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在记忆的指点下,我穿过师部医院那几排六、七十年代建的白灰墙瓦房,院子里那几株老玉兰树干上爬满了寄生的爬藤植物,树梢上开着几朵碗大的白玉兰。病房里悄无一人,十分寂静。穿过屋檐,拐角处听到有说话声,我朝着传出声音的屋子走去。</p><p><br></p><p> 看清楚了,是医护办公室,我一眼看到石林,她穿着白大褂一边跟几个护士聊天一边帮护士做棉签。“石林!”我激动地喊出她的名字。“石医生,有人找你。”护士说。石林站起来,两眼发亮,我记得在校的时候,她的眼睛就特别明亮,眼白的部分总是白里透着蓝。她激动地跑过来,不,是扑过来的,我伸出双手,一把抱起她,在空中旋转了几周。</p><p><br></p><p> “石林,快告诉我,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在这里?”</p><p><br></p><p> “你们都走了,大家都走了,就剩下我。”石林消瘦的脸庞使眼睛越发显得大。</p><p><br></p><p> “是我们不好,把你一个人留在了这儿。”我的声音怎么也有些哽咽了?</p><p><br></p><p> 我们这些同学,毕业后各奔东西,但基本上是分配到了驻军一级以上的医院,分到基层的很少,尤其是女同学,更是少之又少。石林是我们队的,成绩好,歌也唱得好,我还记得她打着三拍子教我们全队学员唱那首“蓝色的天空象大海一样……”,这是唯一一首不象队列歌曲的“红色健康”歌曲,又区别当时的流行歌曲,轻快的旋律很受大家欢迎。我还清楚地记得她站在讲台上的样子,绿色的军装,深蓝色的西式军裙,黑色的平底凉鞋,头发是齐耳的学生装,因微笑而微微上扬的嘴角,焕发青春的活力。</p><p><br></p><p> 实习结束返校等待分配的那段时间,我们不能外出,不能打电话,凡事都要请示队领导。记得那天吃完晚饭,集合哨吹响,我们到队部前集合,队领导宣读了纪律,后来是谁宣读了分配命令,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脑袋瓜儿嗡嗡的。分配结束了,有人欢喜有人忧。我分到了21分部的一个驻军医院,不算喜不算忧。有同学分到了边远地区,还有分得近的,当晚就有车接走了。留下更多的同学则是边相互道别边打包行李预备托运。</p><p><br></p><p> 等等,记忆到这儿好像发生了混乱,这只是一场梦。我根本就没去过什么师医院,也没见过石林。那年毕业,她和我一样分配到21分部某驻军医院,我们住在同一个宿舍,住在一起的还有活泼热情快乐的唐莉,她们俩都很会做菜还会织毛衣,这方面我就是个废材。再后来,我调走去了总医院,听说石林结婚了,和当地人,好像是做生意的,有同学在路上看到她开着奥迪。不,或许又是我记错了,那位同学好像说的不是石林,说的是另外一位女同学。那石林呢,她在哪里?还有她给我留言写的那首诗:“不闻永昼敲棋声,燕泥点点污棋枰。古人惜别怜朋友,况我今当手足情”,连同毕业留言本一起在多次转辗中丢失了,只是,那些字却永远刻在我的脑海里了。</p><p><br></p><p> 也许记忆就是这样混沌而不清的东西,有时候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跳出来,带着你穿越时空的隧道,回到你出发的地方,对那些白色进行一番追忆,对那些橄榄绿进行一番念想。</p><p><br></p><p> 后记:这只是一场梦。其实,石林是内科医生和我住在一起;教我们唱歌的是女教官吴红;那个写‘‘古人惜别怜朋友’’的人是我,写给当年毕业即将奔赴山西的平杰。眼睛白里透着蓝,那是青春清澈的印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