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我们的插队小组

正泓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目 录</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跟随父母下放农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知青小组亲如一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广阔天地大有可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丙辰龙年动荡不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蹉跎岁月苦中有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磨炼意志增长才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现在的80后、90后对知青这个称谓是陌生的,但在60年代末和70年代,几乎家家都有知青,轰轰烈烈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起始于1968年12月毛主席的最高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的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那以后的近十年间,城市里的中学生大批的去了农村,去了祖国最需要的地方,这些从城市到农村的有文化的青年就是知识青年,简称知青。我也是千千万万个知青中的一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跟随父母下放农村 </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在农村“抗战”八年。1969年11月28日我全家跟随作为下放干部的父亲去了和县姥桥公社,我清楚的记得,那天马鞍山市政府门口敲锣打鼓,几十辆卡车整装待发,每辆卡车装载的是每家的全部家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当时上小学六年级,只是觉得要跟同学分别换新学校了,有些难过。大人们很伤感,想的是从此告别城市扎根农村,我家落户在和县姥桥公社乔山大队蔡庄生产队,午后到达目的地,生产队给我家腾了三间草顶土坯房,卸行李,支床,父母忙的不亦乐乎,我和妹妹坐在方桌上不敢下地,因为好几条狗对着我们叫还要舔我们,隔壁老乡给我们送来晚饭。刚到农村一切都不习惯,尤其是那个露天的,只有齐腰高土坯垒砌的茅坑,始终无法适应。</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2月1日,父亲带我和妹妹去了镇上的姥桥学校(小学连初中),学校离我所在的村庄三里路。镇上的学校还是比较正规的,大队小学就要简陋许多,几个年级在一个教室,轮流上课。到了学校一问,他们没有六年级,校长说要么上五年级,要么上初一,我爸怕上初一跟不上,就让我上五年级。上了一个多月的课,就放寒假了,寒假结束,1970年初我就升入初一,马鞍山同学此时上七年纪,第二年五、六、七三个年级一起升的初一,所以我比马鞍山的同学提前一年高中毕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到学校上课,开始听不太懂老师讲的和县土话。我是在内蒙古出生的,上学前全家来到马鞍山,我所在的十七冶小学北方人多,我当时说的是带北方味的普通话,所以语文老师经常叫我领读课文。小孩学话快,没多久我就能说一口流利和县话了,在和县几年下来,我的普通话也不普通了。每天上学三里路两个来回,我的小腿比较粗,估计是那时走路走的。1971年,我上初二时,学校陆续来了几个从兵团分来的大学生,徐大经和徐大纬是姐妹俩,大徐老师是北京外国语学院毕业的,小徐老师是复旦大学毕业的,一个教英语,一个教化学;王亦佩老师是华东师范大学数学系毕业的,当然教数学,她们三个都是上海人。