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近在夏日</h1><h3><br></h3><h3></h3><h1><font color="#010101"> 最初看到“近在夏日”四个字,有点没回过神。怀疑此四字为某一地域方言,且不好意思找人求证、确认。之后,突然想起“远在天边”、“近在咫尺”,甚至“吃在广州”等等热门组合词,才觉这其中的“远”、与“近”二字应是“在保留表示距离的本意之外,还兼作形容词功能”,作类似“象……一样远”和“象……一样近”,甚至某类状态简化后的特别指涉等理解。以此四字作为一首诗的题,其难度明显较"六月”、“我爱”增加不少。加之占刚老师对“六月”诗作的专业化点评,让我安静下来,遂有了写诗的意愿。而之前,久不写矣。</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少年不识愁,为赋新诗强登楼。年少亦不识得远近,一味地向往“远方”,总有“浪迹天涯”、“走出家门”的冲动,故作文中常用“远在天边”一词以示“莫名的惆怅”和渴望“逃离”的远大理想。即千方百计“逃离”自己所在的“近”的一切。对身边“近”的事物都漠然处之、冷眼旁观。因为怀揣了"逃离"的野心,自然不懂得感恩。就这样春去秋来如此这般且没心没肺地长大了。等到终于“逃离自己的家乡”于远方停留之后,庆幸自己终将融入“远方”的幸福生活了。可心境随年龄增长总在变化着,城市生活若干年之后,或者说人过中年吧,竟始终无法拥有"家"的感觉,时至今日更觉如此。如今唯愿觅得一荒野处卜星拜月而居之,而如今这“荒野处”居所根本不可能得到。当然,除非你有足够多的金钱。从前那些春播秋收炊烟袅袅的平静生活,也就是我千方百计一直想要逃离的“近”,竟变得无比遥远了。</font>曾经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曾经的小河、树木、田野、莱地也变得模糊起来,终成无法触及的“远”了。</h1><h1> 这种“远”,其实与空间距离关系并不大,甚至在空间慨念上并不能称之为“远”。这种“远”,是否就是自己荒芜童年的记忆之“远”呢?时间如流水,永不回返。而这少年时一切欢乐竞是一种永远都无法抵达的“远"。比“远在天边"的“远"更远,且永不可触及了。记忆中的“远",任何人都永不可及。这种可让男人落泪且绝望的“远",我们永远也回不去了。</h1><h1> 而“近”又当如何?对于心气高傲的诗人而言,“近”的事物往往繁复且杂乱,大多不尽如人意。于是“近在咫尺”的生活,近的事物中的“惊喜”就变得少之又少,生活亦几近麻木。祁国曾说,大多数诗人生活难以自理。我知道他的意思绝非病痛类引起的无法自理,而是指“规划生活、谋划经济方面的能力差”。对此,我深表认同。古人有言“百无一用是书生”,而现代人对于诗人也大抵“轻慢而远之”。故当今诗人处境之尴尬应甚于古人,毕竟“诗书传家”之古训早己尘封蛛网矣。</h1><h1><font color="#010101"> 我们为什么写诗?我回答不了,但对于“为什么不写诗”的问题却是清楚的。很简单,因为不会写啊。遇到命题诗作,我一般都写不好,觉得难以找到感觉。虽然都是码字,诗与作文稍有不同。“文可作而得之”而诗却往往“苦寻而不可得”。或觉得作而不佳平淡无奇羞于示人。写诗之人,脸皮厚的人真不多呢。这“近在夏日”当作何解?我觉得,就空间距离而言,远与近只是相对的,并无具体尺度,“近在咫尺”也只是形容“近”而己。然“远”与“近”皆从内心,内心对距离的感知因人而异。这或许才是诗的入口吧。</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就空间距离而言,当今世界咫尺亦属远矣。显微镜、电镜以及天文望远境的运用,“近与远”的慨念就更模糊了。可诗歌中的“上下求索"最重要的仍是“心”,内心的认知才是“远近”最重要的尺度。若言大千世界无非一粒尘土,这“远与近”又何需计较。“太上忘情”之说终非我等寂寞写作者可悟得,“一头白发短,三千烦恼长”仍是常态。“心近之"虽远亦纤毫毕现,“心远之"则近在眼前仍熟视无睹。写作,也无非弄些小烦恼而己。“近在夏日”之诗只需“贴心”走笔,无非不做作,字词自笔尖自然流露,说出自己内心的"近"即可。当然“夏日”意象繁复,打动诗人的元素众多,必须找好主题和切入点,沿着自己语言的特点而行。尽可能厚重。千万别忘了这个限制,那就是“夏日”,而非“冬日”。</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夏日中我们都会有诸多事件可感可悟,且各呈底色、质感,各不相同。如此时我眼前这向北而流的大河一一湘江,波光粼粼,见者各有喜悦。能写出自己准确的感受来己是不易,还能成诗则更难了。毕竟写诗是门手艺活,得日积月累地在寂寞中推敲、呤唱,无求功名却自得其乐。对于这个自恋到极至且小题大作的特殊群体,成功人士或许觉得累,觉得无聊。但这与我等的写作无关。不是么?独处,思考,写作,修改……逐字逐句。写作之时还得拒绝受邀、拒绝饭局、拒绝电话,对无故敲门者怒发冲于冠。于一寓中偶得佳句,难免小酌浊酒一杯。得大欢喜。</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朋友,你不能要求诗人的生活全都光鲜亮丽,如意气风华的你。因为,他们大多只习惯在暗夜的屋顶独舞,由近而远由远而近……你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移动的影子。