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

蓝天飞燕

         你是哪里人，这是我在社会上经常会遇到的问题。这让我难以作答。我，性别，女。已婚。我似乎已不能理直气壮的回答我的出生地。而我婆家村也仅仅是个名字而已。我给问者的答案是，我在城里住的。城里，也仅是个苟且偷生的地方。城的概念是模棱两可的，许多时候，竟感觉是无可奈何的在城里活着。好在自己是有工作的，有工作的好处是隔三差五的填表。表经常会有籍贯一栏。籍贯这两个字我是喜欢的。谁也不会对它的定义发生质疑。——出生地，我毫不含糊地写上山西省昔阳县乐平镇东会村。从初中进城住宿读书到参加工作到现在，没有同村人和我作伴。填表时我的籍贯是独一无二的。日久了，竟生出一种错觉，东会村是我的。   东会村是我的，不能这么说。但也看出我对它的感情是深的。它有咋样的好，我也说不出。它和所有的村庄并无二样，单从模样说，它甚至是不如城俊的。它有咋样的好呢？或许就是我在它的怀里成长了12年吧，那我在县城的怀里生活了远不止12年。感情却远不及对家乡的感情深。找不到答案，我陷入困惑中，或一日，我的脑海里崩出了八个字，它正祥和，我恰成长。这答案感觉也有点牵强，但我还是决定忆一忆在它的怀里生活的那些场景了。

       

      我的村坐北朝南，依山而造，拔地而起。顺村而下是县城到河北的一条公路，和公路伴行的是松溪河。河有坝，与坝齐平是一片广阔的田野。田野入到太行山的山脉中，为沟为壑。站在我家街门口，蒙山隐约，建筑物依稀可见。

      村里的一些开阔平坦，眼界宽的地方，成为人们聚集活动的场所，场所和区域同名，如单池哇，搁台台，西头，小右，沙林，我家在搁台台上，搁台台是姑姑的房顶，站在搁台台上可见马路上来往车辆及路人，见河见田野见山，往往在吃饭的时候，搁台台四周的邻舍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端着碗饭陆续聚来。早上的饭几乎一概是撒撒，黄颜色透着香的撒撒，是咋吃都不厌的，花样在于就，有的炒山药丝丝，有的北瓜，有的炒黑豆，有时干脆就弄进点糖，经常的是爹问二哥（二哥比年龄大，我和二哥同辈）什么就？二嫂总能做稀罕的菜，然后爹的碗里就有二哥的就，当然二哥的碗里也有爹的就。说不完的话题，每个人都是主角，每个人又都是听众，谈古论今，天文地理，和饭菜做搭，再逗乐逗乐儿童。当时是谁也体会不到快乐的，因为这就是日复一日的生活状态，如今看来已弥足珍贵了。

        大大是院子里起的最早的人，除了妈妈决定早起去地，几乎都是大大去开了门栓，然后收拾院落。一个镜头是我在碾盘洗衣服，大大说，洗衣服要先洗领，再洗袖口，再洗前后襟。

       大舅舅在外工作，他回来是必定上他妹妹家来，大舅舅整整洁洁，干干净净。一次探亲回来，我正在扫地，大舅舅说扫地是要把那角角落落扫了的。

     五分钱一根冰棍，五分钱一张粉连纸，我的自然打五分，教室里打三分的多，某某人最高分45。我填对的空是   ——水是液体，空气是气体，石头是固体。  

    芳妹与我同岁，姑姑家女儿。一天，我和芳妹在姑姑门下的石头路上，我说，我们把衣服换穿，别人就会把你认成我，把我认成你的。我们一定是换穿了衣服，后来的事呢，也是记不得了。

芳妹穿着有大花花的长摆裙子来了，配上妹妹白皙的皮肤，还有比我高的个子，妹就是非常漂亮的姑娘。然后那个中午，那件大摆花裙子，妹的样子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而且是这多年唯一印在脑里的女子。

　　夏日的中午，妈妈会在街门口搓麻绳，一团麻绳理顺，分成三撮。伸出右腿，一只手摁着头，另只手在小腿上一戳就成纳底的绳了。           

  