教物理的张益炳老师是安徽师范大学毕业的,教语文的章善华老师和高思德老师都是大学毕业,连政治老师都是大学生。真的很幸运,在农村中学还有那么好的师资队伍。大、小徐老师博学多才、能言善辩、能歌善舞、会好几种乐器,她俩为学校宣传队编排了整台节目,还教住校的学生学乐器。我上初二时,组建有高中的姥桥中学,戴帽子的初中部从小学剥离出去了,新建的中学跟小学相邻,我们搬到新校舍上学,学校资金不足,课桌是水泥砌的,每个学生自带板凳。学校盖教室还让学生捡碎石和砖头,每人必须完成额定指标。初三下学期,正值邓小平第一次复出,学校从学农学军到大搞竞赛,数学、语文竞赛、物理、化学竞赛此起彼伏,到11月传出要考试升高中,那年姥桥区所辖的几个公社中学就录取一个班,考试公布分数,择优录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这是我和妹妹在我们全家下放的村口池塘边拍的。我们站在树干上,那棵大树从塘边横着长,拍照时是汛期,水大,平常树干是露出水面的,村民蹲在树干上洗衣淘米。想去看看那棵大树长成啥样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恢复高考的1977年我能考上大学以及我们那届高中班高考录取率高,也是缘于当年高中的考试入学,高一新学期开学,学校大抓教学质量,对学习抓的还是蛮紧的,上高二后,由于张铁生的白卷事件,狠批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学习又松懈了,又是学农,又是野营拉练,很多课程都没学,考试都是开卷。学校排批林批孔的节目,我写过群口词《批林批孔当闯将》、活报剧《一唱一和皆一梦》、朗诵诗《当我们高唱国际歌的时候》等等。我的“创作”始于大批判小分队。</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知青小组亲如一家 </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75年1月我高中毕业,此时父亲接到了回马鞍山的调令,经询问,马鞍山的知青办让我留在当地,但算马鞍山知青。为了互相照应,我落户到邻村的父母也已返回马鞍山的女知青叶林(现在是青岛科技大学的教授)所在地姥桥公社油坊大队沈杨生产队,我和叶林都跟随父母来农村几年了,所以不像初来乍到的那些知青什么都不会,烧火、做饭、炒菜、担水、洗衣,种自留地,都难不倒我们,随后,我们小组又来了个马鞍山女知青名叫洪光(现在是马鞍山市120急救中心的主任)。从此我们三人组成一个插队小组,叶林最大,我最小。她俩都是一米七的高挑个,按说我净高一米六三不算矮,但跟她俩在一起我就是小矮个。叶林快人快语、做事麻利、心灵手巧、能文能武。我和洪光的性格有些相似,不温不火的。叶林干农活,除了挑担子,其他手头活,队里的农村妇女都没她手快。叶林手快到一天就能织好一件她自己的毛衣,那天下雨没出工,从早上织到半夜全妥了,我和洪光目睹全程,真呼佩服。初来乍到队里给我们8分工,一年后是9分工,两年后是一个工。每个知青,国家给180元的生活补贴,第一年拿80元,第二年拿60元,第三年拿40元。因为有这个补贴,我插队的几年间基本没向父母伸手要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们知青插队小组三人,左边是我,中间是叶琳,右边是洪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们和村里人关系相处的很好,我们跟她们干一样的活,同工同酬,从不挑肥拣瘦,我考上大学,临走时,村里人把我送到公路边,依依不舍,队长派了壮劳力帮我挑行李,一直送我上船。2008年我和洪光去队里,大家喜出望外,拉着我们的手,忙不迭地抢着告诉我们村里这家那家的情况,遗憾的是叶琳没能同去,我们一直约叶琳回来,我们三人故地重游那该多好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2008年5月3号我和洪光回队里,中间是原来住我们隔壁的一对夫妻,男的是队里会计,两口子对我们挺好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们插队小组是区里的模范知青小组,我们三人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三年多,吃一锅饭,睡一个屋,干一样活。