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入编民师</h3><h3>回乡劳动转眼已有半年多了,回想起这半年多的经历可以说流汗、流血又流泪,尝尽了酸甜和苦辣,繁重的体力劳动,枯燥的农村生活将一个刚刚走出校门血气方刚的我整得几乎变形,硬生生地成为一个整天没精打采、失去理想、失去斗志的人。每当夜深人静时,心里时常在想,这就是我的生活吗?这就是我的未来吗?越想越失望,越想越迷茫。如果真就这样,当初又何必再去读那两年的高中呢?初中毕业后,可以早两年回乡锻炼,帮生产队记记公分,替老乡们写写信还是能胜任的。有了两年多的劳动锻炼,相信身子骨也不比别人差,什么样的农活都会干得了的。摸摸手上的老茧,抚抚身上的伤口,无奈的一声叹息:也许这就是命,上天有眼,“命中注定”吧!</h3><h3>七四年九月份,记不清是哪一天的上午,大队书记陈明星和大队长黄厚山一同来到我家,他们二人过去都是我父亲的同事,现在的好哥们。平时忙于事务不上门,今天赏光莅临寒舍,自然要拿烟倒茶、打酒弄菜,热情招待了。父亲吩咐我上街买酒买肉,母亲在家杀鸡,菜园里的蔬菜都是现成的,下去一趟,回来就是满满的一大篮子:有西红柿、辣椒,豇豆、茄子,还有黄瓜、韭菜什么的。</h3><h3>街上门市部离家不远,来回也就大半个钟头,一路上我在想,两位领导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成不速之客,莫非是为什么事而来?之前他们倒是经常叫我给写材料、讲话稿的,这次来难道还是要写东西吗?脑海中隐隐约约感觉有点异样。当我一脚跨进家门时,三位长辈同时冲着我又说又笑,父亲说:“家发快来,领导们给你布置任务了”,我想这次果真是写什么重要材料了,不然二位领导不会一道来的。黄大队长接着就说:“是的,我们大队学校学生多,老师少,眼下正缺一位老师呢,你是我们大队唯一一个高中生,这个缺只能由你来填了”,他还说:“前不久大队打报告请示过公社,经公社领导开会研究,同意我们的报告,增加一位教师,同时公社又向县教育革委会请示,申请一名‘民办教师’指标”,接着陈书记又补充道:“公社领导还专门对我们的人选进行了调察、了解,认为小龚同志是不错的,可以胜任小学教师一职”。陈书记又说,“今天我们来,不是征求意见的,是通知你做好准备,国庆节后立即到校上课”。为了打消父母和我的顾虑,黄大队长说:“按国家规定,民办教师是有待遇的:国家每月下拨十块钱,另外大队每年补助一个整劳动力的公分粮,并且每个星期天和寒暑假可回生产队上工,另计公分”。父亲一个劲的点头、抱拳:“感谢领导的信任和栽培”,对父亲(他曾是大队会计出身)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当上老师,名誉好听又实惠,除了国家给工资,大队还有公分粮,另外星期天、节假日在生产队出工又有公分,这相当于一个人挣三个人的钱,何乐而不为呢?这么说,我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当然是满心欢喜并答应了)?</h3><h3>一场农家午宴在欢快祥和、热情洋溢的气氛中进行,书记和大队长的兴致都很高,大家互相推杯换盏,我敬他劝频频举杯,席间也免不了“杠打老虎鸡吃虫”、“五拳魁首你喝酒”比个输赢。不到两个时辰大家酒足饭饱喝点茶,书记和队长说下午还要开会,就匆匆告辞了!</h3><h3>送过两位领导,我的心情有点小激动,一时难以平静,脑海里开始憧憬着当老师的场景:整齐漂亮的校舍,宽大明亮的教室,聪明活泼的学生,还有和蔼可亲的同事,像一幅幅娟丽的画卷一幕一幕闪现在眼前。激动之余,准备翻找书箱,找找读书时的课本,小学课本早已丢落得无影无踪,有幸还能看到几本初、高中的教材和作业簿,有语文、有数学,这些教材虽然对小学生没有多大用,但作为教师,给人一碗水,自己肚里要有一桶水。农村没有书店,这些中学教科书暂可拿作“救命稻草”。</h3><h3>白天激动和兴奋 的余波致使晚上一时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想再过几天就是老师了,倍感无尚荣光、无比自豪(用现在的话讲就是我骄傲我自豪),站在讲台,面对学生,手拿课本,书写黑板,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过去老师们上课的情景立即浮现在眼前。上课前如何开场自我介绍,讲课时如何组织语句、设计板书、如何启发思考、如何提醒提问,等等等等,都一一做了考虑。要不是父母的催促,打断了我的思路,今夜我将难以入睡。</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