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几十年前,在永强下垟街,人们每天的工作,是走下垟,白天,我们说某某人去哪里了?会说他走下垟了,就是说他劳动去了。下垟街人祖祖辈辈以农业为生,背靠大罗山无平原可拓展,唯一赖以生存的,就是我们靠海边的那片广袤的田园:下垟。</h3><h3>水稻、番薯、糖蔗,西瓜、甜瓜、西红柿、花生、海盐等等,我们这里盛产。天还萌萌亮,农民就早早的扛起锄头走下垟了,大概过了几个小时约上午九点来钟,挨家挨户的家庭主妇,会已经煮好饭,大米饭盛满满一饭桶,饭上面放点蔬菜、鱼干、菜咸、虾子酱什么的,猪肉往往是家里来客人招待了,才会去肉摊割一点,所以平时很少有农户家天天吃肉的。农妇会在这个点提着饭桶,交给生产队里挑箩担饭的人,一小队安排一个人,会用大箩筐挑饭到下垟。这个好像是叫“早日就“,天气热,有些人家还会给带个茶水瓶什么的过去。田园里干农活,体力消耗大,所以,一顿要给送一饭桶的饭,永强人以前还有人调侃,说谁的饭量大,就说:你看他像下垟街女婿。到了下午1点多钟的样子,开始往下垟送第二次饭,这叫送“接力”,直到下午太阳落山,农民们才迎着夕阳扛着锄头步行回到家。</h3><h3>下垟街每个村,都有一条人工挖的河沥,直接通到塘港头,平时的肥料、种子、工具,就是用一只只水泥船运到下垟,所以水泥船,是那个时代的散布在田园水网的一道亮丽的风景。丰收了,也是用水泥船满载一船船的稻谷,番薯、甘蔗往上面运。水泥船不是机动的,是在船的两边吊上纤绳,河两边有两个人,把绳子放肩膀上,就这样一步一步牵拉着走,有的水泥船的船尾,还有一个人掌着桨,避免拉纤过程船会跑偏。船拉到桥边,该怎么过河?我见拉纤的人会非常熟练的跑到石板桥边,把绳子往桥下一甩,这样,绳子就过桥了,一路上来,要过好几座桥,要甩好几次绳子。很少有绳子没甩好掉河里的。</h3> <h3>下垟街村民都集中居住在下垟街两边的村居,但有两个村的村民就世代居住在下垟,那是下兴村和五溪村,这两个村的村民,在九十年代那次大台风可谓天灾,这两个村受到重创,整村被决堤的洪潮冲垮,淹亡了不少人,许多农户房子被冲倒,家的木床都在水里被抬起来,农作物颗粒无收,家禽家畜都被冲没了,冲光了,那次以后,下兴村的村民基本上都搬迁到上面的八村居住。留下一些空地,被建一些加工场,近年来因为环境管理力度加大,原来的加工厂也已经没有踪迹了。隔壁的五溪村,这几年也整村搬到了上面的机场边,原来的下垟园,现在是一片绿色世界,是一个非常壮观的农业示范基地,瓜果蔬菜样样都有,这几年还引进了大面积的葡萄种植园。附近的雅林农业观光园,是温州地方特色的绿色产业带,集旅游种养业一体化。</h3><h3>回想在走下垟的时代,我才是念小学八、九岁的时候,我家里有几分自留园在下兴村,从街上家里走到那里,要走上50来分钟,夏天,家里会在园里种下一点番薯,那天放暑假,我有机会跟着父亲、四公、堂伯等几个大人走下垟,第一次走下垟,是开心的,我家的番薯地里番薯藤绿油油一大片,我就在里面抓蚂蚱,自己带的一个小玻璃瓶,会装许多的。园边上还有一条小坎沥,里面的水非常清澈,可以舀来直接喝。沥里有许多的小青蛙,在扑通扑通的跳动,水草翠绿,一副田园风景。中午烈日当空,我们一家人就在附近的糖蔗园小歇。傍晚我们回家了,路过园边有一户人家,是我父亲的朋友,他们家里还煮了大锅红枣粥,好客的他们要我们到他们家一间河边的砖瓦房歇歇脚。我后来知道房主人是我父亲的朋友,后来是我们小学高年级的珠算老师,后来也教过我们班的珠算。后来我一闻到红枣的香味,会经常想起当年走下垟吃过的红枣粥的……</h3> <h3>第二次走下垟,也是我父亲带我去的,正是甜瓜收成的季节,我父亲说,要去摘几个甜瓜给我,摘甜瓜的地方是离我家自留园很远的地方,就是快到海边堤塘附近了,说越靠海边近一点,会沾一点海水的咸,这里种出来甜瓜会更甜一点,记得那天父亲带我不光是给我摘甜瓜,更主要的是让我开另外一个眼界,那就是让我在海边体验到我们的地方产业——盐场。