家人工作不在一起,同事回家不在一起,而我们24小时在一起。亲密无间的牙齿和舌头也有打架的时候,我们却从未吵过架,这在知青小组中是难能可贵的,三个人性格不同,生活习惯和爱好也不尽相同,相处之道就是互相包容,我们过的是“共产主义”生活,每个人分的粮食,从家里带来的食物和赶集买的东西都是大家一起吃,我们三人插队早晚不同,工分不同,分的粮食不同,从家里带的东西不同,大家从不计较,也没记过账,谁的同学朋友来,都是共同招待。有人犯错,比如弄坏东西打碎碗,一笑了之从不埋怨。我们三人总是抢着干活,种自留地,洗衣、做饭、喂鸡,从不计较谁干多干少。我们干家务活是各尽其能,扬长避短,叶琳腌咸菜好吃,每次都是我们洗了由她腌。俗话说千年修的同船渡,我们朝夕相处的缘分那是万年修不来的,我们的友谊一直延续了四十多年,还将永远延续下去。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92年8月我们三人重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2008年11月我们仨又重聚。</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虽然在农村呆了几年,但我在上学,基本没干过农活,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五谷基本能分的文弱女孩,当时不到17周岁,一切重头学。我是1975年初高中毕业后去插队的,最先干的活是挑土,开始挑的很少,多了挑起不来,放土的藤筐上的绳子乱晃悠,步履蹒跚,一天下来,肩膀红肿生疼,还磨破了皮,第二天肩膀疼的不能碰,我们就在衣服里面的肩上围条毛巾,那样还是疼,到家一看毛巾上血迹斑斑。就这样,肩膀红了又肿了,肿了又紫了,最终肩膀的皮肤变得很厚,渐渐地我们学会了挑担子,走起来也稳当了,一手扶住肩上的扁担,另一只手拉着筐上的绳子,换肩轻松自如,倒土也很潇洒。三年里我挑的最多的一次是100斤棉花秆,队里称重量分给我们当柴火的。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们的生产队长叫杨大华,当时三十岁来岁,长的很瘦小,其貌不扬,他老婆跟他站在一起,人高马大、性格刚烈,他们有有两儿一女。杨队长高小文化,肚子里有点墨水,能侃大山,鬼点子多。在那批判“三自一包”,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他就敢采取干农活计件取酬,锄草、插秧、割稻等活均按垄承包,摘棉花等活按重量计工分,曾经被当活靶子批判。粉碎“四人帮”后,他成了大红人,作为县里的典型,在全县范围到处作报告,介绍他在“四人帮”横行的年代就敢实行计件取酬承包制。杨队长勇于接受新生事物,区农技站推广棉苗钵,他率先响应,七十年代都没见过韭黄,他不知在哪学来培育韭黄的技术,韭菜割了一茬的根分到各家各户,白天地里干活,晚上全村人都在家里剪韭菜根,也是按重量计工分。天天剪韭菜根,我们的眼睛看东西都模糊了。但每天看着韭黄一点点的长起来,很欣慰,那年的韭黄为队里发了笔小财。正因为杨队长的精明能干,当时很多生产队一个工就几分钱,我们很自豪地告诉知青伙伴我们一个工八毛钱,他们可羡慕我们了。2008年回村时,听说杨队长前些年可能是得了抑郁症,自杀了,真可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下乡的第一年就分了二百八十斤粮食和36元钱,我喜颠颠地回家向妈妈呈上我的劳动成果,妈妈当即让我把这36元钱寄给我的奶奶,我奶奶乐得逢人就夸我,她九十几岁高龄时还跟我女儿提起此事。妈妈的言传身教使我跟婆婆处的亲如母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双抢”是农村最忙的时候,既要收割早稻又要插栽晚稻,天天“披星戴月”,我们的杨队长那可不把我们当外人,凌晨三点半就来叫我们起床去拔秧,拔秧到天亮,回家吃完早饭后插秧,到了中午,皎阳似火,水田里的水被炎炎烈日晒的滚烫,腿都烫红了,还不时被水田里的蚂蝗叮咬,叮咬之处立刻红肿一大片,水田里还有水蛇,叶林胆大,竟敢抓蛇,我和洪光都怕蛇,她居然往我们身上扔,吓的我们尖叫。中午太阳最烈时,回家休息二、三个小时,到下午三、四点出工,外面还是很热,光脚走在泥地上,烫得直跳脚,每天晚上要干到八点半以后回家。