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书画：不尽长江滚滚来

余风

登高

唐 · 杜甫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初读此诗，闹了个笑话。脑海翻腾，怎么也想像不出，无边无际的木头从高山往下落的样子。

后来看了注解，知道“落木”不是木头，而是落叶。于是那一幅秋山落叶萧萧而下的场景算是终于合理地展现出来了。

但是心里还是有疙瘩，为什么杜甫不直接写“无边落叶萧萧下”，而要写“无边落木萧萧下”？

反复品味，竟然还是觉得“落木”比“落叶”更好，可到底好在哪里，却一直没有弄明白。

再后来，若干年后，读了林庚先生的《说木叶》，算是有了一点新的理解，但还是觉得不能完全领会其妙。

今提笔画一小品，题曰“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忽然脑洞大开，妙处顿悟。“木”即“木叶”，“落木”即“落下的木叶”。用“木”不用“树”，暗示其干燥枯硬，省“叶”而留“木”，更显秋深之沉重。

杜甫用字，不怕弄险，反而因这个“落木”，而生异常之妙，而意境全新。画至于此，竟觉无比沉重，共鸣共震而几欲涕下。苍茫，落寞，厚重，层叠，不甘，不舍，五味俱涌，潸然泪下，与古今俱，和落木下。

忽而又跳出陈子昂那一声凄厉，久久不去：

前不见古人，

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

独怆然而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