    

     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妈妈要生弟弟了。谁说快去叫🍵 快去叫🍵 ，爹去叫🍵 上来，妈生下了弟弟。妈后来说，🍵 上来的时候，弟弟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了。我是记得，在炕的最角里面，那里有个枕头，我觉得那就是妈妈生下的孩子。我比弟弟大三岁。但是那个景也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单池哇过去的一大片地里，有片地，地里有果树有葡萄树，地里的东西是全村人的，也不知道谁就给了我一堆果实说是分给俺家的。

         过年的时候，大队就组织人敲锣打鼓，拿着队联，是不是还有其它东西我不记了。我们学生拿着笤帚跟在队伍后面。去慰问军烈属。那就是单池哇大大们的家，那个大院里有三大大，五大大，六大大，四大大不在这个院子里住。也是一个大爷也记不得了。我们一定是要扫院的，但院子其实很干净了。

          忘了谁要去当兵了。就站在一个有壳壳的大车上，戴着红花，村民在敲锣打鼓欢送当兵人。这么隆重我觉得车会拉着他去很远的地方。后来知道了城。就又想，是不是到了城他或许还要吃饭睡觉去厕所了，我就想笑了。

           🍵  病了，病的应该厉害，因为她当兵的儿子回来了，妈妈说:🌹 回来了吗？回来了，今天下午回来的，爹说，我觉得🌹 是出色的人他妈妈和另一位母亲名字我听的多，我觉得这两位母亲应该是村里妇女代表。不然，她们俩生病的事我咋就有印象了。爹妈的那句简单的问答就记下了。

         好嫂老是逗我，在搁台台上，她说，过来吃我奶吧。我去好嫂家，和她一起躺在她的炕上，好嫂的女儿花和我同岁，那个时候花或许不在跟前，好嫂对我说，花的肉肉可是好摸了啊，这句话让我现在也不得理解，好像我是她的女儿，那个时候，好嫂还给我讲了鬼的故事，或许不是故事，她说的地方就是村里河过去的那个地口有鬼，什么事我是忘了，但感觉那就是发生过的事。但是晴朗朗的白天我是不敢回家了，我家与好嫂家就一百米远吧，我边跑边向那个地方望去。什么也没有，但还是滋溜跑回家。

        有时候晚上，大队院子里会叫说书的来表演，我和波会跑到供销社去看院子里的热闹。说书的往往里面有一个瞎子。还请过一男一女唱五哥放羊，我认为他们就是从蒙山沟里来的放羊的人。

         放电影的时候会多一些。荧幕就在妗住的房的一面墙上。很多时候是我在老娘家拿了凳子然后占个前面的坐位，有时爹爹会拉着我去看电影。看过什么故事什么电影是忘了，只记得有个电影是马兰花，神奇的马兰花，遇到困难求助与马兰花，念什么台词也是忘了。还有一个电影名字是忘了。有个场景，那个女主角，生活不知遭到什么困难了，一个人问，你在乎什么？她神色非常凝重，重重的说了两个字——名声。她说的名声那么重要，我又没见过，名声就记在了我心里，名声是什么，是什么东西。我很长时间想弄明白也没弄明白。到如今，似乎明白了。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什么是名声？谁在在乎名声？妈妈说，我三岁跟爹看过的电影，电影唱的歌，第二天我是会唱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妈妈去城里，不带我，我哭的不行不行的，老娘哄住我，指着远处的山说，看，她不走到那里了，老娘指的是蒙山。山上好像有三个人，我把中间那个当成妈妈。

         村里有时还会有几个人耍武故事，几个壮年人把个棍子耍的团团转，还会打纺车，是不是还会耍剑也是记不得了。当年的青壮年，你们是谁？

       我是觉得一天一天过的一样一样的。我是觉得这样过下去总应该记住点什么哇，那天下午我放了学回到家发现书包忘教室了，我返回去拿了书包在回家的路上，我想我一定要记住这个下午，这个下午我把书包落教室，我又返回去拿，我在路上走着，我一定一定要记住此时。然后第二天我就有意识的想想昨天的下午，第三天我再想想前天的那个下午。我也不知道我想了几天。什么时候就再也不想了，也再也没想过，我今天抓回忆，看，我不是记住了那个下午了吗。