几天下来,我们精疲力尽,杨队长依然三点半来敲门,我们不理他,他锲而不舍使劲拍门,不见回应不走人,对我们真是关怀备至。数日连续作战,我们腰酸背痛,腰简直就像要断了,弯下起不来,起来难以弯下,实在坚持不住,就爬到田埂上躺下,任凭烈日灼烤,我自岿然不动,几天皮肤就晒得黝黑,胳膊和腿都晒得脱皮。有次晚上到家,我们三人卸下门板,大门是对开的,两块门板,还有房门门板,一人躺一个,有现成的饭(中午连晚上一起烧的),困乏至极不想吃,倒在门板上就睡着了,半夜睡醒爬起来吃饭,还没菜吃,有菜也没劲烧,啊!那时要有袋装榨菜,就是神仙过的日子了。叶林争强好胜,干活是拼命三郎,总想争第一,她插秧的速度是全队最快的,因为计件制,社员还嫉妒她多挣工分。我和洪光的速度在队里属中等水平。我腿粗,影响了我的插秧速度,后退时腿从淤泥里拔出,腿细的话,留下的窝很快就合上了,而我腿拔出的窝合不上,还要捞一把淤泥填上,我插的秧苗老漂,就是腿粗惹的祸。有一年清明节前后天还很冷,穿着棉衣插早稻秧苗,我们不同程度都落下了病根,叶林腰肌劳损尤为严重,数年来阴雨天常犯病,犯病在床上一躺一个星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干农活也要技术,比如拔秧,两只手的小指、无名指、中指要一边拔一边旋,两只手上的秧苗拔满了,左手、右手两把秧苗捆在一起,这样插秧时,拆开来就是分开的两把秧苗,把其中一把拿在左手上,因为是旋着拔的,秧苗自然散开,左手用大拇指和中指不断分出一小撮秧苗,右手接过左手分好的秧苗只管栽下。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三人摘棉花的速度都很快,老乡教我们一手扶棉蒂,另一只手拽出几瓣棉花,我们没有照葫芦画瓢,叶林率先左右开弓,眼疾手快,两只手同时拽棉花,眼睛还要左右两边扫,我们也跟着学,队长说这样速度是快了,但有的棉纤维被我们扯断了,棉花也容易掉地下,为了速度,我们还是左右开弓,摘棉花也是按重量计工分,每人带两个大麻袋,腰里系一块大布,摘下的棉花放在腰里的布袋里,布袋放满了,去田头装进麻袋里,布袋快装满时腰坠的可酸了,布袋实在塞不下了才去田头卸下,没装满去卸浪费时间,收工时,在田头每个人的麻袋过磅,叶林总是第一名,我和洪光也能在十名以内,每人还要负责把自己麻袋里的棉花扛到队部,摘的多扛的多。从棉花田到队部最远的有两里多路,每次我们三人连拖带拽把满满六麻袋棉花弄到队部筋疲力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们小组三人在生产队一直干农活,知青中有的当了赤脚医生、民办教师、会计、小卖部营业员,而我们干的最轻的活就是夏天在西瓜地里看瓜,头两年是全队妇女轮流看,1977年传说要恢复高考,杨队长发善心让我们三人一人一天轮流看西瓜,我们就在西瓜棚里边看瓜边复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76年的冬天特别冷,洗脸水放在脸盆里,一会儿就能结冰,洗完脸的毛巾挂在家里,一会就硬邦邦的,我手上长满了冻疮,手指肿的像胡萝卜,现在还能看出外侧手腕上的冻疮疤。12月的一天切胡萝卜,手冻的不听使唤,不小心切到左手中指,指甲连着肉切掉一小块,我有从家里带去的小药箱,自己涂了紫药水,用纱布包上了,那时还没有创可贴,几天后手指感染化脓了,疼的钻心,十指连心我深有体会,只能回家,去十七冶医院看了,医生说要拔掉指甲,没法只能听医生的,指甲拔掉后,里面脓没处理干净,几天后又开了一刀,冬天伤口不易愈合,三个多月后春暖花开手指才好,但指甲长的好慢好慢,三十几年了还没长全,而且新长出的指甲很厚很丑,还是歪的。</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丙辰龙年动荡不安 </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6年,农历的丙辰年,那一年动荡不已,是不平凡的一年,也是跌宕起伏的一年。周恩来总理和朱德委员长,还有毛泽东主席都在那一年去世,天安门事件和夺走24万生灵的唐山大地震都发生在那一个龙年。1976年1月8日,敬爱的周总理病逝,早上从村里的广播喇叭里听到噩耗,我们愣住了,都哭了。