</font></h1><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1><font color="#010101"> 2019年8月1日于湘江世纪城</font></h1><h3></h3> <h3> 近在夏日(诗三首)</h3> <h3>其一</h3><h3><br></h3><h3>七夕 末伏</h3><h3>过几天就立秋了</h3><h3>但潜伏仍是必须的</h3><h3>房前屋后大路小路</h3><h3>仍被一只猛虎盘据着</h3><h3>他气沉丹田纹理斑斓</h3><h3>正从高处俯视着我 此刻</h3><h3>就连大大小小的植物都屏住呼吸</h3><h3>不敢冒芽也不敢拔尖</h3><h3>唯有水中绿色火焰上摇曳的荷叶 莲蓬</h3><h3>习惯了这赫赫虎威 在七月 </h3><h3>一只猛虎安静地盘踞白云之上</h3><h3>俯瞰大地藐视众生</h3><h3>这个季节里</h3><h3>悲喜缺乏起伏</h3><h3>而闹剧一如春天般精彩</h3><h3>人们都昏昏欲睡</h3><h3>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h3><h3>这只虎会在落叶之前第九天离去</h3><h3>把芸芸众生暴露在霜雪之中</h3><h3>可他明年还会回来</h3><h3>一如今日的威严</h3><h3>这只闭着双眼悄无声息的虎</h3><h3>在棉花糖似的白云上悄声游走</h3><h3>其路径呈环形</h3><h3>斑斓的纹理让人晕眩</h3><h3><br></h3><h3> 2019年8月3日</h3><h3><br></h3> <h3> <br></h3><h3>其二</h3><h3><br></h3><h3>有风 或者无风</h3><h3>并不影响蝉鸣的分贝</h3><h3>荷花娇艳 临风摇曳</h3><h3>而骄阳之下的山峦 田野</h3><h3>对于人 或者非人从未在意</h3><h3>只在起风之时稍稍欠身 拱手</h3><h3>以示回礼</h3><h3>这天下之事</h3><h3>无需书写即为谎言</h3><h3>比如白头盔的视角</h3><h3>为掩盖真相而策划的新闻</h3><h3>都不值得我们言说</h3><h3>所谓的盛世繁华</h3><h3>亦如这槐树荫下的白日梦</h3><h3>起风之时山崩地裂</h3><h3>诗人 以泪洗面</h3><h3>而无风之时</h3><h3>荷花 仍旧临风摇曳</h3><h3>如此而己</h3><h3> </h3><h3> </h3><h3> 2019年7月30日</h3><h3><br></h3><h3><br></h3> <h3>其三</h3><h3><br></h3><h3>远的事物固然遥远 但万不可掉以轻心 </h3><h3>那幽灵般的卫星会准时从头顶掠过 </h3><h3>满载烈火的航母也常在南海巡航 </h3><h3>冰冷的炸弹 于月黑风高之夜 </h3><h3>会毫无征兆地误炸你居住的小区</h3><h3>看过太多的废墟与死亡 </h3><h3>如此真切 近在咫尺</h3><h3>即便最隐蔽的睡房 诗人仅有的一次私情</h3><h3>说不准就同步于平台 直播了</h3><h3>触目惊心</h3><h3>地球那头的总统说 你们必须买</h3><h3>美国的转基因大豆和猪肉 </h3><h3>我们拒绝 义正辞严 </h3><h3>但最终这些食材仍摆上餐桌 </h3><h3>我根本吃不出异味来</h3><h3>这些都属于我们够不着的远 </h3><h3>没办法关心的事</h3><h3>我只知道 即便</h3><h3>全世界所有诗人联合起来唯一能做好的</h3><h3>无非组织一场酒会 不分肤色与性别 </h3><h3>喝个清醒或糊涂而己</h3><h3>今年端午</h3><h3>我又去了卧龙镇巴朗山 熊猫王国 </h3><h3>去守候一只鸟 一种叫绿尾虹雉的鸟</h3><h3>卧龙 是这种鸟在地球上最后的家园了</h3><h3>古书上称她们为青鸾 青鸟</h3><h3>和去年一样 山下骄阳似火</h3><h3>山上 漫天飞雪 </h3><h3>云雾散去之时</h3><h3>那些风化的岩石 斑驳的苔痕以及</h3><h3>盛开的绿绒蒿 报春花 杜鹃都触手可及 </h3><h3>如此真切</h3><h3>寒风猎猎 呼啸回旋 </h3><h3>一片雪花触及我眉骨的那一瞬间</h3><h3>我突然醒悟过来了</h3><h3>这远与近根本说不清白</h3><h3>在苍茫高原之上牛羊归栏 夕阳落寞</h3><h3>远 亦是近 </h3><h3>它们是诗与歌的缘起 是异域的马蹄 </h3><h3>是琴声 弯刀 </h3><h3>是奶茶的香浓和烈酒的辛辣 </h3><h3>此刻 这远方的远 </h3><h3>近在眼前</h3><h3>一如从前的辽阔 </h3><h3>大漠孤烟 长河落日</h3><h3>只是我们深陷于生活的油腻</h3><h3>早己挪不动脚步 而我</h3><h3>更愿意在每一年的端午 独自远行 </h3><h3>藏身于四千米海拔之上神的花园</h3><h3>在巴朗山中 </h3><h3>被飞雪和烈风包围 </h3><h3>静静地守候一只鸟</h3><h3>想象她泛着金属光泽的羽毛 花冠</h3><h3>以及宏亮的铜哨之音</h3><h3>聆听远古的歌谣 而不是</h3><h3>端个小酒杯 守着电视 </h3><h3>在远方的废墟和孩子的哭泣中</h3><h3>麻 木</h3><h3> 2019年8月1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