        有趣的事是🌹 和🌹 结婚了，就是二哥院子里，我记得是两位新人抬着一块匾从院子的一头走到院子对面的另一头。现在也没弄明白为什么要抬着匾走。匾是有字匾还是镜子，是买的还是送的？

        那时在我的心里，死不是可怕的事。过年时，爹就把家布拿出来挂在墙上。孩子们跪拜。我村姓王家分了好像是三股，我们家是山东股。家布上都是山东股故去的我的长辈因我辈分大还有故去叫哥的同辈。家布上有两个狮子还有个大门。大门进去就是一个大院。我觉得那是很排场的地方。故去的族人都到了一个院子，他们都挨着住着。一家人在一起，上辈下辈在一起，那时候我确实这么想的。这样想来，死确实不值得伤心。

        

        

学校有两个教室。往往是幼儿，二，四年级一个教室，一三五年级一个教室，每个年级最多有15个学生。我幼儿时，上课时，月明老师说，爬在桌子上睡觉，我们就听话的脑袋着桌闭了眼。脑袋无比清醒，眼睛却是闭着的。睡觉是很重要的事，夏天的中午，老师便安排学生轮流查晌，就是挨着去每个学生的家，查他她睡觉没，查不到的就告了老师，那中午战战兢兢的心，及几个孩子互通信息的事现在仍有印象

我们有许多快乐，踢毽，弹格格，堆毽，打籽，随便两个人就可互玩几个时辰。

冬天的早晨，牤牛火被男孩们弄的正旺，同学们围着火，火沿上有红萝卜，苹果或馒头片，还有同学在讲着卖香香屁的故事，挤着吃着听着。书本重要吗？

我很早就成了教室里的挑歌委员，我挑过的歌有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洪湖水浪打浪，我爱我的小猫小猫咋么叫 …… 我们村的女婿城里来的老师教我们唱会许多歌。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就是他教会的，老师站在黑板前的样子仍然在眼前。城里来的女老师教我们读 ——春，春天的春，她是普通话，我们觉得我们跟着她很标准的读了一百遍，她仍觉得我们读的不准确，春，春天的春。

我在东庄小学呆了几年，我也不知道。我爹妈也不记得。从我家到学校就是一个小于号，就是两个坡。顺着第二个坡一直下就到了村口，出村口到对面的平地大南井，大沟沟小沟沟傲垴，这些地名的地都有我家的，村的三分之二的地都在以河为界的村的对面。所以一向忙碌的爹妈应该是很早就把我捎到学校了。

       读书对我来说一点也不费事。我该读一年级的时候，那一天，月明老师来到我家院里，对妈妈说我可以不要上一年级直接跳到二年级。月明老师，高个子，瓜子脸，皮肤很白，脸上有些痘痘，有一次我不去上学，月明老师上来硬拽着我去。我哭着喊着的样子现在还记得。有次我害康疮，好几天没去学校，月明老师就来背后捂我的眼让我猜，我先说是铁环，其实我能感觉出那不是铁环的手。这也是个场景，月明老师什么时候调走的调到什么地方了我也是不知道的，后来也再没见过月明老师。三年级毕业时，妈妈觉得我和大一岁的孩子在一起，总是弱势的，妈妈不说成绩的好劣，就不让我上四年级了，我就和我同龄人在一起继续读三年级的课程，五年级去邻村考试时，有男孩要我的卷子答案，我没给，考试完他们就拿石头堆我。我告了妈妈，妈妈就让我不去邻村上中学了，我又在俺村读五年级。这样，我在村学校呆了好多年，幼儿几年，没有准确答案，我觉得至少是三年以上，如果再念个四年级的话，就是升级中的三三四四五五了，念书念成拖拉机，岂有考不好之理，即使我不读书，书上的字也印在我身上了。

