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大西北

朱亮

　　第22届“松鹤杯”全国老年象棋比赛于2019.6.22－28在陕西省宝鸡市举行，全国18个省市180余名运动员参赛，我受邀代表江西省上饶市。经过五天鏖战，我队获团体第四名，个人获第二名。前年第20届在珠海举办，我队获团体第三名，个人第一名。去年第21届在苏州举办，个人获第三名。三年下来，冠亚季军一个轮回，也是个巧合。

　　比赛已成过往，结果已不甚重要，唯有美好的回忆和朋友间的情谊值得珍藏。江西朋友及有关方面待我不薄，我心存感念。

　　宝鸡古称“陈仓”，成语“明修栈道 暗度陈仓”便指此地。这里是中华文明的源头，周秦文明的发祥地，封建王朝的龙兴之地，中国历史上三皇之一始祖炎帝陵坐落于此。他教民稼穑被称为神农，用火烧荒以火德王，又称炎帝。他遍尝百草发明医药，筑城开渠兴修水利，架木构房，开疆拓土，开枝散叶，为早期中华文明的繁荣做出开创性贡献。

　　这里是青铜器的故乡，国宝司母戊青铜鼎、毛公鼎、石鼓等珍贵文物，沉睡三千多年后在这里相继出土重见天日。青铜是一种金属，更是一个时代。中国青铜器博物院气势恢宏风格古朴，所陈列的众多周秦春秋战国的青铜器精美绝伦，见证了中华五千年文明源远流长。

　　长安是六朝古都，宝鸡附近的岐山世称帝王谷，古人有生于长安葬于岐山之说。生前享尽富贵，死后风光无限，是古人的人生追求。放到现在，大约相当于生活在北上广，死后进八宝山。

　　比赛场地紧挨渭河，每天清晨我在河边散步，望着不息的河水，发思古之幽情。遥想四千多年前，在狩猎采集的年代，就在这里，在宝鸡的渭河边上，曾上演过感人的一幕。《诗经》首篇《关雎》描述了当时当地一对青年男女的恋情。“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渭河水滔滔不息流逝，时空转换江山更替。转眼来到汉唐盛世，大国泱泱威震四方，八方来贺，子民富庶安详。每当春和景明杨柳依依，百姓出城踏青，渭河两岸热闹纷呈。文人雅士席地饮酒唱和，青年男女折柳互赠。大诗人王维在渭河北岸设宴，为好友元二赴任安西饯行，他依依不舍低唱浅吟:“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一千多年过去了，渭河水仍在汩汩流淌，阅尽人间悲欢离合兴衰更替。当年的英雄豪杰迁客骚人绝世佳人，都随岁月的流水消逝了，唯有那优美动人的诗篇仍被后人代代传诵。

　　早在念中学时便知道秦岭是中国南北方分界线，今日有缘登临真乃幸事。站在海拔两千八百多米的秦岭太白山顶，中国南北方在此分界，几步之遥竟有两种感觉。我的背后是中国的北方，凉风嗖嗖，北国群山莽莽苍苍；我的身前是中国的南方，暖阳温煦，南方的河山郁郁葱葱。白云朵朵蓝天碧澄，我伸臂仰天长啸，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秦岭有座泼墨峰，据传诗仙李白游览此山，面对天造地设的群山风光，他竟搜寻不出佳句描述，遂往山谷扔下墨笔，为这座山增添了一段佳话。

　　隋唐年间药王孙思邈早年在此采草药，为周围百姓治病。晚年他辞官隐居此山，为后世留下中医宝典《千金方》。我沿着栈道拾阶登山，遥想当年药王背篓采药，走的是同一条山道，此刻此景仿佛是千年时空的回放。

　　比赛结束后其他队员返赣，我游兴未尽，继续行走大西北，踏上赴青海西宁的列车。

　　西宁塔宁尔寺始建于六百年前，一代大师宗喀巴在此诞生，他七岁出家，十六岁去拉萨求学，孜孜钻研佛学终成正果。他五十三岁创建藏传佛教格鲁派黄教，是一世达赖和一世班禅的老师，六十三岁圆寂于拉萨，一生未回家乡。其母思念他，在故乡筹款建塔寺，先建塔后有寺。塔尔寺是著名的藏传佛教圣地，常年香火鼎盛，众多香客从各地赶来朝拜许愿。我手拨二十四只经筒，沿着寺庙转圈，看到善男信女一遍遍全身伏地虔诚叩拜，我自叹不如。塔尔寺有三绝:酥油花，壁画，堆秀。酥油花名闻遐迩，所塑人物花草栩栩如生。

　　汽车沿着青藏公路奔驰，去柴达木，去青海湖，去茶卡盐湖，去金银滩草原，去中国原子城……雪山荒漠草原湖泊在我眼前一一闪过。

　　青海湖海拔三千二百米，是中国最大的高原咸水湖，上下天光一碧万顷，象一块碧玉镶嵌在青藏高原上。“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时序七月，内地油菜花早已难觅踪迹，青海湖畔的万亩油菜花在蓝天下金光闪闪，在风中摇曳起舞，成为高原的一大景观。

　　八十年前，王骆宾应著名导演应卫云之邀担任影片《草原儿女》的场记，拍摄地就是这里的金银滩。拍片之余，年轻的王洛宾与土司女儿在草原上追逐嬉戏，姑娘用鞭子抽打他，随后快马逃走，留下一串清脆的“咯咯”笑声，王骆宾浑身激灵，策马向姑娘追去。回来后他激情难抑，写下动人的诗句，谱上优美的旋律，经典歌曲《在那遥远的地方》由此诞生。在蓝天白云和宽广的草原上，王骆宾歌颂纯洁的爱情，诠释了什么叫“一见钟情”。

　　八十年过去了，这首歌被人们代代传唱，草原姑娘的细鞭仍轻轻抽打在中国男人的心上。如果评选十首中国当代最优秀的歌曲，我想此歌应该名列其中。外太空有颗中国发射寻找外星人的卫星，此歌被选为地球之音，优美动人的旋律回荡在浩瀚的星空。

　　六十年前，中国一群最优秀的科学家和一大群年轻的大学生，隐姓埋名辗转千里，来到黄沙弥漫的青海荒原。他们夜以继日呕心沥血，用生命书写对祖国的忠诚。数年后大国重器原子弹终于研制成功，中国人从此扬眉吐气，这里是中国挺起脊梁的地方，这里就是中国原子城。

　　从这里走出钱学森、邓稼先、郭永怀、赵忠尧等两弹元勋和一大批中国科技界领军人物，他们象天空中的星辰，用智慧和宽广的心灵照亮了中华民族的复兴之路，奠定了中国今天的强盛。我们永远怀念他们。

　　黄土高原上信天游高亢激越，丝绸之路紧连祁连山河西走廊，天山的明月苍茫的云海，辽阔的草原广袤的荒原，壮丽的雪山银装素裹。我们的大西北，我们的大中国，我和亲爱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心里总流出一首赞美的歌。

二零一九年八月二十七日

后记:

行走大西北，我惊叹苍茫的高天厚土，感慨大自然的神奇伟力，为五千年中华文明骄傲，为幅员辽阔的祖国自豪。

本文写于七月初西宁至上海行进的列车上。人在旅途行色匆匆，激情下行文粗放，现修改整理发送。诗歌已容纳不了此行所见所闻所思，改写散文以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