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 年

湖心地

生活越来越好了，人的欲望也愈高了，所以很多人感叹：年味越来越淡了……

——《乡﹌年》

又过年了，面对歺桌上热气腾腾的饺子，盯着‘春晚’五彩缤纷的画面，我陷入了沉思……

今已古稀的我，生于太原，长于大原，在太原过了近七十年的春节。我有过凭证买年货左一趟右一趟的奔波，也有过用压岁钱买小鞭炮，拆散零放的沾沾自喜；更有陪父母熬年夜的喜悦和焦急。但，让我终身难忘的是那为数不多的回老家过年。

我的老家（应是父亲的故乡），是河北省武安县大贺庄村。

第一次回老家过年，是我上小学六年级，弟妹也都‘念书’了。父亲抱着‘功成名就’‘衣锦还乡’认祖的愿望，开始了第一次回老家过年。父母不辞劳苦拖小带大的领我们回老家过年。那时候交通不发达，从太原回老家武安，先要坐火车到石家庄倒车去邯郸，再倒邯郸到武安的‘代客车’（是临时用来载客的大闷罐货车），到武安午汲站。下车后步行四，五里便到大贺庄村。那一路的风尘辛苦，给了我终身的记忆。那一次后，我随父亲，独自也回过几回老家过年。

在老家过年讲究大，是城里过年无可比拟的。我回去的那几次，奶奶己70多岁仍健在。一到腊月近年，她老人家便里里外外忙活起来，好象她成了灶王爷的助理，叼咕着家里一切关于‘年’的事情。她安排我们并参与打扫屋子，萌发绿豆芽，准备柴火，发面…。一会招呼我大哥（同父异母）去坟上折柏树枝，一会又叫二叔到供销社买腊烛炮仗点心；还着点着年货要买些啥。

老家过年，家家户户都要点一堆‘旺火’，点‘旺火’要用柴火，一般村民就近到棉花地里捡拾些棉枝，棉壳。我家祖坟地里有几棵高大的柏树，柏树枝油性大，好燃火，于是奶奶指定每年必须要去折。一大早我与大哥拿条绳子去祖坟。祖坟在西山脚下，要路过一条大沟，沟里常有野狼出没，我就遇到过一回。

到坟地后，先燃放几个‘二踢脚`，再给先人磕个头，然后攀树折枝，稍后捆好背回。

买年货也是我抢着要去的，那些年经济不发达，买些东西要去县城。来回仍旧是‘代客车’光当光当两回。当年武安县城不大，也很破旧。但集市很热闹：小商小贩随意设摊卖货（幸好当时没有城管），卖肉卖菜的，卖水果的，卖锅碗瓢盆的。有现场挥毫写对联，画（印）门头画，有炸蔴糖，有糖葫芦，还有农具。七十二行，行行开张。吆喝声此起彼落，闹得人心惶惶的。走着窜着，看着买着，不一会便满载了。近晌午了，买几个蔴糖（象太原的甜蔴叶），要碗胡辣汤打个尖。

家里奶奶也沒闲着，正在灶上蒸馒头，看见我进门：兴弟属鼠，奶奶给你蒸个‘老鼠’。

天擦黑，各家各户开始点‘旺火’。奶奶指挥着大哥垒旺火，先用几块砖架起大炭块，再将柏树枝添进去。奶奶一声‘点火’，我赶忙从灶堂里抽出一根正燃的柴，点了起来。不一会爆竹声炸响了，四面八方此起彼伏。震天动地的‘二踢脚’夹杂着连绵不绝的鞭炮声，真是普天同庆。旺火在劈啪声中越着越旺，火光映着院里老少的脸庞。

放完炮仗，奶奶催促大哥和我换新衣裳。让大哥领我去认祖拜年。村里小辈给长辈拜年有点象庙里抢头香，看谁是第一名。大哥引着我逐门逐门地进，逐人逐人地拜。绕村给胡氏长辈拜一圈回来:天已蒙蒙亮了。这时邻居亲戚也川流不息地进门拜年。

……………

了个时候的年，虽贫瘠有加，但欢娱无边。那年味至今仍回味在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