       来我们村教书的老师除了月明老师  ，还有长发及腰下，经常梳成两个辫子的郭老师，熨衣服的翟老师，还有马老师，也是高个子，我们几个人在老师办公室背小马过河，背小猫钓鱼，背错了，老师就拿教鞭打我们的手，我也被马老师打过手，也是唯一一次被老师打过。马老师其实呆在我们村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记住了小马过河也记住了马老师，还有如女人细致样的小李老师，有会做香喷喷饭的老李老师。还有有着宰相胸怀的赵老师，有我人生的第一位贵人张老师。

            必须要说说赵老师和张老师

          我复读五年级时，赵老师带我，赵老师，瘦瘦的，不是高个子。那时候，村里订着报纸应该是山西日报，爹爹爱看，每天中午我都要把赵老师给我报纸和几天一期的的科技报带回去。那几天，报纸没到爹爹手里。

             那天，有好多人抬着爹爹从我们教室门口经过。爹爹受伤了。后来爹爹说。我看了那块石头没事的，咋一敲，看那一坡的石头向我痷来，心想，这下可完了。天意呀，就一条腿压在下面。

            后来爹爹去了医院，就是好几处骨折而已。我可不知道严重不严重。我也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是爹爹住院了。我也没哭。当时，爹爹在我心中的位置大于妈妈，心里应该是有感觉的。什么感觉，也是忘了。但是我把两件事生生的联系起来。

           爹爹没报纸看，爹爹就不高兴，爹爹打石头就走了神，石头哗哗就下来了，爹爹就受了伤住了院。我觉得就是这样子，事实就是这样子，这样子让我非常生气。爹爹没报纸看是因为赵老师不给我爹看报纸，下了课，我气冲冲的冲进老师办公室，赵老师和翟老师都在，我会叫他老师吗？不会的，我说，你，为什么这几天不给我爹报纸看，他要有报纸看，他会不高兴吗？他会被石头砸着吗？赵老师哑口无言 。怔怔的在那里，而翟老师说，孩子，他可是你的老师里。从那天开始，我上课低着头，不听他讲，我上课前不在调歌，我不叫他老师。教室里所有的事都与我没有了关系。爹爹妈妈在医院里，没人知道我这种荒唐的状态。而赵老师也从不说什么。直到赵老师提着东西去医院里看我爹，妈说叫老师呀，我还是没叫。

            常说，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也不知道赵老师记没记我的过。也不知道无知的我是不是给赵老师带来伤害，只能在这里真诚的道一声谦，老师，我错了，请您原谅!

            

          张老师，和人有着无限亲和力的老师，与村里的人村里的孩子们都融洽成一片，但是，我有点怕她。课堂上，阳光照进来，我举起手，看着阳光在指间徘徊，照着的没有照着的。很有意思。张老师走过来，很严肃的说毛病。放下手去。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我觉得张老师不和我亲。

        后来张老师调到城里去了，调到城里之前答应我爹，要进城里便带着我进城读书。

        也是在爹住院的那个病房，我也在，张老师来看我爹，弱弱的问，我在城里安定下来了。还到城燕里念书不。爹不加思索，去哇。然后我在老师家吃 住。张老师给我办调动时费不费周折。张老师没说过，也没人知道。因为我进了城读书，所以就考了个昔阳中学，考了个昔阳中学，所以就考上了中专，考上了中专，所以就有了工作，因为有了工作，所以我能现在静心的写下了这些字。

            感谢我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位贵人张老师。谢谢您我的老师

　　  我在年级间来回走动，似乎没有固定的伙伴。但是和波的日子是最长了。

        波是大大的孙，和我一个院子，仅比我大几个月，但按辈分排来，波叫我姑姑。波就一直叫我姑姑。

         波是三年级就随哥嫂进城读书了。我们是一起长大，但记得的事已经很少。记得有一晚上我们比吃酸饭，我吃的肚子鼓鼓的难受极了也没比过波。八月十五晚上妈妈会给我和波剜月，就是在南房顶上放月饼玉茭，应该是有镰刀才对，我们俩都上房顶咋样剜也是忘了，但记得睡觉的时候就看到窗外亮亮的月亮了，觉得它很快就到我家了，觉得这可能就是把月剜下来了吧。