只见盐场的“盐坦”就建在永强大片滩涂上,一个个长方形的“方格子”,用条石砌成或滩泥筑成,像一块块明亮如银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瓦蓝如洗的碧空。每年的夏秋季,是产盐的黄金时节。每天清晨,太阳还未升上地平线,盐民就开始放卤水进结晶区,下午还要及时‘打花’,及时将成盐扫拢,每天下午四、五点,小船载着盐,板车推着盐,盐民挑着盐,盐务所仓库门前挤得人都转不过身来,最幸福的莫过于将完成收缴任务之后的成盐挑回家食用,白花花的都是盐,看着他们心里乐的,200多斤的担子一点也不觉得重,说说笑笑间就到家了。在广阔的永强滩涂上,一方格一方格的盐坦,紧挨着,如梯田,如明镜,成了当地农民的摇钱树。</h3><h3>原来,我们这里的盐场,不仅是温州最早的盐场,早在唐代,系沿海重要的产盐区之一;明代设盐课司大使达鼎盛时期;建国后,永兴盐场再盛,拥有盐滩3000多亩,一望无际,年产海盐达7000多吨。</h3><h3>印象最深的第三次走下垟,是初中时候那次放暑假,和同一个院子的邻居小伙伴阿滔一起去推“兰胡丁”,那天顺着下垟堤塘走下去,是半腿深的泥涂,就这样肩扛着汤网,深一脚浅一脚的越过泥土滩,然后来了沙滩,潮水退去后的沙滩,跑起来非常的惬意,因为是第一次去推,不知道哪里会有跳鱼,汤网在沙渎里推了好半天,竟然没有推到一根小跳鱼,阿滔说,是你推的太慢,等汤网过去,跳鱼全跑了,在沙滩上晒了一个下午的烈日,回家时,别在腰上的竹篓还是空的。看见阿滔已经推到几百根活蹦乱跳的兰胡丁,他在回家的路上,把自己的劳动成果倒了一点到我的竹篓里,回到家里,用菜油盐烧起一小盘的兰胡丁,还不够几筷子就没了。我想,如果都像我这样,下垟街人是没有办法去靠海吃饭的。</h3><h3>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是下垟街人逐渐告别走下垟的日子,农民开始外出经商开店,或者在家办加工场,有做车床加工的,办陶瓷厂,但是这里基本上没有形成很规模的产品和产业,但还好,这里没有让那些重污染的人造革产业成气候,否则人居环境不知道会被破坏到什么程度。现在人们安居乐业,吃用不愁。就是村镇规划有些落后,特别是老街区域,建设滞后,拥挤不堪,杂乱无章,与现代文明相比落后了许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个新貌。</h3><h3>沧海桑田,物转星移,令人振奋的是,这里崛起了史无前例的空港新区,一座座新厂房拔地而起。天城围垦工程、永兴围垦工程等,围就大片土地资源,作为农业用地和建设用地。瓯飞围垦工程,围涂面积达42万亩,是全国迄今单项面积最大的围垦工程。</h3><h3>空港新区以民航机场为核心,以温州东部综合交通枢纽为纽带,以永兴平原为腹地,吸引资本、技术、人才等高端生产要素集聚,包括龙湾滨海工业园、永兴小微园和天城围垦区块等。</h3><h3>当你来到这里,头顶上一架架航班飞机不停的起降,作为温州航空大都市建设的核心区和交通枢纽中心,未来几年,空港新区将通过打造温州临空高科技示范区,构筑起国际航空港的生态新东城。</h3><h3>我的家乡,我的下垟,你真真切切的变了,恭喜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h3><h3>(张辉)</h3><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