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酱

毛海勇

<h3>  再过几天就立秋了,我们这边习惯开始做豆瓣酱。从记事起,母亲每年都要做豆瓣酱,全家人都喜欢吃。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少不了一碗豆瓣酱。 每逢立秋,母亲开始忙碌起来。她找来一个大鼎罐先把胡豆煮熟,熟透的胡豆把鼎罐盖顶得高高的。接着用磁盆装好,再用白磁碗分成一碗又一碗。胡豆还冒着热气,豆香瞬间弥漫整个屋子。我接过一碗,学着母亲的样子,大拇指与食指把胡豆荚好,用力向前一挤,豆瓣与外壳就分家了。晌午,邻居们喜欢窜门聊天。不一会儿,家里就来了几位邻居,盆子里的胡豆很快就见底了,地上堆满了厚厚的胡豆壳。调皮的我,用赤脚踩在上面,软绵绵的。母亲训斥我,别耽搁她的正事。 母亲从家里搬来几张竹搭子,把豆瓣平铺起来,放在一个空仓库里面。豆瓣发酵的过程,温度很重要,碰上个阴雨天的,发酵的时间就会用得长一些。豆瓣发酵好不好,全看豆瓣上面的的霉长得长不长,颜色正不正,均匀不均匀。母亲是行家里手,自然是从没有失手过。浑身毛茸茸的豆瓣,像刚刚出窝的小鸡的绒毛,黄黄的,还带一点浅绿。窗外的一丝阳光,突然照在豆瓣上面,瞬间就鲜活起来,极有层次感,晶莹而柔和。 母亲看过,脸上露出了笑容。对我说:“你得用心伺候它,伺候得不好,霉生不出来,就不香。”豆瓣做好了,晾干。在自家菜地里摘回一些大大小小的红辣椒洗净备用。母亲找来一个木盆,一把专用的剁刀。红辣椒剁碎后,色彩更加艳丽。很多人家不放的大蒜,母亲是一定要放的。红红的辣椒一小片一小片,肉色的豆瓣一块挨一块。母亲把豆瓣酱放置于坛中,立起身来捶一捶背。转过身来对我说:“做完豆瓣酱,又是一年啦。”接着,她又伸一下腰,容颜里展现出丝丝惬意,仿佛要把一年的辛劳甩在那一坛汁稠味浓的豆瓣酱。 正是有了母亲的豆瓣酱,家里的饭菜吃起来更香。 每次炒菜做饭的时侯,豆瓣酱散发的香味弥满整个屋子,甚至于隔着一条小巷,都能够吸嗅到那一缕缕裹着淡烟的酱香味。 有的季节,蔬菜甚少。母亲就用小土碗盛满豆瓣酱,加入一勺猪油,搁在米饭上面蒸。饭熟,豆瓣酱就好了。揭开铁鼎罐盖的瞬间,那诱人的米香、油香与豆香沁入心肺。用白米饭绊上母亲做的豆瓣酱,会让我的肚皮变得鼓鼓的。 现在,母亲不在身边。自己学着母亲的样子做豆瓣酱,但总觉着自己做的豆瓣酱里,一样的食材,一样的配方和比例,却寻觅不到母亲的豆瓣酱的味道。少了什么呢,仔细想想,恐怕是霉豆瓣的技巧与母亲的汗水。<br></h3><h3>(图片来自网络)</h3>