          冬天的一天，哥哥去河里滑冰了，哥用的是滑冰车，我和波没有，但也在河上玩。远远的哪位哥大声喊侉来了，侉来了，我和波向河下游望去，果然是走来一个不是本村的人。我和波开始跑，那时，有三类人是孩子们害怕的，侉，拍花，疯毛妮。他们都是把孩子领到黑老山婆的人。我们原来都在冰上跑，后来波上了河岸的地里，波呐喊我，姑姑上来，下面滑，于是我就上了地开始跑，河面是滑，地里却是昂首挺胸的玉米茬。跑着跑着被脚下的玉米茬绊倒，脸和茬硬是来了个亲密结合。应该不疼，站起来和波继续跑，终于跑到正对村的地口，我和波已精疲力尽了，我们趴在地上，哭喊着看见哪位哥，我叫哥，哥侉来了，快救我们，后来我被哥荚着，哥说，看，有又了个小嘴。后来爹带我去河南找医生缝嘴，我哭闹着不让，要三四个人才把我摁住。爹带我回来，碰见一个肩上抗着东西的人，和我们相对而过，我说爹，他就是那个侉。

        波去城里念书。我是少了一个伙伴。我心里应该是有感觉吧，但是没和波说，没和任何人说过，我是调歌的，那几天，我在调送战友，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闻两眼泪，一路响起驼铃声。唱这歌时我的心里是难受的，我觉得我是唱给波的。

         我的小伙伴，叫我姑姑的人啊。在以后的岁月里，偶然见面，倍感亲切，但没有过多交流。波也只是叫我姑姑。

         即使这样，唉，那一天，哗啦啦似河流，心悲切。愿安息

       

        

        

大大说，弟的孩们，从没听过拌过嘴，更别说打架了。大大说的就是我们姊妹三。

        我们确实没拌过嘴，现在想来，或许是我们没有拌嘴的机会。因为我们各有各的朋友圈。倒也不能这么说，因为直到现在，我们也不曾发生矛盾。不曾拌嘴。这样说，一点也不夸张。

          我们姊妹三大小三岁 ，哥哥，他在村里有三个好朋友，他们四人同岁，从小在一起，就是在一起。村就那么大，你很难看到其中一个人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即使后来他们去了不同的学校，放了寒假暑假，他们仍然是四人出出进进。他们不疯跑疯玩，他们就是就压村路，在四个人的家来回走。他们的友谊我是不明白的。我觉得哥哥和他们相处的时候肯定比我多。

           哥哥是倔强的，有一次，老师让他唱牡丹之歌，他不唱，老师说，你要唱，我就发给你一支笔，他还不唱，发给你一个本子呢，他还不唱。他真是的，如果让我唱 即使我不想唱，也不好意思这么拒绝呀。不过，我学会的牡丹之歌是这样的，啊啊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啊啊啊牡丹种在锅里最壮观。——种在锅里——我一直这么唱，唱到二十多岁才觉得有点不对劲，我是真没觉得错，花锅花锅不是种花的吗？如果那时老师让我唱呢，或许我就不会一直错下去了。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弟弟，是和他大三岁的和我同岁的平做了朋友。我们家和平家中间就一个邻居，他们相处的方式和哥哥他们大不一样。他们不会在村里来回走，他们会以家为中心，他们似乎对很多事感兴趣。我觉得他们的脑袋活跃，腿也是活跃的，在家的周围路线研究一切现象与事物。

              唉，哥哥没和我说过他们四个人在一起说点什么，弟弟也没和我说过他和平在一起做点什么。所以只能都是印象了。

            我有时会看哥哥拿回来的书，多是武打的书，什么名字是不记得的，书其实也挺没意思，无非就是一个男的如何神通广大，什么本领都有上得了天入得了地，他的周围出现了各式等样的女子，无非是出现的女子都喜欢他，都围他一个人转。这就是我坐在我家院子里看书的体会。后来我再没认真读过一本武打书了除了学校呆，在家和爹在一起的日子多。

