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一九七四年,我初中还没有毕业,但感觉上学特没有意思,所以,总是想闯荡江湖。</p><p> 九年级的寒假,有个堂哥是包工头,我就跟着他到盘锦油田打工。</p><p>民工住的是大通炕,南炕北炕有五十多人。当时的油田天然气是相当的多,在我们还在用柴火烧炕的时候,我们这些民工也用上了天然气烧炕。一根封闭的吋五钢管,鉆了四排小孔,就是取火器了。放在炕里随便烧。土豪不?</p><p> 民工的福利待遇也是有的。就是一人一身工作服。我的工作服上衣和其他民工没差多少,可给我的裤子就让我郁闷了:是条偏开口的女式裤子。大概是我没有长到现在的180斤的原因吧。这就给我生活带来了麻烦。其他民工,在纯爷们的工地,可以随时随地的撒尿,可我必须得解裤带。还好,没有蹲着。</p><p> 刚到工地,兴奋啊。包工头堂哥要求大家白天睡觉,晚上要去干活的。我当然睡不着,就拿出来缺页少码的《林海雪原》来看。</p><p> 《林海雪原》,是一部描写东北解放战争的长篇小说。因为当时的八个样板戏中的《智取威虎山》,节选《林海雪原》,所以,“文化大革命”没把它划为禁书。当时是文化生活匮乏年代,有一本书看也是很奢侈的了。《林海雪原》是我最喜欢的一本小说,有的章节甚至能够背下来。特别是书中女医生白茹和主人公少剑波的爱情故事,更是令我神魂颠倒。当看到白茹指着“爱”的繁体字对少剑坡说,爱是有心的,是要用心的情节时,我那心跳很是加速。书我是看过瘾了,别人的睡裤觉的呼噜声也没影响我。结果,觉我是丁点没睡。</p><p> 吃过晚饭,和其他民工一样,我们参加油田““夜战””。夜里干活,都到十二点多了,活还没有结束。这给我困的,拄着铁锹也能睡着。到了三四点钟的时候,我实顶不住了,站立着靠着钻井架就彻底的睡着了。收工时,堂哥没见到我,找了一圈,给我拉上返回驻地的敞篷汽车上。这时我才明白:白茹坑我!</p><p> 堂哥和其他包工头的心也差不多一样的黑,但对我还是没那么黑透。没几天,就安排我去油田的管子站干活。</p><p> 所谓的管子站,就是把在钻井过程中弄弯的井管再弄直。当然是用机器直管,但需要人工搬运三十米长,十五公分粗细的日本进口的钢管。</p><p> 巧的是,负责直管子的操作工竟然是个女的!这就应了那句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何止不累,还赏心悦目呢。下班回工棚的路上,看着她穿着工作服的背影,盈盈细腰,左右扭动。纤纤细腿,充满活力。一顶洗得发白的工作帽,遮住了一头秀发。我那见过这样的美女!最低情窦初开的我当时就这样的感觉。步都有些迈不开了。</p><p> 经过几天的接触,知道了我心中的女神姓白,竟然和《林海雪原》里的主角白茹一个姓!上天垂怜我!《林海雪原》里的白茹被少剑波俘获了芳心,可这个白姐姐近在眼前啊。</p><p> 白姐姐搅得我春心萌发,也常常走进我的梦里。</p><p> 小说看多了,也总想有点奇迹发生。脑袋进水了,一时半会也控不出来:反正理智尚存,行为就有些不靠谱了。穷屌丝也想浪漫,采野花吧还是冬天,雪花吧得拿放大镜去看,何况雪花到室内也融化啊。我就在油田的田野里找干枯的狗尾巴花。我当然没有勇气把它送给我的白姐姐,而是把采来狗尾巴花,搁在汽水瓶子里,放在了管子站的窗台上。</p><p> 白姐,你知道吗,这可是我一个穷屌丝给你采来的花啊!——大概、也许、可能吧,白姐一定不会知道曾经有个民工给她采来一束干枯的狗尾巴花,摆在窗台上。</p><p> 这些天,我最大的愿望是时间慢点过,下班的铃声晚点响。</p><p> 白姐有时也会从家里带来饭盒,给我当午饭。接饭盒的时候,我总想借机摸摸白姐又嫩又白的纤纤细手。贼心是天天有,贼胆是一次也没敢过。甚至我都没敢正眼看过白姐。白姐到底长什么样,正面我是没敢使劲看。所以现在我都不记得白姐真正的模样。但白姐的背影我是天天看,使劲的看。确实有点流氓的心理了。</p><p> 夜里,在被窝里发誓,今天我一定好好看一眼白姐的正面,我还要向她表白……</p><p> 可恶的堂哥啊,连这个机会都没给我!早晨起来,堂哥把我们这些民工叫起来,像赶猪一样把我们赶到敞篷汽车上,告诉我们要转场,到百十里之外的又一个工地。</p><p> 呜呼,我的初恋!手没摸到,脸没正看。</p><p> 冤不冤?</p><p> 我可爱的白姐!</p><p> 《林海雪原》,我恨你!白茹,你坑我!——是你给了我春梦,使我有了失恋痛苦!</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