那时全国人民都悲痛欲绝,我们的好总理走了,有谁能担当总理重任,后来对总理的深切悼念演变为老百姓的忧国忧民和对“四人帮”倒行逆施的痛恨,4月5日清明节的天安门广场悼念周总理的活动被定为反革命事件,全国上上下下查缴天安门诗抄,当时我也抄了许多怀念周总理的诗歌,我没上缴,我的那本诗抄本,至今还在。我还留下了报纸上的周总理照片,1986年纪念周总理逝世十周年时,各大报刊杂志都整版刊登了周总理在各个时期的各种照片,我收集了许多报纸,剪下照片,连同1976年留的照片,贴了满满一个相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76年9月9日下午,我们几个从马鞍山返回和县,在姥下河下了船,在大埂上见到一个挑担子的老农,大喊不得了了,天要塌了。原来毛主席又离开了我们,中共中央下午4点发的讣告,举国上下都对党和国家领导人的相继离世忧心忡忡。9月18日下午三点毛主席追悼大会在天安门广场举行,我们全部集中到大队部门前的空地,追悼会由华国锋主持,王洪文致悼词。我们跟着大喇叭里北京追悼会的实况广播一起默哀、一起鞠躬、一起哭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76年10月18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反党集团事件的通知》。定性“四人帮”为反党集团,祸国殃民的“文化大革命”从此结束。全国各地纷纷召开“双庆会”,庆祝粉碎“四人帮”,庆祝华国锋上任,姥桥区也召开了万人大会,洪光的同学,我们公社的陈治明代表全区的知青上台发言。那时人人喜笑颜开,祖国上下欢呼雀跃,拨乱反正百业待兴。</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蹉跎岁月苦中有乐 </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75年冬天,大队组织宣传队,知青都参加,我五音不全,也滥竽充数。叶琳是骨干,能写能唱能跳,当时她还写了个剧本,我也写了对口词、群口词、三句半什么的,我们一个大队的宋淼,笛子吹得很好。那一冬我们排了一台节目,在各个生产队演出,后来又去公社会演,公社会演选出的节目去区里会演,最后还有节目去县里会演。</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农村的生活是艰苦的,没有经历过是体会不到的,下地干活渴了就在水塘边用手捧塘里的水喝,我们村几个水塘的水还算清,有的村庄水浑他们也照样喝,从地里拔起的沾满泥土的胡萝卜,用手抹两下就送进了嘴里,可那时还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农村除了蚊虫叮咬,还有跳蚤,叮的浑身发痒起红点,我们就在床板上打农药。幸好我们下放在和县,那里没有虱子,否则更遭罪。我们住的是三间土屋,中间是堂屋,西屋是我们的卧室,东屋是大灶和柴火间。夜里老鼠乱窜,吱吱乱叫,一天夜里两只老鼠顺着蚊帐杆爬到我的蚊帐顶上打架。我塞紧蚊帐躲在被子里。有次她俩回马鞍山了,我下午偶然发现房间土墙开裂的大缝里藏着一条蛇,有大黄鳝那么粗,蛇头伸出向外窥探,长度不得而知,我赶紧去找人,等带了人来,蛇不见了,用竹竿往墙缝里捅,没任何反应。那一晚我胆战心惊,用夹衣服的所有木夹子把蚊帐接头的缝夹上,村里人说家蛇不咬人,可我还是害怕。说来也奇怪,后来再也没见蛇的踪影。还有吃棉籽油的经历,也是记忆犹新,队里分的棉籽油,不吃浪费,可棉籽油真难吃,油下锅,烟大气味卡嗓子,口感也不好。后来我们就跟菜油兑着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知青每月去公社学习一次,还记半个工,去学习那天是我们的节日,我们每月就盼那一天,那天也是当时唯一的会友方式。通常是学最高指示,读文件读报纸,学习知识青年的典范邢燕子、侯隽等先进事迹,大家表决心,什么“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广阔天地干革命、青春献给新农村”、“扎根农村一辈子,战天斗地干革命”、“我是党的一块砖,东南西北任党搬”等等,什么口号响亮喊什么,每次学习结束回来的路上,叶琳走路快,大步流星,一下就把我和洪光甩老远,每次都是我俩到家,叶琳米已淘好下锅煮开了。在我们小组,叶琳主外,她是我们的主心骨,经常是她在自留地忙活,我和洪光做饭。