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旧事

小溪

<h3><font color="#167efb"><b><i>近日,看儿子的课本里提到《城南旧事》,我到书城买来一本,闲来无事,翻开看看。林海音娓娓道来小时候的故事,很是亲切。看着看着,我不禁萌生了想写写我们教师家属大院旧事的念头……</i></b></font></h3><h3><br></h3><h3>我是二零零九年秋天去唐家庄中学大院里住的。院里住着十五户教师,再加上校园内五户,合起来达到二十户了。其中有14个半大孩子,男孩8个,女孩6个,真是热闹!当时,儿子三岁半,这下有玩耍的小伙伴了。一开始不入群,用不了一个月就熟悉了。</h3><h3><br></h3><h3>院子门口开垦出来,可以种菜、种玉米、种花……很好。大院中央是一个公共水塔,那时水很甜。记得周围的村民都来这里打水喝。夏天来了,大院里的菜绿油油的,树也枝繁叶茂,各式各样的花静静地开着——黄黄的蒲公英、香香的百合、五彩的粉豆花、紫红的牵牛花……</h3> <h1><font color="#167efb"><b><i>摸虫</i></b></font></h1><h3><font color="#167efb"><b><i><br></i></b></font></h3><h3><font color="#808080">阳历七月到了,期末考试结束了。孩子们疯跑着,像开了绳的小野马。大人们也松了一口气,停下忙碌的脚步,享受生活的美好。浇浇菜,拔拔草,赏赏花,聊聊天。太阳快落山了,夕阳很美,大院里好似一幅田园风光画。</font></h3> <h3>吃了晚饭,孩子们不约而同地走出家门,来到操场上。那时的操场还是露土的,中央的沙坑,是孩子们的乐园。每次回来都是满鞋的沙子。大人们收拾好碗筷也走出家门。这时,夜幕中有一种小虫开始飞舞了。这种黑色的小甲虫,我们叫它“哄哄子”,也许是因为它发出这种叫声而得了这个好记的名字。它们欢快地飞着,找寻着自己的伴侣。(傍晚时分是它们交配时间。)很快,树枝上、草叶上,一串串,密密麻麻,像压弯腰的黑谷穗,像弄脏了的黑糖球。我们大人孩子们排着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野外出发了。</h3><h3><br></h3><h3>有的人拿着塑料袋,有的人拿着装有水的小桶。大家说说笑笑,走走停停。不一会儿,塑料袋、小桶里已是满满的小黑虫儿。它们挣扎着,不停地爬呀爬。这种昆虫是害虫,专门咬噬庄稼叶,但不咬人。半个多小时,天黑透了,“哄哄子”不见了。(我猜想是交配结束,就钻地里了。)我们满载而归,田野里留下一片欢笑声。</h3><h3><br></h3><h3>回到家,我们又开始忙活起来,把“哄哄子”放在水里,开始择翅。它的翅太硬,影响口感。择好了一小碟,锅里的油热了,吱吱啦啦,满屋子的香味。但不能吃太多,不好消化。吃不完的喂鸡,其实,我们就是喜欢去摸。</h3><h3><br></h3><h3>吃几个,端着出来。男人们已把外面拉上根电线,一盏灯照亮了热闹的家属大院。孩子们依旧疯闹着,大人们围坐在一起,打起了扑克。飞蛾在灯下飞来飞去,在头顶上不停穿梭,好像来观战。扑克被摔得“啪啪”响,喝彩声不时回荡在夜色中……</h3> <h1><b><i><font color="#167efb">老榆树</font></i></b></h1><h3><br></h3><h3>大院一共三排房,最后一排东面有一棵老榆树。它枝繁叶茂,上面有一个很大的喜鹊窝。清晨,不用闹钟,“喳喳喳……”喜鹊欢快的叫声就把你唤醒。喜鹊从老榆树的枝丫上飞到房顶,又从房顶飞到梧桐树上。她们也在享受大院里清新的空气,沐浴明媚的晨光。</h3><h3><br></h3><h3>每年春天,老榆树上,都长满一簇簇圆圆的绿绿的榆钱。放学后,找一根长竹竿绑上一根铁钩子,“咔擦、咔嚓”几下就拉下两块枝条。拿一个盆,把枝上的新鲜榆钱轻轻撸下,端到水塔下洗上几和。控控水,和上干面,上锅一蒸。水开了,不一会儿,榆钱的香味弥漫开来……再来上一碟蒜泥,绝了。这道绿色佳肴,还是从一位老教师那儿学来的呢!