          我们在一起就是星期日，妈妈就带着我们三个去地去了，去地不是玩，去地就是干活了。能做什么做什么，妈妈说，弟弟五岁就放牛了，记不得是不是弟弟放的牛，反正有一次牛就跑了，跑到蒙山沟了，要是说弟弟在10岁时跑坑坑乃化肥那可是真的，他刨的超级快，撅头落地土起，土起几下子坑成。我写不出他干活的样子，但是眼前就出现了他干活的情景，像是地里跑着干活。哥哥挑东西是真的，我和弟弟抬粪到地里也是真的。春天散粪，夏天浇地乃化肥，秋天收玉米，冬天就把粪拉到地里。这些活我们都参与。就是说，我13岁之前的星期日，我哥哥弟弟在地里会合的时候多。妈妈经常的一句话是多亏俺孩们，多亏俺孩们，不然妈妈不是还要再做一个小时吗？妈妈说这句话让我们觉得我们是有价值的，也是非常乐意的。

         往往吃饭的时候哥往哥不知道在谁家呆着或哪里玩，妈妈说，去喊你哥哥回家吃饭来，我就到街门口喊:哥——哥——哥——哥——回——来——吃饭来。喊几声，哥哥不应。又喊，军——红——军——红——回——来——吃饭来。喊几声，军红不应。又喊，军——红——哥——哥，军——红——哥——哥，回——来——吃饭来，每个字都达到了我能达到的最高分贝，每个字都拖着长长的尾音。现在想来，天空飞着的燕子肯定听到了，流动着的松溪水肯定也听见了。上地回来赶着牛的乡人也听到了，反正我的记忆中，哥哥应的时候少。回去告妈妈叫不应啊，妈妈似乎从来没生过气。啊，写在这里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是不是妈妈从来不生气。所以我们就从来不吵架。

          弟弟自小就是不让人操心的，对弟弟记忆也不是太多的，就一次在立柜镶着的镜子面前我和弟弟站在一起，弟弟和我站在一起一般般高，我说弟弟你别长了呀。你都赶上我了。弟弟不像哥哥，我从来没有在街门口喊过弟弟。爹妈不在家的那段日子，弟弟在大寨中学读书，回来的时候，弟弟为自己准备了针线，弟弟再帮我担满水，后来弟弟出去打工，硬是用开始100元一月的工资稳稳的把我们负债累累的家支撑了起来。

             哥哥和弟弟的不同完全可以用一件事来表现。

            哥哥也是初中开始一直在外读书工作。哥哥要从远的地方回来时，必是有了想法就给妈妈打电话，随后回家之前必定要打电话告诉妈妈回家的日期，出发之前要打次电话，上车时会打电话，车上也会给妈妈打电话。从有想法到进家，要汇报几次，妈肯定知道，以前如此，现在如此。