外出开会也是她,大事小事都她说了算。说起我们的自留地,我们前前后后种过好多种菜,还在马鞍山买来和县没有的蔬菜籽种,现在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西红柿了,个大肉厚,粉红色的,掰开里面几乎没有籽,阳光下浅粉的瓤亮闪闪的。我们种的大甜椒肉很厚,特好吃,黄瓜那个新鲜,还有我们种的大毛豆,豆粒又大又饱满,当地叫大鼓豆,拔一株就能剥一大碗,炒好一股清香。那些都是真正的绿色食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76年,早稻被水淹了,改种山芋和玉米,秋收时分了一大堆的山芋和玉米,我们把玉米棒磨成玉米面,玉米面做糊糊,大锅上面一圈贴玉米饼,山芋切块煮稀饭,有次我们煮了一大锅山芋,三个人吃的山芋皮在小桌上堆得像小山,几个月的山芋和玉米轮番吃下来,每人都胖十多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七十年代的业余生活就是看露天电影,本大队和邻大队放电影,我们早早吃了饭,扛着长凳去占位子。我那时有两样家用电器,手电筒和半导体收音机,那台收音机也是我们小组唯一的一台收音机。农闲时,认识的知青和同学之间互相串门,我们出去的少,很多人喜欢来我们这玩。徐金宝是故事大王,他有讲不完的故事,从帝王将相到妖魔鬼怪,无所不能;刘季友嗓音好,什么歌都会唱;还有人是来借书的。我们三人都不爱打牌,我们用扑克牌玩24点,就是抽出4张牌,用加减乘除的方法算出答案24。我们经常玩的还有猜谜语,连成语,有一阵实在无聊还翻出数学书,做几何证明题,那时还不知道要高考。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的下乡日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下乡那几年,虽然日子清苦,但我们无忧无虑,过的很快乐。我们经常在被窝里天南地北的聊天、逗乐、寻开心,我们比起老三届的知青要小许多,他们比我们心事重,怕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我们当时很单纯,认为只要表现好,就能招工上调。刚插队那会还时兴向毛主席早请示、晚汇报,站在毛主席像前,手握红宝书(毛主席语录),汇报一天中自己的表现,还要斗私批修,指出自己要改正的缺点。后来我们小组把这些程序都偷偷免了。 叶琳还是运动健将,短跑、长跑、跳远、跳高、游泳样样好,安徽省排球队当年要抽调她,她没去,因为她不愿意把体育作为职业,在全区的游泳比赛中,她得了女子青年组的冠军,我和洪光不会游泳,有天叶琳突发奇想说要教我和洪光游泳,我们害怕,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我俩推下了门前的水塘,那个水塘水很深,我俩下水就直往下沉,吓的大喊大叫,她顾此失彼,幸好不远处有人,那人见状立马来帮忙,我俩都呛了水。我们三人都后怕,如果没有那人帮忙,没准会淹死。我俩后来再也不敢下水了,至今还是旱鸭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吃山珍海味都不觉得好吃,那时粗茶淡饭格外香甜,有次我们锄草到午后2点才回来,因为那片地很远干完下午就不过去了。到家我们下了一大锅西红柿鸡蛋面条,饿极了,酸酸的汤面,太好吃了。每个人吃了大碗五、六碗。肚子涨了,可嘴巴还想吃。最后吃的都动弹不了。那次吃驴肉我至今记忆犹新,邻村的一头老驴干不动活了,主人杀了它,卖驴肉,我们也去买了几斤驴肉。卤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剁馅,我们找来了邻村的知青,一起包饺子,宋淼抓起擀面杖,技高一筹,擀饺子皮的速度超级快,据说他一人擀皮能供8人包,反正当时几个人,来不及包,宋淼擀完又帮忙包,他包的大肚圆饺,一次成型馅还特多,我们数天不沾荤腥,那顿驴肉饺子真是好吃解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起下乡插队的知青,后左一是宋淼。