皆称之老祖，尊其所创伽蓝为老祖寺。那里山环水绕，是避暑览胜、礼佛参禅的好去处，素有“紫云佛国”之美称。

车子盘山而上，把喧嚣和燥热远远抛在身后。一路上群峰倒退，松林修竹，郁郁葱葱；天蓝如洗，白云似絮；脚下湖水如镜，波光粼粼，好一个天上人间。

车子约行了一个多小时，转过一个弯道，视野忽地开阔起来，这是一处山间盆地。抬头处是一圈状若莲瓣的峰峦，山脚下一片寺院，院前一方镜湖。一条大道横在寺与湖之间，向日落的方向延伸。

老祖，我们到了，来接受你的荫庇！

车过庙前，继续向前行驶了数百米，看到一溜农家山庄，我们车速慢下来，在预约好的那家停车入住。

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家院落改建成的休闲居所，三层，我们入住二楼两间房。屋前是一个大大的院子，墙角栽着一溜的花草，还有一个圆圆的吊床，院里摆着几张桌子，此时正是晚餐时间，坐满了食客，略显聒噪，幸好夜色真的是清凉。

山里的底色是静的。

晨起，阳光温柔地洒在山头、湖面，不热不燥。我们走出院门，凉意从四周笼过来，让人忍不住喟叹，天凉好过夏呀！

主家养的大狗，忠实地趴在院口，许是看惯了人进人出，不追不吠。路旁的湖水静谧无声，近山远峰更是深沉，保持着一贯的沉默。鸟语也是很少听到，许是把家园都安在远处的密林吧。

其实也是有声音的。路边的山溪淙淙，哗哗不绝于耳；溪边村妇或住客，就着清冽的溪水在洗衣，那“噗噗”的捣衣声带着久远的味道。空中有飞鸟振翅掠过，随风留下一串渐远的鸣叫……

我们信步走到寺前，忽尔想到今日恰逢农历初一，是进香祈福的好日子。我不大信佛，但敬畏！此时已是日上三竿，过了香客最多的时候，进出的人廖廖，都静悄悄的，只剩佛坛里香气袅袅。我随着朋友在众神面前一一跪拜，与往日不同的是，许愿我是在心中用喊的，让佛祖明了，更让自己听见！

出来，在庙前凉亭休息，旁边是水光潋滟的碧云湖，湖边围杆上停着一只胖鸽，我走上前去，它不怕生，兀自挪着步子“咕咕”地叫着，不时耸着脖子，眼睛骨碌碌地看看我看看水，终是不耐，忽地一声，拍拍翅膀飞走了，留下一人一湖的静寂。倏地想起顾城的诗：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真的，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如岸边那纤细的芦苇，不思不想，风来起伏，风去挺立，融在这静静的底色里，心生欢喜！

山里的日光还是慢的。

慢的你可以数得清它的步子。你看那日光从远远的那山头，移到这山头，又缓缓地移到山脚下的湖面、路上、庙宇……

门前的路上，总有人三三两两地走，缓慢带些懒散。偶尔有疾驰的车子，或上山或下山。

朋友说，散步最好晨向东暮向西，细思之下确有乾坤。于是次日早晨一行人朝着日出的方向，迎着佛光，聊聊生活址扯心情。溪边洗衣服的场景也能让我们看个很久，更不用说那扰皱一池湖水的鸭群，湖中青山绿树的倒影。真如寺院那面墙上题的“生活禅曲”：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晚饭后的主题注定是漫无目的地走，夜色中我固执地还是先往东去，因为那里有片茶园，藏着很多年没见的萤火虫。在山里漆黑的夜里，一闪一闪，若隐若现，忽远忽近。几个成年人童心兴起，想要抓几只，追着那忽闪忽闪的微光，竟是一只也捉不住，一不小心在路上踩了一只，几个人还唏嘘不已。夜凉如水，有着沁人的美。

回头向西，过住地不入，继续夜行，那是向山顶的路，坡度渐陡。山里的夜最让人惊心的是满天繁星，璀璨生辉。我们一路细语前行，离星光渐近，给人一种要走入它们中去的错觉。面对这浩瀚的星空，想到我们人类只是倏忽而逝地存活于某粒小小的星球上，直觉我们的悲欢是如此的渺小，生命又是如此的壮美！

美景难留，聚散总是匆匆。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

山还在这里，不舍不弃。而我已不是昨日的那个我了。

或许，在俗世的忙碌中，我们偶尔也要学会慢下来，把自己从日常中抽离，换一个视角，看看自己，望望星空。然后回归生活，继续前行，温和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