             弟弟不是，弟弟往往是妈妈正做着手头的活计，弟弟突然跳进院里了出现在了妈妈面前了。以前是现在是，弟弟说，看妈接记。

            虽然我什么都没写出，但 我们的三个姊妹情用天也撼不动，是不是手足情都如此，反正写了这么多也找不到原因。 

　　妈妈是秋天，秋天就是妈妈。

      姑姑会把芳妹打扮的漂漂亮亮，大大会把院落收拾的干干净净。我的妈妈没这些优点，我的衣服扣子掉了，妈妈缝上去，不几天就又掉了。妈妈给我梳过的头发辫子，同学说是我的小笨手梳的。其实妈妈不笨，妈妈会做衣服，会画花垫垫，会把面捏成各式等样的物，妈妈就是个心灵手巧的人，不过就是没把心用在我身上。妈妈就是那个穿着蓝衫，担着筐子，筐子从来不空，从山上下来，从河边地里上来的那个妈妈，几乎是一年四季，天天如此。妈妈担出了秋天，再把秋天担回来，村的山，山的村最后都被妈妈担到了院子。于是，秋天的时候我家和大大共用的院子里，大大的碾盘，房顶，我家的房顶，院子里除了人走的地，都堆满了带把的和光光的玉米穗，于是，妈妈就担出了牡丹牌电视机，妈给电视机做了套，套上锈了一朵花，在锈两个字，这朵牡丹在妈妈的巧手下就种在了电视套上。我的生活从此有了一样新的乐趣，每天晚上邻里乡亲都挤到我家看电视，我和二哥特别爱看，往往是我们最先向电视报到，待电视显出那两个再见时，二哥才回家，我才关电视，而我的妈妈，她好像只是负责担回电视，往往是我们满家的人参与电视剧情时，她正在炕上打囤迷糊。她坐着，头一颠一颠的样子仍在眼前。人来人去妈妈是不知道的，从那时起，我的视力下降了。就如爹爹说的，演只苍蝇也要看。可是想来，电视还真没演过蝇。哪怕是一只呢？

         

        爹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喜欢一切新鲜事物。天文地理，自然万物，国内国外的政治都在他的兴趣之内，（或许男人都如此）除此，他喜欢下棋旅游拉二胡开玩笑。我觉得这么热闹的一个人他也需要一个玩伴才行。但是中年男人责任为先。他和妈妈同时在践行着勤劳致富的真理。不不相信爹爹是在培养我的什么能力，他一定是把我当成他闲时的玩伴了，他喜欢拉二胡，就教我许多歌为他伴唱，他喜欢下棋，就把我培养成他的强有力的对手，他那么多故事需要说出去，他就培养我成专心致志的听众，他觉得有些数学题非常有趣，他就希望我也有趣一下。这样说并不过份。因为有一次，我和爹坐在茶几两边的沙发上，爹递给我一根烟，非常兴奋的说，你吃吃，你吃吃，这烟吃了凉丝丝的感觉，我接过来，吃了我人生中第一口烟。

        或许我的智力真是爹开发出来的。那时我和爹的感情也特别深。

       一次爹妈都去地了，火上坐着锅，是我坐上的锅吗？我也忘了，再水开了以后我要端在火台上，我是几岁也是不记得，锅边应该是烫的吧，反正滚烫的水顺我的腿就流下来了。起了个大大大大的泡。其实刚烫着时不疼，但我想，难道烫着不是要哭的吗？我就哭，不是哭时叫妈吗？我可不，我叫，爹呀，爹呀。……晚上可真疼了，二哥二嫂拿着簸箕在我腿上闪着，那是个夏天。

  

          如果在这里絮絮叨叨说这么多，要不提我的老娘真说不下去。但是以什么方式来写我的老娘呢？真是太难的事了。

         老娘

         不想惊动您

         如果我没有彻底读懂您

         就不能轻易去翻看您

         我怕，触动到您的灵魂

          我怕，翻动到您的悲伤

        那么 我亲爱的老娘，请允许我悲伤

    老娘，我决定了，什么都不说了，我一想就/::< 老娘，想您!

         所能忆起的，几乎就是片段，人与人不连，事与事不连，甚至可以说片断都算不上，就是一闪而过的镜头，每个镜头都独立存在，这么太过于散散落落的东西聚集起来不会有主题的。而且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意义。但我还是不放过一点回忆。是不是记住的东西才是影响自己的东西呢？

         边回忆边思考边写，我的性格我的许多东西其实都是在12岁之前定了的，之后呢，可真是被迫成长了，而且生出许多人性的毛病，这些毛病都是为应付其它环境中其它人人性的毛病而必须要存在的。

         即使不成形，也要撒出来。

         只能肯定一点，家乡的平和，家庭的平和，老师的平和，所以形成了我性格的平和。或许一味的平和多少使自己看上去有点软弱。也无所谓好或不好。当然，没有约束的少年养成了我一切都散慢的习惯，这是不可取的。

        奥，我在说什么？

对家乡为什么有这么深的感情呢？似乎还是没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