</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磨练意志增长才干 </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几年的农村生活,对我们的人生受益匪浅,首先学会了吃苦耐劳,在农村我除了没挑过大粪(属男劳力干的),妇女干的活我都干过,锄草、拔秧、插秧、割稻,割麦、打场、收油菜、收芝麻、掼麦子,摘棉花、刨花生、在池塘里挖荸荠等等。其二学会了勤俭节约,那几年,衣服破了都自己补,干农活费衣服,我们干活的衣服到处是补丁,我补衣服的技术就是那时练就的,解放鞋坏了也是自己修补。刚下乡那年,就学会了做鞋,从糊纳鞋底的千层布,到纳鞋底、做鞋面,把鞋底鞋面上在一起,全是自己独立完成。我做的鞋很漂亮,有松紧口的,搭攀的,系鞋带的。不是我能干,而是我有上海亲戚寄来的鞋样。我还学会了绣花,绣过几对枕套和台布。当然也学会了打毛衣,叶琳手特快,两天能织好一件毛衣,但我打毛衣的技术一直不怎么样,每次尺寸都掌握不好,总要拆一、两回。我看叶琳会做衣服,农闲时回马鞍山探亲也学着做,用上海寄来的衣服纸样裁剪,做了几件衬衣和长裤,穿上样子很好。别人都以为我买的。那张1976年我们三人合影里我穿的衬衫就是我自己做的。后来女儿小时候各式各样的衣服裙子都是我亲手做的,而且一大半是用旧衣服改的。一条旧牛仔裤改了条背心裙,胸前和裙摆绣上贴花,一件白衬衫和一件花衬衫改了一条别致的镶色连衣裙。在美国定居的周小姗同学回国探亲,我给她的混血女儿做的连衣裙她直夸好看。我补衣服的技术也不错,只要有相同的布和线,基本能补的天衣无缝。这一切要感谢上山下乡,如果不当知青,出中学校门就进大学校门,我也许就不会这些针线活。上山下乡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计算工龄。有些找门路留城的人现在后悔莫及,从农村直接考上大学的,大学期间还连续算工龄,留城待业的跟我们的工龄差了好多。工龄可是计算退休工资的一个重要参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比起现在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和日新月异的电子技术,当年农村的精神和物资生活极度匮乏,现在的孩子无法理解,我们所在的村庄虽然有电,但断电是家常便饭,我们有煤油灯,但老乡说自制的油灯省油,我们就跟老乡学做简易的油灯,用一个洗净的废墨水瓶装煤油,瓶口用白铁皮剪一个圆盖,圆盖中间钻个孔,再用白铁皮做一根小铁管,纳鞋底线编成辫子塞管中作灯芯。点燃后微弱的灯光,忽闪忽闪的,黄色的火苗上部总是袅绕着一缕黑烟,看书可遭罪了,烟雾熏人,个个鼻孔是黑的。最终还是用带灯罩的煤油灯,中间的宽捻子,用旋钮可以调整高低,火柴点亮后将灯罩罩上,比自己做的油灯亮很多。冬天农闲村里人为了省灯节油八点多就睡觉了,他们看我们睡得晚,还说我们浪费煤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们用过的几种煤油灯,右侧就是上面说的自制省油款。</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父母返回马鞍山时,把家里的好多书都留给我了,都是五、六十年代的书,我家书多,父母喜欢买书,1967年抄家时,那些属于封资修的书都抄走了,留下的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卓娅和舒拉的故事》、《古丽娅的道路》和高尔基的书、鲁迅小说集,还有一些英雄模范的书,如《红岩》、《欧阳海之歌》等等,还有长篇小说《艳阳天》,还有一套十几本,每本1公分厚的外国侦探小说集,我带到知青小组几十本书,当时我那个两层的宝书台放满了书,那些书反复看,那本《海涅诗选》我不知看了多少遍,一个大队、一个公社的知青都找我借书,我考上大学回马鞍山时,那些书一本都没有收回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光阴似箭,我们全家下放至今五十年了。八年的农村生活,在我们的人生中举足轻重,用过去的话说那几年是我们世界观形成的关键时期,用现在的话说那几年的磨练为我们人生道路做了铺垫,当年我们播种青春的梦想,今天我们收获人生的阅历。回首往事,多少快乐与痛苦,多少自豪与懊悔,多少幸福与不幸,多少喜悦与辛酸,无不萦绕心头,永生难忘。</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