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三）

空谷幽兰

　　暑期到了，我又回到家乡探望年迈的父母。这次回来看到母亲的身体大不如去年。由于长年受心脏病、颈椎病、肾病及双下肢动脉血管狭窄等多种疾病的影响，母亲的脸上很难再露出慈祥的笑容。

　　以往愿意下楼遛弯的母亲，现在只能视情况一天下一两次楼坐在门口的沙发上透透气。

　　在家里，我常常看到母亲走路时不自觉地把双手放在后腰两侧，好像在努力地使自己不再挺拔的身躯变得稍稍直立一些。每每看着母亲难受的表情及慢腾腾走路的样子，我心里很清楚这对于一生都十分坚强的母亲来说，该忍受着多么大的病痛呀！

　　即便如此，母亲对父亲的照顾仍然一如既往，细致入微。

吃早饭时，母亲害怕我不知道父亲喜欢吃什么，非要亲自给父亲夹菜。这天早晨，母亲给父亲夹了两片用鸡蛋炸的馒头片儿，又添加上几块猪头肉，最后从盘子里又拿了一只“鸭腿”放到盘子里。我见了，问母亲：我爸吃得了这么多吗？”母亲回答：“吃得了。”有趣的是母亲误把卷缩在一起的鸭头当成了鸭腿。不一会，父亲把盘子里的菜吃得精光，只剩下那只鸭头。当母亲在我的提示下看到盘子里剩下的是鸭头时，对我说：“你爸吃不少了，剩下就剩下吧。”我听了在心里不禁暗暗想笑，想：母亲真可爱，会给自己找台阶下！此时，一种淡淡的自责感也涌上心头。因为，当我端盘子时发现母亲给父亲拿的不是鸭腿而是鸭头时，我就应该告诉母亲，可我却没有！

吃过早饭，母亲看父亲没有躺在枕头上，就边喊父亲，边吃力地帮着父亲往枕头上挪动。我见了说：“不用枕枕头！”母亲立即回答我：“不枕枕头睡着难受。”说完，她依然把父亲往枕头上拽，直至看着父亲枕上枕头为止。父亲舒服了，可患冠心病的母亲却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躺下来休息。

　　一天中午，我睡午觉起来，发现母亲正在剥葡萄皮，然后放进盘子里。接着又把香蕉切成一段儿，一段儿的，也放进盘子里。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两年前母亲带着老花镜坐在茶几前给父亲挑鱼刺的样子，也想起我每次回来都看到母亲在两餐之间给父亲把各种不同的水果剥成一粒粒，切成一块块，然后喂进父亲嘴里的情景。

　　现在，母亲跟过去一样端起盘子里的水果，走到床边一口一口地把剥好的葡萄和香蕉喂进父亲的嘴里。起初，父亲不想吃，母亲就像劝孩子一样，说：“水果有营养，不吃水果怎么行呢！快张开嘴！”说完将葡萄塞进父亲的嘴里……

　　父亲有病卧床近五个年头。前年暑假，父亲病重，我们姊妹把他拉倒市级医院准备住院，结果检查完后，医生对我们说，这么大岁数了，又是脑梗，又是大面积心梗，不要住院了，回去想吃点啥就吃点啥吧。我们听了医生的话，想：医生说得有道理！加上父亲执意不想在外地住院，只好又把父亲拉回当地医院。三年间，虽然父亲两次闯过鬼门关，没想到，如今91岁的父亲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却越来越好，清醒的时候，可以自己吃饭，可以自己走到卫生间解大便。我知道父亲有现在这个状态，都是家人，特别是母亲细致入微照顾的结果。否则，父亲怎会有今天这个令外人惊讶，更令我们儿女在惊喜之余深感幸福的样子呢？

虽然我长年不在家，但我知道母亲为父亲做得太多太多。一直以来，母亲都对父亲照顾有加，即便父亲身体好时。记得70年代，母亲几乎每天早晨给父亲冲两个鸡蛋花喝。我们见了问母亲为啥天天如此，为啥不给自己冲一碗。母亲对我们说：“你爸是家里的劳动力，不吃点有营养的食物没有力气干活。有你们这几个孩子，哪还有我吃的份呢？”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如今母亲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犹如“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虽然，母亲没有卧床，可和现在的父亲相比，身体还不如父亲。我们更替母亲的身体担心，劝她不要操太多心，多为自己想想，父亲有儿女们照顾，可母亲不听，依然每天艰难地服侍着父亲。平常，她能自己替父亲做的，一定自己亲自做，生怕麻烦了我们这些儿女，同时，也生怕我们儿女做不好。