记得,我去大院的第一个春天的一个傍晚,高老师把他已做好的一碗蒸榆钱送到我家,让我们品尝。黏黏的、滑滑的、甜丝丝的,儿子是第一次吃,一口气把一碗吃得精光。后来的日子里,还经常念叨:“妈妈,什么时候还可以吃榆钱呀!”这个小馋猫!</h3><h3><br></h3><h3><br></h3><h1><b><i><font color="#167efb">出游</font></i></b></h1><h3><br></h3><h3>我们院里有位丁老师,他比我要年长一些,既有学识又有活力。他喜欢新奇的东西,喜欢出去玩。在2011和2012这两年里,他经常组织我们一起出游。他上网搜景点,查路线,做攻略。功课做完了,通知一声,我们五六家年轻人开着车就出发了。一般,我们去邻近市区玩,行程一天,中午饭自备。有的带面包、火腿、水果,有的带自己做的馅饼、包子、鸡腿……有时我们几家聚在一起吃,有时各吃各的。不管怎样,就是开心。牟氏庄园、蓬莱仙阁、海洋极地世界、金沙滩、小珠山就是那两年去的。</h3><h3><br></h3><h3>记得,那次去金沙滩玩,回来后,已过晚饭时间。我们聚在一起在院子里烤肉串。一堆人,忙忙活活,说说笑笑,一直到深夜。一张凉席,一把躺椅,一摇蒲扇,几声虫鸣,满天星星……</h3> <h3><b><i><font color="#167efb">“所有的遇见,都是一种偿还。你永远不知道,哪一天他的使命得以终结,明天再也不会相见。”人如此,物亦如此。</font></i></b></h3><h3><br></h3><h3>现在,露土的操场变成塑胶的了。下雨天,不再泥泞了。“哄哄子”好像已灭绝了,孩子们已慢慢长大了,都到市区读书了,大院的住户越来越少……</h3><h3><br></h3><h3>尽管那棵老榆树依然挺拔,喜鹊们依然喳喳喳地叫着,但是大院的青春活力不在了,繁华热闹不在了……好像她的使命走到终结。我们过去的种种,或悲或喜,或哭或笑,都将成为心底珍藏的记忆。</h3><h3><br></h3><h3> 以上文字写于2016年4月(告别生活了七年的大院,2009——2016)<br></h3> <h1><i><b><font color="#167efb">后记</font></b></i></h1><h3><br></h3><h3>今年暑假,我在看汪曾祺先生的一系列作品。其中提到一九四五年他在昆明郊区一所中学教书时,没有东西吃。到处挖野菜,也曾吃过“哄哄子”,他那儿叫蚕豆虫或豆壳虫。文中写道:“掐了头,撕去甲翅。热锅里下一点油,煸炸一下,三颠出锅,上盘之后,洒上重重的花椒盐,这就是菜。”</h3><h3><br></h3><h3>看了汪先生的文字,我想起了我的《大院旧事》。于是,我将它翻腾出来。</h3><h3><br></h3><h3>今年六月初,听说院里的樱桃熟了,我特意回去一趟,拍了几组照片,以备留念。</h3> <h3>这条蜿蜒的小路倾听过大院里每一个人的快乐与忧伤……(它也印证了鲁迅的那句话,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h3> <h3>看到这个刻着斑驳岁月的水塔,我脑海里浮现出好多忙碌的身影、热闹的画面——接水管子浇菜园的,用水桶提水回家做饭的,用大铁盆接水冲洗衣服的……嘻嘻哈哈,边干边聊。</h3> <h3>无人管理的凌霄花,没有章法地乱爬,枝蔓显得凄凉。樱桃却疯狂成冲天的满树红。记得在大院住的这七年里,这棵樱桃只结了两个果实。每年都是在严冬里死去,在来年春天里从底下重发……</h3> <h3>那两棵高大的梧桐树,一定招引了很多知了,我仿佛听到了哇哇的蝉鸣声。(从老家要来梧桐树苗就是这个目的。)那颗从南墅路旁捡来的苦楝子种,已经长成弹弓式的参天大树。那墙爬山虎依然很绿,那道木篱笆依然挺立,但是没有了绿油油的蔬菜相伴。</h3><h3><br></h3><h3>再见了,我曾经的大院。感谢您带给我的一切美好记忆。带上她,我将大步前行!</h3><h3><br></h3><h3> 2019年8月</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