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追忆--我的第一张戎装照

冬不冷

八一建军节将临，战友中不断有人将微信头像换成自己的戎装照以示纪念。

今年我也效仿一下?

打开手机中的相册，所存的照片中有一张颇为醒目。看着这张照片，我想起了照这个像时的情景……

1970年元月末，已经被分配到工厂当上了小徒工的我接到了入伍通知书，在阴历腊月二十三那天匆忙离开家，参军了。

我部前身是广州军区工程兵四支队，抗美援越回国后被遣至内蒙东部国防施工，继而改编为守备部队原地驻防。我们一伙百十多人是在那年新兵已经补入部队后被征去充填缺额的。故此，到部队的时间比同年的四川、吉林及辽宁其它地方的战友晚些。

因为仓促，我们都是穿着平时所穿的衣服走的。

新兵连驻地在当时的内蒙古自治区昭乌达盟粮食局院内。

很快就安排我们这帮新兵蛋子照相，以便向家里报平安。快到什么程度哪?快到没有等给我们调拨的服装来全就照。于是就有了我这张照片的故事。

记忆中，拍照的相馆在当时赤峰市最大的百货商店对面马路边，临街的楼，楼梯好像是木质的。一共有两套草绿色冬装上衣供我们依次套上拍照，一套大的，是一号吧，另一套小的，是三号。我自然用三号，可就是这三号上衣，我套上以后脖领子那咧着，漏出挺大个窟窿，一只正常人的手能随意出入。皮帽子也大，戴上以后咣当、偏偏。光凭我自己扎古，那相不知得照成什么德行。必得有人相助才行。我记得轮到我出场时是一帮人围着忙乎我，主要的则是成业大哥、秀斌大哥和摄影师。

成业大哥即杨成业，1949年出生，原籍辽宁海城。我们两家相距不远，但入伍前并不相识。到新兵连后他是我所在的一班副班长，站队他在我身后，睡觉我俩紧挨着，因为天冷铺凉还经常睡成一个被窝。

秀斌大哥是孙秀斌，1945年出生，辽宁丹东人。此前他是辽宁射击队队员，主项为手枪速射，他告诉我当时有个什么记录是597环，而他的最好成绩是595环，还曾经出国参赛，听上去就很厉害。

那个年代省射击队被解散了，据说是军管组中的有识之士预见到未来，力争着将一些骨干分散安插在自己影响力所及的部队里留存下来。秀斌大哥长期受专业训练，又见过世面，人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那位照相的女师傅大约四十左右岁的年纪，和我母亲的年岁相仿佛，她技术娴熟、手脚麻利，尤其和蔼、耐心。她是这张照片得以成功的关键所在。

问题是怎样解决的呢？

她（他）们帮我把那军装穿上，把肩膀、袖子尽可能地拽平、拽直，再是把军装的风纪扣扣好以后将其向上提、向后拉，用衣服夹子在我脖子后面把衣领夹紧，那个窟窿没了;然后在帽子和我后脑勺之间塞了三只白线劳保手套予以填充，只要我不跑、不跳，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绷住，自然也就不咣当、不偏偏了。🤗

问题的完满解决，绝对是群策群力、军地协作、男女配合、老少忙乎的结果，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的真实写照。👍

当然，期间也不乏馊主意、坏点子和恶作剧，好像是有人就提出像給婴儿照百岁照一般，让成业在椅子后面蹲着，一手揪着后脖领、一手捏着帽子的，当即被严辞否定。😏

让那么多人劳神费力的就是这张照片。

当时所有人照的都是半身像，因为，因为所有人的身上都还穿着在家时所穿的便装，如果照全身的，就会显露出缅裆裤和家做鞋，破坏军人风范。这一大一小两套上衣和帽子是作为“道具”被我们一百二十多人依次使用的。

照片很快就发送回家了，恰逢春节期间，那是我们离开家乡、离开亲人的第一个春节。这照片让亲人、特别是老人们宽了心、放了心。照片在拜年、探访的亲友们中传播开来。需求量较大，我肯定不能满足供应，底片很快被后方征用，随即有几种样式、规格的照片被洗印、散发出来。此时，我之所需也由后方家里提供了。

这是“旭光”(虚光)的。

这是比较艳丽而夸张的。

此照的底片进过辽宁省城沈阳当时很上档次的“生生”照相馆，据说是表姐没有这照片，感觉她姑姑对她不太够意思，没有特殊照顾她，于是要底片自己去洗，结果被勒令洗多少多少张，而且必须要有放大的多少、虚光的多少、上色的多少……

这张照片，广东、广西、湖南、江苏、河南的老兵战友离队时带走不少，和我入伍时间差不多的四川、吉林、山东、黑龙江战友拿走的更多。还有相当一部分散落在当时驻地冬不冷和野营拉练、海滨靶场的房东老乡家里。后面这部分，有些并非本人所赠，而是他们伺机“偷”“抢”而得。

随着时代的发展进步，这照片也上了网。我的熟人故旧见到了大都留存起来，时不时地抖搂抖搂我这小尾巴，说我是乳臭未干的后门兵。我看情况于己不利，虽然后悔让它面世，也无可奈何。现在，它作为我们小学同学过六一儿童节时女生出席的通行证而存储在她们的手机中。

光阴荏苒，转瞬半个世纪即逝。我亦从当初人们眼中乳臭未干的娃娃兵“进化”成年奔古稀的退休老警。在建军节前，回想自己的成长历程，怀念自己生活中的友人，不免感慨万千。

敬爱的成业大哥已于今年春上病逝。

当年在新兵连出早操，是他在我精疲力尽时拎着我的衣服领子助跑，让我在前面有人跑吐了的情况下也没有掉队。如此提携，使得我在那以后的几十年学习、工作、生活中始终受益，确保了不落后、不掉队。

秀斌大哥回到恢复了的省射击队后失联至今(但愿本篇能有获取有关你的讯息之功能)。

当年在新兵连洗澡，是他赶走笨手笨脚帮我的其它同志，细致、轻柔地为我搓洗，连手背、脚趾也没放过。他的举止一直铭记我心，让我努力学着他的样子待人、做事，使我成为一个能为党和人民群众做些事的人。

那位当年的女照相师傅如果还在，应该是耄耋老人了。

照那张照片时，她若是稍不耐烦，我也不会有那满脸笑颜，也不会有那张“发行”量颇大、“发行”范围够广的“明星”照了。她当时本能地表达了那个年代人民群众对子弟兵的崇敬、关爱和呵护。这种来自民间的真挚情谊我在军旅生涯的几年中一直享用。

在那之后的几年里我还有照过一些军装照，尽管号型合适，齐全完整，却没有一张能和我此生的第一张军装照片所记载、存储的内容可比……

难忘军旅、难忘初心，

怀念战友、怀念芳华。

谨此纪念我军92周岁诞辰，

谨此致敬我的各位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