　　每天早晨起床，母亲先给父亲洗漱，然后喂一碗蜂蜜水。午饭时，要不叮嘱儿女给父亲夹父亲爱吃的菜，要不自己亲自夹，一夹就是一大碗，生怕少了父亲吃不饱。有时父亲不想吃晚饭，母亲却非要把父亲拉起来吃。我见了，对母亲说：“我爸不想吃就算了，人不活动，消化慢。”母亲有时点点头表示认可，有时候就又把饭端到床前喊父亲起来吃饭，嘴里还说着：“好吃的，吃点吧！”

　　父亲卧床近5个年头里，吃喝拉撒都靠人来服侍。白天还有三妹做帮手，但是到了晚上，全靠母亲一人照顾。 每天晚上，父亲小便都是母亲拖着沉重的身体起来侍弄。三妹看母亲身体不好，越来越力不从心，就想晚上在父母家里住以便好照顾父亲，但母亲执意让三妹回她自己家里住。也正因为此，每天晚上，母亲因得不到好好休息，加上年龄大，心脏病越来越严重，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常常稍微一活动就呼哧带喘，上不来气，厉害了就不得不吃上几粒速效救心丸。我在家的日子，看到母亲每天都要躺在床上休息几次。看见母亲难受的样子，我们却无能为力，只有劝母亲少操心，可再说，母亲依然如故。

多年来，父亲有让母亲挠痒痒的习惯，经常喊母亲给他挠痒痒。母亲边挠，边问父亲：“挠的舒服吗？”父亲眯着眼睛回答：“舒服！”谁知父亲舒服了，可母亲却累得很。我见了，对母亲说：“你心脏不好，用不了力气，别再给我爸挠痒痒了。”母亲听了回答说：“不挠痒痒怎么行呢？你爸已经习惯了！”听母亲这么说，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现在的父亲依然和过去一样，状态好的时候，尽管记人时张冠李戴，但对过去发生的事却记忆深刻。你问啥，他说啥。如果太过于兴奋或说话太多的话，可能第二天父亲就呼呼大睡，叫他，他答应一声接着再睡。这个时候，母亲就坐在床边发愁地唠叨：“也不起来，饿坏了咋办？憋坏了咋办？”看着母亲发愁的表情，我们的任何语言都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这一天，母亲下楼又在楼下透气。不一会，她对我说：“你给我拿着椅子，我往前走走。”母亲拄着棍子，又努力地仰着头朝前慢慢走去，可只走了十几米就不得不坐下来休息……

　　这就是我的母亲！一个坚强、善良、勤劳、智慧的母亲！

　　又是一个早晨，我刚刚醒来，就听到西屋里传来父母的谈笑声：“你乖不乖，不乖我不管你了！”“不管，不管呗，我自己管自己。”“行呀，你的翅膀硬了！”接着是一阵笑声……

　　此时，母亲的话语在我的耳边再次响起：“少年夫妻，老来伴！”我真心希望，我的父母就这样永远地相互陪伴下去，直至地老天荒！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后记：我离开家乡，离开父母整整三十五年，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父母的老去，随着对亲人，对家乡的眷恋，近几年的暑假，我都踏上了回乡之路。在家里，我见证了父母之间那朴素无华、相濡以沫而又真挚无比的爱。短暂的假期，我替父母做不了什么，只有拿起手机把父母点滴的生活状况记录下来，让我在未来的日子里慢慢回忆，细细品味，好好学习。同时，表达我对父母深深的敬爱和尊重，表达我不能在父母身边及时尽孝道的遗憾和愧疚之情！

明天恰逢中国的“七夕节”，在此祝愿天底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祝愿所有的家庭幸福安康！阖家欢乐！祝愿我们的父母亲寿比南山、福如东海！祝福我们的祖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此文照片除有标注的日期外，均为今年暑期适时拍照。201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