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馬蘭

<p><br></p><p> 父亲有四兄弟,一姐姐,他是老小</p><p><br></p><p> 听母亲说,祖父对这个老小关爱有佳,他读的书最多,从乡下的私塾读到县城中学,又读到锦州的什么中专</p><p> 父亲在家是玉字辈,祖父给他取名"玉恩",私塾先生一直喊他这个名字。可到了县城读书后祖父给他改名称"相廷",希望他能在朝廷任个丞相什么的辅佐皇帝___这是位乡下老人望子成龙的梦想___这件事还是在父親卧床后讲给我们听的。原来在文革时他将自己的名字改了是这个原因(文革,它给人们灵魂深处打下了多么不可思议旳烙印!干部下放时他又将名字改了回来)</p><p> 父親在锦州的学校读书时,第四野战军某部到学校征兵,父親应征入伍。</p><p><br></p><p> 因父亲读了点书,那在部队算是"文化人"了,所以部队又将他送往承德干部学校(已解放)培训,后一直是文职人员,叫"政治理论教官"</p><p> 有一次,父亲在饭桌上喝了几口酒、高兴了,跟我们说"我虽然没当多大的官,可坐在下面听我讲课的都是几个花几个豆(军衔标志)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骄傲</p><p> 父亲跟着大部队一路南下。他没上过战场,武装带上的手枪给他的大高个增添了几分英俊威武而已</p><p> 在父亲那儿也可以听到巴顿、列宁、斯大林、朱可夫、契柯夫等人的大名。文革抄家时两本厚厚的《战争与和平》被当作封资修给抄走了。我不知那是好看的小说,我也以为是他在部队时的教材</p><p><br></p><p> 其实,封资修、地富反坏右,如何沾得到我父亲的边!即使土改时那个老的家被"共产"了,在政治层面与我父亲已无关了。(只是我们依然要在那儿生活)</p><p> 当然,血缘永远改变不了亲人的关系网</p><p><br></p><p> 父亲在家总是板着脸,很少见他有笑容,以至于他如叫到我们的名字,那我们心跳就加速</p><p> 有一次大弟吃饭没端碗被父亲询问"你手在哪里?!",那声音、那语气到现在也忘不了。还有我自己大概七、八岁时,天冷下雨在外面玩,不小心坐在了一个小水坑里,回家被他说了一句"这么大的女孩子…"。他这辈子只“批评"了我这么一句,我也记了一辈子</p><p> 我们兄弟姐妹五个,父亲的大手可能只牵过我一个人的小手</p><p> 那是在杭州笕桥机埸时,他有公事去笕桥镇上,不知怎么"一高兴"就把我也捎带上了___这让我对江南的小街、小桥流水有了最初的印象</p><p> 有时也会带我去训练场玩玩,那些解放军战士也会跟我"聊聊天",也会扶我到各种器械上去尝尝味道。这也让我记了他一辈子</p><p> 我想,父爱与母爱有着不同的概念。母爱是在吃饱穿暖的无微不至的絮叨中延续着,而父爱却是在灵魂深处的期望中镌刻着</p><p><br></p><p>文革时,母親带着小弟及妹随父親被下放到了一省属垦植埸最基层的生产队,是个很偏僻的穷村</p><p>乡下除了到供销社买计划供应的物品外没有其他东西卖,什么都要自力更生。</p><p>父親在他父母身边是心肝宝贝,什么时候让他下过地,"转战大江南北"也不要"大生产"。可到了这儿却需要亲自拿起扁担和糞勺。我每次回家都要"参观"菜地,那菜,长得比农民种的菜都高大 水灵__没干过农活的父親在这儿洒下了多少汗水</p><p><br></p><p> 我探亲三次,每次下了火车都要走三十里路才能到达那个小山村。到返回时都是父亲送的。其实我真的不想让他送,可那眼神流露出来的意思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p><p> 乡下的路沟沟坎坎,还有窄窄的圆木桥,如果遇到下雪打冻更不好走</p><p> 他不声不响地走在前面,偶尔回头说声"小心点"。他曾是军人嘛,总是大步流星的把我拉下一截,又会明显的放慢脚步等我跟上来</p><p> 乡下的"火车站"就在铁轨旁,隔着车窗我见他总是等到火车开了才转身离去</p><p>父亲过于严肃,我们不敢亲近他,但看他转身离去时那已开始微驼的背影,也百感交集</p><p>后来住县城了,我们兄弟姊妹仍然来来往往,他仍不声不响的送着</p><p>我们进站的瞬间,是他听到我们喊他"爸"最多的时候</p><p><br></p><p>病重时我们都曾伺候过他,二弟更是形影不离。走时,却是一人悄悄离去</p><p><br></p><p>父亲一辈子东奔西波,母亲要操持家务,身体又不好。再到后来家庭成员更是"五湖四海",因此,我们大家没能在一起照张相</p> <h3>(中间)</h3> <h3>(右后)</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